東京篇·12
說人,不太準確。
熟悉的腐臭味如運河衝破阻擋一般猛烈地往炭治郎鼻子裏沖,這味道比剛才遇到的那隻鬼要重多了。
他身體裏一定有着更多鬼舞辻無慘的血。
在這個暫時沒有十二鬼月的世界裏,面前這隻鬼的存在對於青之氏族的研究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對於這隻鬼的身份……
想到這裏的時候,對方已經轉過了身。
這是一個模樣端正的青年人。
他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普通的襯衫與西褲,打着蠟向後梳得整齊的頭髮,這些炭治郎雖然以前不太能接觸到,但今天一整天也見得多了,實在是很尋常。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穿着襯衫西褲還帶着拳擊手套的鬼,雖然他不太了解這個世界的潮流,但第一印象還是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勝山伝心先生。”
炭治郎的話一出口,原本面無表情的人臉上突然有了輕微的波動,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做了個自我介紹:“勝山伝心先生,我是鬼殺隊成員灶門炭治郎,很遺憾在這裏見到你。”
勝山伝心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雖然不了解鬼殺隊是個什麼東西,但從字面上來看,怎麼看都不像是和他目前的種類能共同存在的。
所以,為什麼這人要在自己面前若無其事地做一個開場白?要殺自己,他難道不知道剛才的偷襲才是最有效的嗎。
錯過了剛才……他可就沒有機會了。
勝山伝心牽起嘴角:“是嗎,我也很遺憾。”
他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清晰,像是剛學習怎樣說話的稚兒,還不習慣如何控制舌頭。
但炭治郎並不在意。
他繼續道:“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想勝山先生幫忙。”
忽視對方臉上更加古怪的神色,炭治郎淡定地說道:“我希望能採到勝山先生身上的血用於研究。”
勝山伝心原本想忍一忍對面這個大放厥詞的小屁孩,看對方到底想幹什麼,但到這個時候,也還是忍不住蹦出一句:“你有病?”
他以為對方會氣得跳腳,再次也能收了這種裝模作樣的腔調,結果沒想到炭治郎只是嘆了口氣,面上連怒意都不顯。
他道:“我沒病,有病的是你,”
勝山伝心:“……”
炭治郎像是根本沒讀懂他面上浮現的怒意,又道:“當然,要是你能夠告知一下給予你血液的那個鬼的位置,我會很感激的。”
同一時刻,腦海里像是接了根電話線,他突然聽到了之前給予他鮮血的男人的聲音,就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帶着一股幾近刻骨的恨意——
“殺了他!”
正合他的心意。
只是在勝山伝心閃身攻過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剛才的聲音里,似乎還有這微不可察的另一種情緒。
恐懼。
*
學園島便利店門口
十幾歲的少年發色銀白,長款風衣也是白色的,這讓他在夜裏看起來非常不真實,常人見了,要麼覺得是幽靈,要麼是神。
但視線下滑,看到他手中提着的兩個大袋子,就又將他氣質接了地氣,一下子拉近了和常人的距離。
滑板的聲音慢悠悠地在不遠處響起,少年回眸看去,同一時間,滑板的輪子被遏制強制停下,年輕人踩了下板子的末尾,在滑板翹起的時候將其抓在了手裏。
“真悠閑啊,你們。”八田美咲抬了下鴨舌帽帽沿,看着從便利店出來的另外兩人。
一個長馬尾的高個少年和一個異瞳粉發的少女。
八田美咲將手裏的仙貝晃了晃,那少女先是一臉垂涎,然而很快反應過來,警惕地看着他。
“吾輩才不會被你誘惑!”
高馬尾的少年卻只是看了銀髮少年一眼,有詢問的意思,換來對方一個安撫的眼神。
“貓,小黑,沒關係。”
銀髮少年說完之後,又轉向八田美咲,聲線溫和,語氣也很有禮貌,“赤組的八田君,深夜到學園島來,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事,這座城市裏的王權者能這麼悠閑的也就只有你們了吧,白銀之王。”
被叫做小黑的少年,或者說夜刀神狗朗直接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八田美咲道:“你們的飛艇似乎被人入侵了。”
夜刀神狗朗一愣,看向白銀之王伊佐那社,貓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安:“小白……”
然而那少年眨了眨眼,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用右手輕捶了一下左手手心,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之前好像感覺到飛艇偏離了我設置的軌跡,原來是被入侵了。”
八田美咲:“……你自己的船出了問題你不知道回去看看?”
“哎呀,”伊佐那社擺擺手,“下船之後我就暫時沒有回去的心思,很久沒關注了。”
夜刀神狗朗也很無奈:“……這事你怎麼之前沒和我們說?”
伊佐那社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
夜刀神狗朗:“……”
可能是感覺到八田美咲這次來並沒有敵意,貓又開始對他手裏的仙貝表示出垂涎的狀態,八田美咲看了看,直接將仙貝扔給了她。
“喵?!”貓有些意外,接過仙貝不知所措。
八田美咲卻已經繼續往下說了:“東京最近的連環殺人案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你們的飛艇被入侵可能也和這件事有關係。”
這次的伊佐那社倒沒那麼遲鈍,“你是說勝山伝心?可他不是個普通人嗎,怎麼到我的飛艇上的?”
“原本是,現在就不見得是了。”八田美咲轉了一圈手裏的滑板,“東京來了只‘鬼王’,如果不把他找到,不止東京,可能整個日本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安穩了。”
“所以十束先生希望白銀之王能回你的飛艇找找線索,畢竟那‘鬼王’很有可能去過你的老家。”
對面三人聽得雲裏霧裏,八田美咲直接忽視,手一松將滑板再次放下,低頭看了看錶,一腳踩上滑板,同時說道:
“剩下的我路上跟你們解釋,走吧,節省時間。”
*
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
辦公區的中央投屏上投放着這座城市遍佈每個角落的監控畫面,伏見猿比谷抬眸瞥了一眼,走到自己的工位一看,就忍不住“嘖”了一聲。
副室長淡島明理的紅豆沙還真是如約而至。
雖然對此有諸多怨念,但有時候伏見猿比谷還是忍不住佩服副室長——佩服她吃了這麼多的紅豆沙都沒有高血糖。
辦公區人來人往,自從赤青兩組死亡人員的屍體被送到第二王權者國常路大覺的地盤后,去樓上報告研究的最新進展的人就絡繹不絕。
其實赤青兩位王能做出這個決定,伏見猿比谷也能理解,畢竟只要黃金之王想,全世界能力最強的醫療人員和最充裕的金錢支持就會出現在他手裏。
——這就是掌控“才能”的王的能力。
對於目前想要研製出治癒“鬼”的解藥的人來說,再需要不過了。
“咦伏見你回來了,你可錯過了一場好戲呢。”
中長捲髮的道明寺安迪看了他一眼,視線復又放在投屏的監控中,伏見猿比谷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夜晚的東京真可謂是熱鬧之極。
和以往的燈紅酒綠又不太相同,各個監控屏內都能看到所屬不同王權者的人員,在與城市裏突然冒出來的鬼進行戰鬥,這可不是單單用紅和綠就能簡單概括的。
伏見猿比谷甚至在角落的監控里看到了八田美咲身邊的白銀組的人員。
不過看起來道明寺安迪關注的並不是這些。
“第二列第四個屏幕,看到了嗎?”他的語氣聽起來頗有些回味的意思,“就那個少年,灶門炭治郎,剛才單槍匹馬解決了一隻鬼,動作之果斷,身形之利落,一看在劍技方面就非常有才能。”
他小聲道:“要是能加入我們就好了,絕對是一大助力。”
伏見猿比谷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裏。
灶門炭治郎的身形在幾個屏幕中不停穿梭,看起來是在極速運動,而他原本所在的那個屏幕中,鬼消失后,還留有一具屍體、一個昏迷的成年人和兩個孩子。
以他的性格,真的會直接扔下幾個人不管嗎?
剩下的幾個人Scepter4肯定有人去處理了,這個不需要問,所以伏見猿比谷直接問道:“他去哪裏?”
“誰?”道明寺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還在盯着屏幕,明白過來,“你說炭治郎?不知道,聲音我們聽不清,但看起來是那個女孩子和他說了什麼,然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按照目前的路線規劃——”
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屏幕,“是豊島區和新宿交界的一個小區。”
伏見猿比谷心下煩躁,有預感自己還沒坐下就又要出門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這麼想的下一秒,他們的室長就和副室長一同從樓上走下來了。
副室長淡島明理是一位身材和能力都很出眾的女性,為人高冷嚴肅,但偏愛紅豆沙,還偏愛給身邊的人製作紅豆沙。
伏見猿比谷偏過頭努力無視副室長放在他桌面上的那碗紅豆沙的視線——那東西他真的一口都不想動——只盯着宗像禮司看,彷彿下一刻對方臉上能開出一朵花來。
而宗像禮司不負所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以一句話拉回了淡島明理的視線,拯救了他。
“剛才接到了警視廳的電話——魚的位置,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