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篇·9
龍套?
女孩子愣了一下,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怪物明顯被砸到的手機再次激怒,一腳踩碎地上的手機,幾步追上兩人,爪子便揮了過來。
女孩子想也不想地就抬起手裏的掃帚。
那爪子鋒利無比,利刃一樣瞬間將掃帚斷成三截,隨後,爪子的攻擊去勢不停,在她的額上開了個口子后,又極快地划傷男人……的屁股。
只聽“嗷”一聲哭叫,男人腳下一軟,女孩子只感覺自己眼前一花,就如同剛剛的手機一樣,身子懸空一瞬,隨後撞到地面,視線開始不停翻滾。
終於,在磕了不知多少下腦袋之後,她才終於憑藉手下的觸感感覺到自己似乎停了下來。
她從俯趴的姿勢抬起頭來,眼前的視線極為昏暗,像是街邊的路燈都突然消失,整條街上的場景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但是很快,當她眨了兩下眼睛,感覺到自己眼中的酸澀后,她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問題。
是額上傷口湧出的鮮血汩汩流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抬起有些力竭的手,抹開眼前的血水,就看到那個成年男人躺在自己不遠處,生死不明。
而怪物張着大口,嘴角向下滴着涎水,正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過來。
“新鮮的……”
“年輕的肉……就是新鮮美味……”
怪物低聲說著,一步一步靠近。
她想起身,但不知道是摔得,還是太過恐懼,她竟然連一點支起身子的力氣都沒有。
起來啊,快起來,不能……不能死啊……
還要照顧家人……
爸爸媽媽已經很辛苦了,我不能讓他們再擔心我……
快起來,快起來!!!
她捏緊拳頭,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在怪物的面前。
怪物打量着她,慢慢咧開嘴笑了:“強弩之末……”
她看着對方,即使眼眶紅得與額上的鮮血別無二致,但眼神卻格外倔強。
是的,任誰來看都能看出她是強弩之末,沒有武器,也沒有力氣,她沒辦法對眼前這個怪物做出任何攻擊和傷害,甚至做不到自保。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會躺在地上任對方宰割。
“餓死了,我要吃——”
怪物迫不及待地上前,但話還沒說完,動作卻是一頓。
女孩子警惕地看着它,可下一刻,她看到那怪物的頭和身子竟然在一點一點分離,就像是什麼利刃將它的脖頸劃開了一道縫隙。
那道縫隙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在昏暗的視線中,她感覺自己似乎透過那道縫隙,窺見了一絲月光。
月光……
不,不是月光,是……淡藍色的水紋。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斬>
怪物的頭身徹底分離,搖曳的水波之下,露出了一雙極其鮮艷的瞳色。
如同夏日照耀下的新鮮石榴,帶着表面濺上的水漬,盈盈發亮。
好熟悉……
她的虛張聲勢終於在此作罷,踉蹌着向後摔去,卻並未如想像中一樣倒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而是被迎面吹來的風攏在了懷裏。
少年的花札耳飾在暗夜下飛舞,那上面的圖案不停搖晃,搖晃着,似乎那些線性的、向外擴散地光芒就猶如實質一般,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在逐漸昏沉的意識里,她恍惚地想着,原來暗夜裏不止可以升起月亮,也可以出現灼灼耀目、溫暖又燦爛的艷陽。
*
同一時刻新宿
明明已經入夜,但警視廳內依舊繁忙如白日,乾淨的白瓷磚上映出人來人往的倒影,白熾燈懸挂各處,像點亮夜間的不眠太陽。
“炭治郎君沒有來嗎?之前不是說,三位會一起過來?”
走在前面帶路的鳴瓢秋人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有呢。”
太宰治面上帶着微笑,輕飄飄地說道:“十五六歲的小孩子總是有自己的私事要處理,我們社裏對待私隱可是非常注重的,一般對於成員的去向不會過多管束。”
鳴瓢秋人聽了這話,面上若有所思。
百貴似乎和他說過,這位太宰君經常拋棄委託去自殺,之前他還奇怪為什麼武裝偵探社從來不管,現在看來……
這個偵探社對待社員還真是寬容啊。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跟着鳴瓢秋人越往裏走,這種忙碌的程度便表現得越重。
原本外圍還有人在路過時與鳴瓢秋人打招呼,而穿過大廳到了電梯口,大家就只是抱着文件匆匆而過,恍若未見了。
“看來警視廳的加班狀況很嚴重呀……”太宰治眨了眨眼,突然問向前方帶路的人,“有加班費嗎?”
鳴瓢秋人苦笑着道:“沒有。”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人。
太宰治“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也能感覺到他對於這種事情的不認同了,而另一位名偵探江戶川亂步眯着眼面對着不停跳動的電梯顯示屏,似乎根本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鳴瓢秋人一頓,帶着兩人進了電梯,又說道:“職責所在,今日加班,除了最近東京‘單挑’這件案子外,王權組織今日也和我們有了接觸,表明他們也有人員傷亡,狀況與‘單挑’的受害人很相似。”
“需要有一部分人和他們對接,所以看起來今日加班的人比較多。”鳴瓢秋人說著,嘆了口氣。
太宰治“哦——”了一聲:“原來這件事他們和你們說了呀。”
鳴瓢秋人一愣,轉頭看過來:“太宰君也知道?”
他面上有些困惑神色,“但是我想不通,從以往的作案手法以及現場情況來看,‘單挑’很明顯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針對王權組織的能力?”
太宰治挑了下眉,沒有說話,卻看向了身旁的人。
而就像是刻意將舞台轉讓一樣,下一刻,江戶川亂步突然將眼睛睜了開來。
“只要有‘異變’,就可以。”
他從口袋中取出眼鏡,架到鼻樑上,淡淡道:“就像我在獲得異能之前,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太宰治微笑。
“叮——”
電梯傳來樓層到達的提示音,鳴瓢秋人滿臉不解地轉過頭去。
橫濱的人是不是都不愛說人話?
被保潔打掃得一塵不染的電梯門向兩側打開,露出了早就等在門外的另一個人影。
鳴瓢秋人有些意外:“百貴?”
他倒是沒想到對方會親自下來迎接。
電梯門外的男人一頭利落的黑色短髮,同是穿着黑色西裝,但與鳴瓢秋人所展露出來的柔和輕鬆不同,百貴船太郎所展現出來的就是端正、嚴肅與規矩。
他看起來像是個不苟言笑的工作狂,一定和國木田君有很多共同語言。
太宰治在心裏開玩笑般地評價道。
百貴船太郎和太宰治是初次見面,但他畢竟因為江戶川亂步的關係和偵探社多有交集,所以這次見面也不需要太過刻意地對雙方做什麼介紹。
他簡單地點了點頭,便和鳴瓢秋人解釋起來:“我們要分別帶亂步先生和太宰君去不同的地方。”
鳴瓢秋人遲疑道:“……不是法醫處嗎?”
百貴船太郎看了一眼太宰治,對方笑了笑,他一頓,收回視線,道:“是法醫處,以及,‘罔象女’。”
鳴瓢秋人面色一變。
*
為什麼……?
炭治郎抱着懷裏的人,一隻手捂着對方額上的傷口,身體卻僵硬,就連目光都如同僵化一般,只能直直地落在對方的臉上。
那張臉……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
——那是他的親生妹妹,原本變成鬼的、被他寧願隨身背着,也不願意交給任何一個人的妹妹,灶門禰豆子。
可是為什麼,禰豆子會出現在這裏?
而且……而且頭髮沒有染上其它顏色,牙齒沒有變得尖銳,連受傷之後的傷口都不能快速恢復……
這一切都表明,現在的禰豆子,還是個人類。
可是,禰豆子為什麼會以這副模樣穿過來?
還是說……這個禰豆子,根本不是原本他那個世界的禰豆子。
如果這個世界有可能是他那個世界的千年以後,那麼這個禰豆子,會不會是他原本的妹妹的……後代?
……但是後代會長得一模一樣嗎?
炭治郎有些失望。
以前好像沒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大意了。
就像是為了讓他驗證一樣,就在他出神的時候,旁邊傳來一聲少年的大喊。
“你幹什麼!放開我姐姐!”
炭治郎愣愣地轉頭看去。
十歲出頭的小少年穿一件淺綠色的半袖站在蛋糕店門口,一頭黑髮修剪得非常短,這也就更能讓整張臉清晰地顯露出來,甚至連右眼下的淚痣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竹雄……
炭治郎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灶門竹雄,原本應該是他的弟弟……
他明明有着和炭治郎相似的瞳色,相似的容貌,但面對着炭治郎,卻像是一丁點都不認識的樣子,眼睛裏全是緊張與防備,似乎是將他當成了劫持禰豆子的壞人了。
炭治郎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他甚至都能聽到血液湧入心臟,再經由心臟湧出的巨大聲響。
他知道自己該冷靜,或者該說點什麼,但是語言器官竟然在這一瞬間同時罷工,任他如何努力深呼吸、努力調動都完全沒有反應。
他粗重地呼吸,咬牙,喉結滾動,胸腔中的情緒上下翻滾,換來的卻只是逐漸漲紅的眼眶,與控制不住開始發抖的身體。
不是……不是他們……
真沒用啊,炭治郎……
明明知道不是真的,但你竟然感覺到……感覺到欣喜……你竟然要喜極而泣了……
你真沒用啊……
就在他忍不住泄露第一聲嗚咽的時候,懷裏原本昏過去的人突然像是被什麼驚醒了一般,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救救她……救救椋,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