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司諾,請到1號窗口取葯。”
聽見廣播裏機械地提示音,坐在長椅上等候的少年,起身走向窗口。
將手環對準旁邊的機器輕輕一掃“哐啷”一聲,從窗口的卡槽里掉出一枚硬幣大小的藥盒。
這是一種最便宜也是最低等的劣質基因葯,即便如此像這樣能夠維持一個月的基因葯也要5000元以上。
幾乎掏空了司諾兜里所有錢。
可若是沒有這種藥物維持,他可能連一個月都活不下去。
站在醫院門口摳開藥盒,司諾將葯塞進嘴裏,直接吞下肚。
在星際像這樣有基因疾病的人很多,18歲以前可以通過政府救濟,每月領取一片。
18歲以後這樣的福利待遇就沒有了。
一個月前,這具身體剛剛成年,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司諾在這具身體裏醒來,他本來是一個007社畜,每天因為設計稿件同甲方爸爸扯皮,當初喜歡畫畫的他,早在這樣的工作中磨平了所有喜好。
現在他接受了屬於原主的所有記憶,因為捨不得花掉為數不多的積蓄,原主並沒有按時購買基因葯才導致他在這具身體裏醒來。
所以身體稍微舒服一些,司諾就趕緊跑來醫院,花錢購買了這種劣等基因葯,即便這種劣等基因葯服用後會讓身體虛弱,食慾低,甚至還時常伴有眩暈噁心等癥狀,卻能讓他維持生命。
但他現在最愁的不是這葯給身體帶來的副作用,而是去哪裏搞錢。
以前原主去的那些打工地方,他不準備再去,不是他不能吃苦,是這具身體情況太差了,
繼續靠繁重勞動力賺錢,司諾怕自己再死一次,能活着沒有人想死。
畢竟下一次醒來,誰知道會不會條件更差?
藥物似乎發揮了該有的作用,司諾只覺得原本酸痛的骨頭節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意,緩解了這種牙疼一般的痛苦。
雖有副作用,但這5000塊錢倒也不算白花。
走去懸浮輕軌站,司諾準備回學校,是的,他現在還是一所綜合藝術院校的美術生。
這個世界,人的階級按照精神力等級劃分,精神力早在出生時就會被確定,原主正是因為沒有精神力又患有基因病,才導致被親生父母拋棄。
目前精神力最高級別是3S往下一直到D級別終止。
從A級別開始往上,便伴有不可逆轉的精神力紊亂。
級別越高精神紊亂越嚴重。
這種精神紊亂至今都是國際難以解決的重大難題,哪怕研究出了可以暫緩的藥物,卻只是治標不治本。
並且這種藥物服用久了,還會出現耐藥性,並且價格比基因藥物還要昂貴。
司諾覺得要是沒有基因疾病,其實當個普通人挺好的。
精神力卻是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強大,但這種強大顯然也是需要付出極大代價的。
司諾跳上懸浮車,腦子裏暈暈沉沉的顯然藥物的副作用同藥性一樣,開始發揮了作用。
這個時間點車上沒有什麼人,司諾找了一個空座,半閉着眼睛算計着自己在這個世界究竟能做點什麼。
他現在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畫畫,但在這個以精神力為尊的世界,懂得欣賞藝術的人很少。
普通人為了生存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欣賞藝術,也不會懂畫作里要表達的意思。
而精神力者,藝術對於他們來說更是沒有任何意義。
懂得欣賞又有錢的永遠是上流社會那些豪門世家。
可他們欣賞的也是有名望的藝術家作品。
像他這種沒名氣的,在這個世界靠畫畫為生比曾經的世界,還要難!
以前上學的時候,他至少還能靠接一些人設、插畫賺些外快,現在重操舊業,不知道有
沒有人肯買。
通過這些日子他了解到的消息,他現在就讀的這所學校,是一所野雞大學,裏面的學生大半都是沒有精神力或者精神力過低達不到D級別的,不過家裏有一些家底,送他們來這裏讀書,但太好的學校,並不是花錢就能去讀的。
而原主之所以能到這裏讀書,也是政府救濟的一種手段。
至於從這所學校畢業后能從事什麼工作,對不起學校概不負責。
雖然讀書不用花錢,但一月一顆的基因葯卻是要錢的。
司諾搓了一把臉,直覺得胃部一抽一抽的難受。
明明沒吃什麼東西,卻泛着噁心。
這副作用真是要命。
從懸浮車上下來,司諾慢悠悠地朝學校過去,雖然沒什麼食慾,卻不得不吃東西,不然他連體能都沒有,當真要廢掉了。
坐立在他們學校旁邊佔地面積更廣的是帝國第一軍校,如果說他們學校是野雞大學,那帝國第一軍校就是Top1一樣的存在,在其讀書的學生無不是天之驕子。
人均精神力為A級別的學校和他們這種野雞大學在同一區域內,也是讓人意想不到。
此時已經是秋季,空氣里夾帶着些許涼意,靠近第一軍校的矮牆能看見一片火紅的楓葉林。
每次從這裏經過,司諾都要看上一眼,對於喜歡畫畫的人來說,遇到美麗的事物,總會忍不住想要停下來將其落在紙上。
若是有機會,他肯定會在這裏寫生。
只不過現在填飽肚子更重要一點。
到食堂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司諾買了兩個素餡包子拎着往寢室走。
剛踏進寢室,就聽見章宇抱怨:“還讓不讓人活了,老趙竟然讓我們這周五上交一幅寫生,可是今天都周二了!”
“有必要叫這麼大聲嗎,在走廊就聽見了。”司諾推開門進來,慢慢挪到自己的床鋪,然後坐下來,看向坐在書桌前哀嚎的男生。
章宇他的室友,雖是野雞大學,但住宿條件對於司諾而言非常不錯,兩人一個寢室,室友性格大大咧咧得挺好相處。
章宇看他白着臉回來,立刻滑着椅子湊到司諾身前:“怎麼樣,你還好吧,不會在暈倒了吧?”
他有基因病一直不是什麼秘密,索性司諾也沒有隱瞞:“吃了葯,放心吧死不了,只是可能需要重新找份工作了。”
說著打開口袋,咬了一口包子,機械地咀嚼順便道,“老趙說寫生有什麼要求嗎?”
“他還敢有要求,他也太把我們當回事,能給他交作業的就是好人了。”章宇撇撇嘴一臉想不明白老趙到底怎麼想的。
他們學校從大一到大四一共不到50人學畫畫,他們這一屆學畫畫的只有7個人,都是半路出家的,也不過才學了不到2個月的線條和靜物,現在就讓他們寫生,難道不是異想天開嗎?
司諾吃着手裏的包子,聽着章宇絮叨,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遠處的楓葉林。
他現在心思有些亂,若是能用畫畫靜一靜,興許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那這幾天就不用上課了嗎?”
“你還惦記上課,就算上也恐怕沒人去吧,這不是現成的理由嗎,司諾你想好畫什麼了嗎?”
章宇看向他,眼裏滿是期待,顯然想從他這裏弄點啟發。
司諾將包子吃完,口袋團了團扔進垃圾桶,敲了敲窗戶:“看到了嗎?”
章宇起身湊過去:“看啥?”
司諾指了指:“楓樹林,漂亮嗎?”
章宇看他:“漂亮,不是你瘋了你要畫楓葉林,你能畫出來?”
從在這個世界醒過來,司諾還沒有在人前完全展露過畫技。
“畫不好,難道還畫不壞嗎,試試總沒有錯吧?”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這也太難了,肯定得花不少時間,我覺得我還是畫靜物吧,至少球啊方塊啊,都是這幾天經常畫的,我勸你也別搞得那麼複雜,沒準這玩意還和期末學分掛鈎,老趙陰着呢。”
司諾點點頭:“你說得對。”
他說完在床上躺了下來,現在就是想畫,身體也不行,他得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行。
這身體,簡直太廢了。
章宇見他閉上眼睛,猶豫了一下道:“你剛剛回來沒碰上任居他們吧?”
司諾此時已經有了困意,聞言只回了一句:“沒有。”
這一覺司諾睡得有些不安穩,依稀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中他站在一個大殿裏,四周是穿着深色制服的人,他們面容嚴肅地站在那裏,腰間佩帶着長劍。
正殿中央站着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他背對着眾人,手中的長劍指着王位,劍尖上有鮮血滴下。
司諾瞳孔驟縮,待他想要上前看得更清楚時,背對他的男人突然轉身,犀利的黑眸破空朝他看來,厲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