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尾崎紅葉這兩天一直備受折磨。
畢竟她身為組織的‘叛徒’,在組織首領住在隔壁的情況下,實在不可能睡個好覺。
太宰治到底想幹什麼?
他與先代不同,他沒有強力的自保異能,執政手段又偏激,想殺他的人比想殺先代的人翻了不止一倍,按理來說,應該一輩子窩在事務所頂樓才對。
可他不僅離開了頂樓,甚至離開了橫濱?
而且還住到了她隱居點的隔壁……
尾崎紅葉一直知道自己隔壁那棟小洋樓的主人是港口黑手黨,她並未驚慌。因為她在港口黑手黨做了那麼多年的幹部,最了解他們的手段。
一個帶着諸多情報的幹部級成員,想不帶任何尾巴的徹底離開組織,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她做不到。
反正太宰治也沒做的太絕,那小洋樓只偶爾有主客,尾崎紅葉便一直視若無物。
可現在……
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折磨了一天後,尾崎紅葉決定親自去問個清楚。
不能忍了!
她不怕死,畢竟是穩坐兩代黑手黨幹部的女人,只要她願意,甚至能連續三代成為幹部。
可現在……
想起那個藍發的小姑娘,尾崎紅葉的手驟然攥緊,眼中是眷戀和溫柔。
鏡花啊,那個和她擁有如出一轍的經歷和暗殺天賦的女孩,幾乎是世界上的另一個她,是在黑暗中紮根,也註定只能在黑暗中綻放的花。
算算時間,離她下一次來探望,也沒幾天了。
再強大的人,內心一旦有了牽挂的人,也就和常人無異了。
這麼想着,尾崎紅葉按下隔壁的門鈴。
她眼中帶着視死如歸的堅決,雖然沒下雨,但肩上搭着一把張開的紅傘。
‘咔嚓’
防盜門的機關被從內部擰開,雙開的紅木門緩緩推開一條縫隙。
這麼快?
尾崎紅葉眼中閃過一抹愕然。
按這個開門速度,是守衛一直站在門口嗎?
可他不該和首領形影不離嗎,畢竟刺客的闖入方式可不止大門。
詭異的是,門開了拳頭大小之後,就再沒動靜了,沒有人從後面探出來詢問來者何人。
一樓里大概所有窗帘都拉上了,內里漆黑一片,藉著打開的門縫透進去的光,尾崎紅葉得以看清裏屋的佈局。華貴整潔,卻沒有一點人氣。
別說這只是個臨時住所,就算是常駐地,太宰治能佈置什麼?
想起從前組織里那個喜怒無常的古怪少年,尾崎紅葉抬起手,在門板上輕輕叩了兩下。
門又向外開了一點。
尾崎紅葉很確信,這門的移動不是她敲門導致,而是門後站了人。
她眼底閃過一絲慍怒,壓着火氣道。
“妾身尾崎紅葉,前來拜訪。”
即便這麼近,也完全感覺不到氣息……
太宰治換了守衛的消息,尾崎紅葉從有空來東京拜訪她的中原中也那看出來了,卻不知道具體情報,只知道是個新人。
那門又動了一點,不過還沒完全打開。
尾崎紅葉終於忍不了了,有些本事的人,都是心高氣傲的,更別提現在是太宰治想請她回組織繼續效力,而不是她吃不起飯求着回組織。
女人一把拉開門。
她倒要看看是誰這麼戲耍她。
門后空空如也,連腳印都沒半個。
尾崎紅葉臉上浮現出愕然。
……沒有人嗎?
不可能,剛才無風,門絕對是裏面的人推開的!
尾崎紅葉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這麼近的距離,那麼短的時間,要想隱匿氣息,再抹去痕迹,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事實就是,整個一樓都空空如也,只有突然闖入的陽光籠罩着那些傢具。
尾崎紅葉抬腳,走進屋裏。
跨過那條線的瞬間,就像入侵了什麼大型猛獸的巢穴,一股毛骨悚然的惡寒感自全身毛孔散出,直衝大腦。而這股危險感並非來自某一方向,而是整棟房屋。
怎麼可能!
太宰治的新守衛的異能難道是把房屋煉成防禦武器嗎?
尾崎紅葉強壓下不適,迤迤然走到沙發前落座,她閉上眼,等待房屋主人的到來。
正對着那個沙發的角落,像是被誰遺棄在那的一個三頭身的娃娃眼底流露出一絲疑惑。
這人好奇怪,它開了好幾次門,結果進來了又坐着不動。
要不是太宰治吩咐過,不要傷害對面的女人……
鈺子小姐滿心幽怨。
她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可東京之旅,因為太宰治隱藏了行蹤的原因,一沒刺客可玩,二沒飯可做,因為太宰治他們白天出去吃飯,說體驗東京特色。
她的小銀不在哦。
*
樓上,青池漣央意識逐漸清醒,他悶哼一聲,揉了揉太陽穴。
……好難受。
這就是宿醉嗎?
大腦彷彿陷在淤泥里拔不出來,一團混沌,彷彿像被人輪起棒球棍在腦後狠狠打了一下。
難以思考。
深吸一口氣,青池漣央緩緩睜開眼,他大腦更宕機了。
近在咫尺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柔軟的黑髮垂在臉側,整個人窩在被子裏,睫毛狹長,表情放鬆,有種難以言喻,另人安寧的平靜感。
太宰治?
因為沒少喝的原因,他睡的很沉,像完全卸下了警惕,露出柔軟肚皮的貓。
最重要的是,雖然兩人睡在同一水平線上,但因為身高問題,太宰治一隻手恰好搭在青池漣央腰上。不,不是搭,而是抓着他衣服的布料,攥的很緊。
“……”
青池漣央感受着衣服的緊繃,嘗試用另一隻手扯了扯,但沒扯動,於是直接坐了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成功喚醒了太宰治,他睜眼,眼底是宿醉的茫然。
少年聲音沙啞,疑惑道。
“青池?”
青池漣央盯着他被自己帶着垂起來的胳膊。
“……請鬆手,首領。”
他的衣服都被扯變形了,衣領也壓迫着咽喉,喘不過氣。
而始作俑者完全感覺不到嗎?
太宰治沉默兩秒才反應過來,訕訕的鬆開手。
“抱歉?”
青池漣央低頭,試圖搶救一下身上的衣服。
他們昨晚……
想起昨晚幹了什麼,青池漣央太陽穴隱隱作痛。
太宰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撿到那個鑰匙,非要親自送到警察局去,結果登記的時候因為喝的太多,步子有點飄,不小心被警察看見了腰間槍的輪廓。
不過說句實話,就算沒有那個意外,太宰治大概率也要被留下盤問一番。
因為眼睛。
在黑手黨時看不出來,因為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但一旦走出據點,來到大街上,就能清晰的感覺到差異和格格不入。
殺過人的人的眼睛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殺過數百人的人,他們的嘴角都展現着罪惡,眼睛更是猶如深淵般漆黑的洞。
太宰治如此年輕便能成為黑手黨首領,脫不開他之前的累累罪行。
青
池漣央聽源鹿說:“黑手黨成員認為太宰治是下了地獄都會因為罪孽深重嚇死惡魔的人。”
然後,太宰治便拿出槍,上演了一波驚險刺激的警局大逃亡。
青池漣央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精力,一邊跑一邊笑,還能躲開攝像頭,拉着他跑回住所。
他們昨晚雖然又醉又累,但好歹知道睡覺要脫掉硌人的外套,所以都只穿了夏日的單衣。
褶皺了一晚,青池漣央這件T恤算徹底廢了,除非拿熨斗。
“比起這個,首領,您昨晚……”
太宰治揉着自己因為長時間沒活動而酸痛的手指。
“那個啊,那個是做給中也看的。”
青池漣央疑惑。
太宰治解釋。
“我們來東京已經快三天了,中也也差不多要發現我不在首領室了,鬧個事告訴他我平安。”
都有精力去警局鬧了,肯定活的好的不能再好。
青池漣央用眼神問。
為什麼不打電話呢?
太宰治言簡意駭:“會被罵。”
中原中也不能罵被威脅幫忙隱瞞的芥川銀,一腔怒火,猜猜都會發泄在誰身上?
……不,昨晚根本就是他喝醉了單純腦一抽去鬧事的吧。
青池漣央看透了太宰治運籌帷幄下的心虛,選擇說正事。
“有客人來了。”
“欸?”
“對面那個女人。”
青池漣央正是被和鈺子小姐的心意相通喚醒的。
太宰治發現了華點:“等等,青池你怎麼知道對面是個女人?”
他知道青池漣央和鈺子小姐的聯繫只限於感受對方的心情,比如‘高興’‘震驚’‘欣喜’等,拒他所知,世界上沒有任何心情能傳達‘客人是個女人’的信息。
所以……
“……她在下面等着。”
偷偷讓貓屋梭去打探過情報的青池漣央移開視線。
朝太宰治散發過殺氣的人,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管。
太宰治挪揄的看他幾秒,隨後輕笑一聲,坐起身。
“我先去洗個澡。”
昨晚一通奔跑,酒味是散的差不多了,汗卻沒少出。
*
尾崎紅葉等了很久,久到她忍不住這下馬威打算髮火的時候,終於聽見一聲。
“好久不見了,大姐頭。”
尾崎紅葉睜開眼,冷冽的看過去。
“妾身可……可單不住您這一聲大姐頭。”
她話顫抖了一瞬。
只因站在樓梯口向下走的太宰治,穿着一身浴袍,頭髮還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匆忙洗了澡,用吹風機胡亂吹乾,就跑來見人。
太宰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昨晚喝的太多,早上賴了會床,身上汗味酒味,難聞到我自己都嫌棄,自然不能來見大姐頭,就稍微晚了點。”
尾崎紅葉嘴角抽了抽。
她時刻關注這邊動向,當然知道太宰治是多晚才回來的,心裏信了幾分。
女人心中火氣卻不下,看着太宰治一人出現,語氣譏諷。
“您的守衛呢,就這麼放心妾身?”
“青池啊,他洗澡呢,沒事,大姐頭,我相信您。”
太宰治笑容真誠,態度謙卑。
……洗澡?
尾崎紅葉眼裏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