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標準劇本

第十六章 標準劇本

來的還真是舒文的轎子,轎子才剛衝進人群停下,靠着下人的攙扶,曾經出任過蘇州和江寧織造超級肥差的乾隆朝著名富豪現任內務府總管舒文舒大人,便滿臉笑容的走出了轎子——笑得還無比開心。

“哎喲,和中堂?為何如此之巧,怎麼和中堂你也在這裏?”

都是場面上的人,雖然早就恨不得把和二的兒子扔進井裏淹死,還有把和二的兩個閨女搶回家裏養大了暖床,然而見面之後,舒文還是滿面笑容的向和二拱手行禮,親熱彷彿兩小無猜一般。和二同樣微笑還禮,說道:“舒大人,確實很巧,主子才剛返京,諸事繁雜,舒大人不在內務府辦差,屈尊來這裏做什麼?”

“老夫來此,就是為了公事。”

舒文的借口冠冕堂皇,振振有辭的說道:“今年京畿一帶乾旱嚴重,上好飲水奇缺,京城裏的文武百官與王公貝勒,無一不是飽受鹼水之苦,然而玉泉山的水連宮裏都不夠用,又那裏還勻得得出多餘的泉水給他們?所以為了皇室宗親和在京官員的喝水問題,下官就給皇上遞了一個摺子,請主子恩准內務府徵用這裏的甜水井,汲水分發給官員王公,讓他們可以喝上好水。”

“可誰曾想,下官派人來這裏徵用甜水井后,自稱是這口甜水井主人的刁民不但不給,還把下官派來的人給打成了重傷!”

舒文突然話風一轉,滿臉氣憤的說道:“還有,下官還聽說,京畿道的劉構劉御史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葯,亦或許是受了什麼人的指點,居然站了出來給這個刁民撐腰,還公然的指鹿為馬,謊稱說他沒有看到刁民打傷我們內務府的人,老夫聽了以後無比氣憤,所以才親自過來查看情況。”

舒文說這話的時候,和二一直都在輕鬆微笑,待舒文好不容易發表完了胡說八道的言論后,成竹在胸的和二還笑得更加輕鬆和藹,點頭說道:“原來如此,舒大人忠心報國,精神可嘉,下官佩服。不過舒大人,有一件事你恐怕弄錯了,根據劉構劉大人的介紹,我那個干侄子,好象並不是打傷你手下差役的人啊?”

“干侄子?和大人你的干侄子?”

萬萬沒有想到和二會主動牽涉其中,舒文這一喜當然是非同小可,趕緊詢問起了究竟,和二則無比大方的介紹了劉全和老劉全的淵源緣分,坦然承認了劉全是自己的干侄子,毫不猶豫的親自下場,那邊劉構也滿臉正氣的開口,一口咬定是內務府的人為了陷害劉全,故意把他們的同伴韓四右手打斷。

聽到了這些話,舒文頗是有些暴跳如雷,憤怒的向代豪等人問道:“真有這事?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陷害當朝和中堂的侄子!”

“大人,冤枉啊,奴才們敢用腦袋發誓,韓四的手真是被和中堂的侄子打斷的!大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問在場的百姓,他們中間也有很多人親眼看到啊!”

內務府的人紛紛喊冤,舒文也假惺惺的轉向圍觀的吃瓜群眾,問道:“你們中間,有沒有人看到是我們內務府自己把自己人的手打斷的?有的話站出來,隨本官到順天府去做一個證,本官保證最多只是把你們拘押幾天,不會對你們用刑!”

聽到這隱晦的威脅,圍觀的吃瓜群眾當然普遍都是沉默不語,矮老頭則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藏身在從人背後,長滿皺紋的臉上儘是猙獰笑意,舒文見沒有人敢當出頭鳥當然是無比得意,又轉向和二笑道:“和中堂,這就沒辦法了,沒有一個人看到我們內務府的人對自己人下毒手,我們內務府被打傷的差役又一口咬定是令侄動的手,這讓下官如何是好?”

“沒關係,走宛平縣和順天府吧,本官絕不干涉。”

和二神情輕鬆的回答,又微笑說道:“不過舒大人,好象另外一件事更加重要吧?大人你下令把這裏的水井收歸內務府所有,派來的差役,怎麼沒有向這裏的水井主人出示聖旨?沒有皇上的聖旨,大人你好象沒有權力徵收百姓的土地財產吧?”

“奏請皇上恩準的摺子,我已經遞進養心殿了,還有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也同意了這件事,所以老夫才派人來先把這口井封了,等皇上正式下詔后,就名正言順的把這口甜水井收歸內務府所有。”

舒文傲然回答,和二聽了直接笑出聲音,說道:“舒大人,你是不是太急了,皇上還沒有下詔你就封井,誰給你的這個權力?”

“這種事皇上肯定不會拒絕,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同意和老夫聯名奏請皇上恩准。”

舒文笑得無比奸詐自信,說道:“還有,鑒於這兩位阿哥非常關心此事,老夫在來這裏之前,還已經派人去把情況告訴他們,請他們二位也來當面了解情況。”

考驗和二處事能力與情商的時刻到來,雖然明知道自己穩操勝券,然而和二卻不願把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嘉慶和永瑆拉進這汪渾水,馬上就轉向旁邊的從人吩咐道:“馬上去阜成門守着,如果看到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的車轎出城,就把他們攔住,然後告訴他們,就說這事我會明白奏報給皇上,請他們不要參與其中,這樣的事對他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從人唱諾,立即拔腿就走,人群里的矮老頭滿意點頭,舒文卻是果斷喝住,“站住!不準去!”

喝住了和二的從人,舒文又冷笑說道:“和中堂,下官就不明白了,這種造福京城百官的事,怎麼就對兩位阿哥有百害而無一利了?和中堂如此懼怕兩位阿哥參與此事,是因為京城那條廣為流傳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是不是說這口甜水井其實是我和家產業的傳言?”

和二的微笑反問讓舒文再次喜出望外,開心笑道:“這麼說,和中堂承認了?”

“那只是謠言而已。”

和二一指旁邊的劉安雲,從容說道:“這條謠言,是台灣來的這個百姓故意散播的,目的是狐假虎威,讓其他人不敢打這口甜水井的主意,本官實際上與這口甜水井毫無關係。”

“毫無關係?毫無關係?!”

舒文誇張大笑起來,說道:“好一個毫無關係啊!如果真的是毫無關係,和中堂你會放着堆積如山的公事不去署理,親自來這裏攙和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錯了,這不是小事,這是大事!事關萬歲尊嚴的大事!”

和二回答得斬釘截鐵,又更加振振有詞的說道:“眾所周知,這個台灣百姓之所以能挖出這口甜水井,是因為他在夢裏埋葬了太祖皇帝的神犬,神犬為了報恩才指點他在這裏挖井!既然這口井與我們大清皇帝有着淵源,那你在沒有請得聖旨之前就把這口井強征沒收,那就是往皇上的身上潑髒水,讓皇上的臉上抹黑!”

“所以為了維護皇上的顏面,本官才親自來此,阻攔你們內務府胡作非為!順便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是你們內務府背着皇上乾的,皇上事前並不知情,我們大清的天子,做不出強奪民產的事!更絕對不會貪圖這口甜水井!”

聽了和二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舒文不僅沒有半點畏懼,相反還狂笑出聲,“好一個維護皇上的尊嚴啊!還真是冠冕堂皇,像模像樣!皇上不會貪圖這口甜水井,和大人你忘了,十三陵的那些金絲楠木,是怎麼被拆下來運回……?哎喲!”

舒文的話還沒有說完,和二就已經重重一記耳光抽在他的臉上,那邊劉構也無比聰明,跳上來就是對着舒文重重一拳,大罵道:“狗東西,居然敢當眾褻瀆皇上萬歲!找死!”

看到居然動上了手,吃瓜人群當然頓時一片嘩然,聽說過乾隆大帝盜取十三陵金絲楠木典故的劉安雲眨巴眨巴眼睛,也是沖了上來,左手一把揪住舒文的鬍子,右手握拳就往舒文臉上招呼,咆哮道:“狗雜種,你竟然敢冒犯皇上!老子和你拼了!”

打罵著,劉安雲還不忘回頭喊叫道:“鄭兄弟,劉全,過來幫我,幫我一起打這個犯上的狗東西!”

鄭崇和有些遲疑,對劉安雲忠心不二的劉全卻是毫不猶豫,一個箭步上前就幫着劉安雲毒打舒文,旁邊的施秉仁和代豪等內務府眾人也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出手阻攔,也馬上就和劉安雲等人扭打成了一團。結果就在場面一團大亂的時候,一個讓和二與劉構期待已久的聲音終於響起,大喝道:

“都給朕住手!”

伴隨着這聲大喝,暗中保護矮老頭的侍衛立即出手,驅散矮老頭前面的人群,早有準備的和二與劉構也馬上雙膝跪倒,頓首說道:“奴才和珅(臣劉構),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是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也有一點準備的劉安雲,才在與舒文、施秉仁等人扭成一團的同時,終於看到了被無數蟎遺、磚家和叫獸吹上了天的野豬皮六世,正式名為十不全老人的乾隆大帝,究竟是長了一個什麼樣的德行。

結果當然讓劉安雲大失所望,真正的乾隆長得賊眉鼠眼貌不驚人也就罷了,個頭居然還最多只有一米六左右,在身材普遍高大的北方中,說是一個矮子也並不為過。

“住手。”

乾隆再次開口,終於回過神來的內務府眾人才紛紛跪下磕頭,爭先恐後的山呼萬歲,鬍子被劉安雲揪住的舒文也趕緊帶着哭腔喊道:“奴才舒文,叩見皇上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叫着,舒文還掙扎着想要給乾隆行禮,揪着舒文鬍子的劉安雲有些猶豫,旁邊的劉構則趕緊喝道:“還不跪下?這位是當今天子!”

人在屋檐下,雖然內心無比抗拒,劉安雲還是不得不做出反應,結果讓劉安雲喜出望外的是,乾隆居然開口說道:“你不用跪,替朕繼續打這幾個該挨打的狗奴才,越重越好!”

一聽有這好事,劉安雲當然樂開了花,馬上就加重了對舒文的拳打腳踢,同時更加毫不客氣的把拳腳招呼到有仇的施秉仁身上,舒文和施秉仁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任由劉安雲肆意毒打,別說反抗了,就連躲都不敢躲一下。乾隆則又一指劉全,吩咐道:“來人,拿一根粗棍子給和愛卿那個干侄子。”

侍衛唱諾,立即把一根粗棍子拿到了劉全的面前,劉全見了當然莫名其妙,乾隆則指了指之前陷害劉全的韓四,說道:“這個狗奴才剛才不是說你打斷了他的手嗎?朕成全他,替朕把他的雙手雙腳全部打斷!”

“皇上饒命!”

韓四魂飛魄散的慘叫了起來,之前被內務府差役打得口鼻出血的劉全則是一聽大喜過望,提着棍子就衝到了韓四面前,毫不客氣的一腳把韓四踩住,重重一棒就打在他的左手,也成功的把韓四完好無損的左手打斷,韓四放聲慘叫,可依然還不敢反抗掙扎,只是拚命的磕頭哀求,“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乾隆不吭聲,只是在齙牙籮莉的攙扶下慢步上前,走到了代豪面前,獰笑說道:“挺會打比方的啊,在平民百姓的面前,你們內務府的人就是皇帝萬歲,搞了半天,原來這京城裏,除了朕之外,還有幾千個皇上啊?”

代豪顫抖得象深秋里的枯葉,嘴裏發不出任何聲音,褲襠卻當場濕了一大片,空氣中也瀰漫起了特殊的味道,讓齙牙籮莉忍不住捂了鼻子,抱怨道:“真臭。”

“拖下去,掌嘴三百,給朕打掉幾顆牙齒,然後流放黑龍江,永世不得回京。”

還是在乾隆冷冷說出了這番話后,代豪才哭喊出聲,“皇上,饒命啊——!”

哀嚎無用,乾隆帶來的侍衛立即上前,把代豪拖到旁邊瘋狂掌嘴,也很快就打得代豪嘴裏噴出了牙齒,乾隆也這才吩咐道:“都免禮吧,平身。”

“謝皇上。”

叩謝聲中,眾人紛紛起身,然後吃瓜群眾當然是繼續伸長了脖子看這場來之不易的熱鬧,之前瘦高老頭派來的從人則悄悄退出人群,然後拔腿奔向來路,也很快就回到了在遠處等待的瘦高老頭面前,把事情的發展變化仔細告訴給了瘦高老頭。瘦高老頭聽了以後臉色大變,稍一盤算就吩咐道:“走,馬上去宛平縣衙!”

領着從人匆匆來到了宛平縣衙門前後,瘦高老頭二話不說背着手抬腿就往裏走,又向上來阻攔質問的衙役說道:“老夫是直隸總督劉墉,叫張步高馬上出來見我!”

大名鼎鼎的劉墉劉羅鍋親自到來,收到消息的張步高當然趕緊邁動小短腿飛奔到劉墉面前行禮問安,劉墉則是毫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說道:“有一個和靖海侯有關的案子,你必須對本官說實話!說了實話,不管你有多大的責任,老夫都保你周全!你如果敢說半句假話,就等着到邊疆去種樹吧!”

“劉大人,那事……,怎麼到現在還沒完?”張步高絕望的呻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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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盛世,再難也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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