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二十五時七的記憶

第五十一章 二十五時七的記憶

是什麼時候,我開始……

不見了?

讓我好好想想,是什麼時候,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一點一點消失在了世界上。

如同泡沫般飛舞在陽光之下的軀體,化開在了一成不變的空氣之中,隨後再以這軀體的部分,再以這靈魂的部分,從頭到尾再次開始的是耀眼的幻夢,從不知何處去往不知何處,陌生且徹底陌生的感受在腦子裏一下一下往外蹦,可能鎚子敲擊已然不足以說明這種感覺,它更像是一種不知名的苦痛。

在自鳴得意的思想間隙把腦子裏的東西一瞬間全部件開,然後交給完全沒有腦子的怪物,讓它去把自己的一塊一塊腦子全部掃掃乾淨,隨後拍拍手走人。

能記住的東西越來越少了。現在的大腦已經近乎無法理解和解析自己所創造的東西,然後記憶也基於這樣的機制開始消失。

到底是最後了。

我沉浸在空白裏面,時而精神失常,時而多重人格,時而陷入沉睡。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是醒着的。

“你醒了?”

“你回來了?”

“好久不見了。”

只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在我的身邊。

那是一位美麗的女性。

她比較矮小,臉色是比較透亮的白色,留的是一頭短髮,短髮的發質相當好,身上沒有任何繭子或勞作者的痕迹,興許是叫做白玉無瑕,興許是被稱為白裏透紅。

我到底是作為什麼而存在的?

“你是……誰?”只是當我真的這樣問的時候,她突然又不說話了,只是在看着我。

我現在已經陌生了。

現在我的思想像是從腐臭陰暗的下水道里撈起來一具城市寄生蟲的屍體,將這屍體上的泥漿和血液傾瀉到我不算完好的記憶城市中。

我很困擾。

但是困擾本身也是一種被記憶的東西,我不太能記住了。

“我不會忘記你的。”我不知道眼前的女性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她是什麼。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我到底是作為什麼而存在的。

只是我總是覺得,她很重要。

她到底為什麼重要,這我不得而知。

有的時候我又醒了,又看到她。

我看着我醒來,似乎很清醒。

在恍恍惚惚間飄搖向薄暮的霧,纏上了我的手指圈出思想,遮住看向外面的我,只能看着我感覺什麼都記起來,卻說不出來又看不出來。

是人無法理解的部分。

我造出了一種思想,它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它可以輕鬆製造出讓別人記不住的記憶,卻讓人無法理解和接受。人根本無法知曉這種思想的偉大和存在。

只是說我到底是否真的造出了它。

我經常陷入這樣的疑問中無法自拔。

我時常想着想着,就會突然沉眠,我的精神會忽然無法注意到自己,好像被關了電視的孩子,一旦知道自己的大哭大鬧是毫無意義的,就只會認同這件事。

我的醒來隨時伴隨着思考。

所以我經常會忘記事。

不不,在幕布前的親愛的觀眾朋友,我會遺忘的,並不是那位美麗女士的姓名——她從未告訴我——我只是遺忘着,我會看到你們的緣由。

我有的時候會突然注意到,在我那無能為力的屏幕前,會多出幾個不知名的影子,存在然後消失。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我感覺是你們。

但是……

我。

現在的狀態。

可能不算太好。

我的思考常常斷片。

在女士的憂愁下一次又一次醒來。

屏幕里的我覺得能幫助到她一些什麼事情。

但很顯然不是,可能並不是。

我到底是何副模樣,才會讓自己不再懂得自己?

是了,這昏沉的宮殿裏面怎麼可能會存在有我的影子,在連風都沒有的死寂中,我到底是何種模樣,到底這世界又是何種模樣。

陰惻惻的冷風刮過我的眼瞼,吹起的卻是我的頭髮,我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寒意,亦或者是在這無邊的恐懼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又也許我是別有用心,只是在默默模仿着自己。

“這裏是哪?”我終於某一天是在不經意之間問出了這個問題,在問題出口的瞬間我就感到了後悔。

宮殿內的寒冷更加趨近了我幾分,我能察覺得到周圍的空氣在結霜,似乎我已經能看見從我的身體裏奔騰而出的白氣在冒向這寒冷的宮殿,讓它終於是升了些許溫度。

可是這只是我對我的幻想,是一種不切實際的非存在之物。

我好像可以慌亂的打斷我的說話和思考,但我想當然的沒有這麼做,也許是因為在這默默的思考之中,總歸是能在縫隙里摸索到了一絲絲的真相影子,樹木的光斑越過了地面,它的溫度滲入了泥土和塵埃的里端,但是又恍然間不復存在了。

這到底是什麼?我到底是什麼?

一瞬安寧。又一瞬恐懼。

似乎在我心中存在自愛的感情,又有着對自我的憐憫。

影影綽綽顯然已經太有生氣,死氣沉沉又顯得太過隨意,在這位美麗的四季映姬身邊,我想必應該使用更好的詞彙,但我卻總是覺得不應該用太正面的詞彙去形容它,至少現在不應該。

萬靈俱暗。

很好。

“我,好像。”聽得我自己笑道:“已經快把東西全忘掉了。”

“我……”四季映姬想要說話。

“可是小四季,我怎麼會這樣。不過也是,我的確會這樣。”我似乎在說話。

但是這個時候我還會記得四季映姬,我還認為她在。我現在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如何才能讓我自己去理解我自己。

到底是我的記憶快要恢復了還是快要全部消失了?我還記得些什麼?比如說我的愛,還是比如說我究竟是在堅持什麼?

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還記得我叫什麼名字嗎?

我的問題是如此之多,多到我破陋的腦袋竟已經是裝不下我的疑惑,我稍微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沒落,但是似乎我也沒有很痛苦,或是厭惡我自己。

我究竟還是秦登。

我到底還是二十五時七。

“讓我給你講一個笑話吧,小四季。”他笑着說道:“死刑……”

時間開始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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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人在幻想鄉內遊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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