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喬公安很認可周溫說的話,他也隱隱猜到了,而且那孩子能輕而易舉的被帶出來,很有可能這兩口子跟那家人也認識,並且關係很好,可這也恰恰是最讓人傷心的。
霍謹跟周溫一同出了公安局,已經是將近下午四點多,太陽在逐漸落山,兩個人並排走在回去招待所的路上。
周溫才想起來今天霍謹護着自己的那一瞬間門,伸手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往他背上看。
“去醫院吧,我看有些小傷口,還是要上了葯才安全。”畢竟那些碎片都是很久之前的,會產生很多細菌。
霍謹低頭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用,我自己帶的有葯,回去之後我自己上一下就行。”
周溫慢慢的把手鬆開。
“那就回去吧。”
霍謹看着她柔順的頭髮披在肩膀上,又想起來那次她給自己包紮傷口的樣子。
“你很勇敢。”
周溫轉頭看了他一下,意外他會主動這麼跟自己說話,“對啊,因為勇敢是最可貴的品質,我原來也不太理解,後來才懂的。”是因為在周家生活的這十幾年懂得的,在任何困難面前都不會害怕。
霍謹聽見她說的話淺笑了一下。
周溫倒是沒見過他笑,還挺好看的,“你應該多笑笑,因為也沒那麼糟糕。”她說完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衝著霍謹大大的笑了起來。
霍謹撞進她的眼神中,她怎麼會像個小太陽一樣呢,這麼溫暖,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門,又有些慌不擇路的看向了別處。
“回去吧。”
周溫回到招待所先跟大家說明了一下情況。
林天在房間門裏簡直要氣炸了,這些人是覺得日子太好過了,非要作死,沒孩子生不了,可以領養,為什麼非要報復社會,那個小孩子多可愛,也是別人家的心肝寶貝。
“一定要判死刑,要不是當時霍同志及時在火車站制服,無辜受傷害的人肯定更多。”
霍謹跟車站的保護人員對接了下面的措施,安排明天早上九點的火車再走。
“關老,您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們幾個人會輪流值班。”
關老折騰一天也是累了,“好,辛苦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
霍謹回到自己的房間門裏才把衣服脫下來,看着後背上的傷口,其實不算嚴重,都是皮外傷,他隨身都帶的有葯,只是上藥有些費勁。
周溫本來是出去吃了飯,回來看到許重站在關老房門口,“你沒去給他上藥嗎?”
許重不知道為啥這麼問,搖了搖頭,“啊,上什麼葯?老大受傷了嗎?”
周溫想到今天看到的傷口在背部,估計他自己也不太方便,她搖搖頭,“沒事。”然後徑直走到霍謹的房間門門口,抬手直接敲了敲門。
霍謹門本來就沒鎖,他以為是許重,低着頭在倒藥水,“進。”
周溫進來看着他裸着的上半身,一眼看過去,傷疤很多。
霍謹抬頭才發現是周溫,有些慌張的伸手拿起來剛剛脫掉的衣服正準備穿上。
周溫直接走過去,“也不用,我給你上藥。”她語氣是坦蕩的,畢竟這也不是什麼事情,他們問心無愧就好。
霍謹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不用,我讓許重來。”語氣說不上來的緊張。
周溫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你坐下來,或許咱們還會快點。”
霍謹呼吸起伏有些大,然後背對着她坐下來。
周溫拿起來旁邊放好的藥水,先用棉簽一點點的給清理好,然後再把藥鋪在上面。
霍謹耳朵有些發燙,“好了嗎?”
周溫把用過的棉簽收拾一下,然後扔掉,“好了。”
霍謹拿起來旁邊的衣服利落穿上。
“謝謝。”
周溫沒談過戀愛,上輩子也沒喜歡過人,她不太清楚喜歡一個人需要做什麼,也不太了解為什麼去喜歡一個人,談戀愛,結婚,生子在她看來是極為浪費時間門的,也是沒意義的,但兩次危機,他抓着自己手腕時發燙的手心溫度是親身感受過的。
她的世界裏想要想做就直接去開口,在這個世界裏她接受了很多愛跟溫暖,她也為師母的死找到了真正的兇手,想必導師以後的一輩子都會是幸福平安的,看到小姑姑跟小姑父,又看到父母,還有周家的每一對夫妻,她都覺得很美好,她想她是有愛人的能力的。
招待所的燈不是很亮,有些昏暗,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周溫抬頭看着他,滿眼的真誠。
“霍同志,你有喜歡的人嗎?比如說我,還有我喜歡你。”
霍謹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的話,覺得頭腦是發昏的,心臟的跳動聲都要跳了出來,緊張的咬着牙,他從來沒想過會聽到這樣的話,也會有人喜歡他嗎?大家不是都很討厭自己的嗎?
可越看着周溫他就越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膽怯且自卑,他跟周溫這麼溫暖的人是兩個軌道,她那麼好,跟自己不應該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個很有心機的人,也很有手段,從來不曾生活在陽光下,而賀京就跟她很相配。
“對不起。”他說完先低下了頭。
周溫是有些失落的,但也沒人規定先表白就要被接受的。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聽說你以後要去邊境,那就祝你往後的日子裏別再受傷,平安健康。”
霍謹看着她只是嗯了下。
周溫轉身從他的房間門裏出去,帶上了門。
霍謹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一下。
許重敲了敲門,沒聽到聲音,就直接推開門進來,只是看到老大冷着一張臉。
“老,老大,你怎麼了?”他剛剛看到周同學出去好像也不太高興,難不成吵架了?
霍謹看他一眼,沒說話。
許重識趣的又關上門自己出去。
周溫回到自己的房間門裏洗漱好躺在床上看着燈泡沒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八點,車站的人送過來早飯在招待所的餐廳。
周溫跟關老林天坐在一個飯桌。
霍謹一夜無眠,他守了一整夜在門外面。
許重看他老大才下來,叫了一聲,“這邊都準備好了,我們倆都吃過了。”
周溫聽到聲音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就自顧自的吃自己的飯。
關老正在跟他們說七九級的一個學生。
“任有方,這個孩子不簡單,我覺得先簡單的培養個一年吧,看看明年會怎麼樣?”
周溫聽見關老的話很是驕傲,“那就先恭喜老師,又要有個好的學生。”她是真心為導高興的。
關老也哈哈笑了起來,“不如你,不如你,再多的學生也沒你優秀。”
周溫聽見只是抿嘴笑笑。
林天倒是在旁邊吃醋的哼了下,“老師現在是完全不避諱了是吧,從來沒這麼誇過我。”
關老無奈的看着他,“你這個臭小子,還要我怎麼誇你。”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
許重覺得老大的心情不是很好,自從昨天周同學去過之後就很不好。
一直到上火車,霍謹跟周溫都沒說過一句話。
周溫一向是個把事情都分的很清楚的人,她動心且失敗,但工作就是工作,也不會有什麼左右為難。
霍謹在火車上站在角落裏閉目養神,五個小時后抵達北京東站,由其他人在車站把他們接走。
霍謹跟對方做完護送的交接儀式之後,看着周溫上了對方的車,祝願她生活順利,無災無害。
周溫坐在車裏隨着車子越走越遠,後視鏡里,霍謹慢慢的變成了一個點,他們大概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吧。
十月一號,霍謹拿到正式的調令,在第三十一軍某師,擔任師長。
周場也知道這個消息,都是一個圈子的,他開完會回家裏。
向陽正在院子裏收拾秋天的菜,馬上都要淘汰了,要種些過冬的大白菜跟蘿蔔。
畢竟冬吃蘿蔔夏吃薑,對身體有好處的。
周場一進院子裏就喜氣洋洋的,看到向陽在翻地,乾脆也拿起來另外一個鋤頭開始幹活。
“今天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向陽看他這一臉得意樣,覺得這個好消息可能有些損人。
“你說吧,我且聽着。”
周場笑笑,“霍謹被調到了西南邊境,今天就走,這一去最低兩三年肯定回不來。”
向陽一聽就知道是咋回事,嘖嘖兩聲,“你不就是怕咱們周溫會跟他在一起,其實我見過那孩子,長的倒是沒什麼可挑剔的,身上的氣勢也很壓人,缺點就是不愛說話,但無父無母,可以入贅到咱們家啊,這也是好處。”
周場覺得是因為向陽不太了解對方,霍謹的工作性質遠比他們想的更不純粹,他辦的事情都屬於機密,而且幾乎每件事情都辦的很好,那就證明這個人心思絕不會很簡單,當然他們家的女婿除了程其右算是個純粹的人,陸嶼清就不用提,那人才是真的笑面虎,別看平時見人三分笑,其實他對什麼都了解的很清楚,就上次賀京和周溫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先講出來,他跟霍謹是一路人,除了一個會笑着辦事,一個冷着臉辦事罷了。
本質無差別,可陸嶼清足夠愛周喜,所以他會放心,但霍謹誰能保證,再說了,周溫就是個小傻子,沒心機沒手段的,跟周喜的性格也不一樣,他可太擔心了。
“想也沒用,走了就乾淨了。”
因為是國慶節,各大學校也都在放假。
周實本來是不打算回來的,但發現有本書落在家裏,一回來就聽到這話。
“誰走了乾淨?”
周場手裏拿着鋤頭,抬頭看著兒子,“沒說誰,你怎麼回來了?”
周實徑直往屋裏走,頭也沒回,“有本書忘記拿了。”
周場皺着眉頭看他的背影,想起來上次向陽跟自己說過的話,“這小子要是不結婚也挺好,就這破脾氣,沒人能受得了。”
向陽有些不贊同的搖搖頭。
“你走着瞧吧,我就擔心是小孩子心性,萬一哪天還真的遇到喜歡的,他非要結,咱們倆偷懶的想法就落空了。”
周實進去拿完書,又順手看到桌子上洗好的梨,直接拿走一個,邊走邊吃,到院子裏看到他們。
“爹,娘,我先回學校了。”
周場敷衍的嗯了下。
北理工。
周溫今天跟賀京約好開會,是對新武器的測試結果進行討論的。
“這個會議室,一會關老還有林學長都會過來。”她帶着賀京一路走過去。
賀京今天心情很不錯,是有件好事發生。
“周同學,下次就不是咱們一起交流了,我調職了。”他拉開椅子自己坐下。
周溫聽林天跟自己說過了,“那你不在北京了嗎?”
賀京搖頭,“霍謹調到了邊境,我接他的位置,其實很久之前我就想了,但我爺爺認為我太年輕氣盛,怕我一不小心小命就交待上去,這次是我毛遂自薦的,上面也都同意了。”
周溫也坐了下來,看着賀京,她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滿滿的朝氣,“那你也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賀京點頭,“我肯定會的。”他本來是想跟周溫說他很喜歡她的,但自己現在被調職,自己的安全都沒辦法確定,還是先別招惹她,再等等吧。
周溫看着他笑笑,然後把手裏目前的待測數據遞過去。
“你先看看,有覺得不對的,可以跟我再說。”
沒一會,關老跟林天也都到了,還有一些是學校的領導。
周溫來做的彙報,她條理清楚,落落大方。
賀京翹着二郎腿坐在下面,是由衷的驕傲。
十月上旬,賀京做好交接之後,就順利的接手了新的職位,因為這件事情據說賀老爺子生氣的半個月沒見賀京。
冬至前後,各大高校放假。
周溫跟周實收拾東西要回家過年,只有周場不能回去,他是沒有辦法隨意出京的。
向陽思考再三,還是陪他在首都過年,畢竟一家人都團圓了,留他自己也挺可憐的。
周場覺得還是媳婦跟自己最親。
周實跟周溫是準備臘月十五回家。
向陽提前幾天就買好了北京的特產。
“這個一袋子,還有這邊的糕點,你們都記得別壓着了,周喜跟陸嶼清要晚幾天才能回去。”他們的工作比較忙。
周溫在一旁邊幫忙邊記下。
“知道了,嬸嬸。”
今年周繁跟程其右也不能回去,醫院的病人可不會因為過節而減少。
向陽又突然間門想到一件事情,她前幾天去百貨大樓看到現在時興的棉襖,給周溫買了兩件,還有圍脖,看別人家的小姑娘就會自己買新衣服穿,自家孩子一心一意都在科研上,恐怕百貨大樓的門朝哪開都不知道,趕緊跑到裏屋也給拿出來。
“你試試,這件是青色的,這還有個綠色的,你皮膚白,穿什麼都能襯得起。”其實從去年開始商場裏的顏色就變的稍微多了一些。
周溫被按着穿上一件件試試。
向陽往後面退上兩步瞅着,“嗯,好看,這還是我們周溫長的好看,所以才穿啥都好看。”
這屋裏有暖氣,穿了一會就有些熱,暖氣還是今年秋天統一新修建的。
向陽也沒給家裏買什麼東西,也不能在公婆身邊伺候孝順,拿出來一筆錢給周溫。
“你回去給奶奶,告訴爺爺奶奶我們在首都一切都好,讓他們喜歡吃啥就買啥,錢不夠再跟我們說。”
周溫沒拒絕,收了下來。
“好,我知道了。”
向陽沒閨女,就只能把一顆心都撲在周溫身上,至於周實,到現在還在屋裏弄他那個什麼模型,除了吃飯出來,也不出屋,懶得理他。
他們倆是下午的火車。
向陽又到廚房裏開始做午飯,吃了好讓周場去送他們,北京又下起了細碎的雪,不大。
周溫到周實房間門叫他去吃飯,一進去就看到他正在看一張畫像。
“這是誰畫的啊?”
周實也有些疑惑呢,他在課本里發現的。
“不知道。”
周溫伸手接了過來,這很傳神,看起來也很用心。
“是喜歡你的女同學吧。”
周實點頭不太感興趣,他其實有些不解,關於感情,因為他自覺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情。
“姐,你會談戀愛嗎?”
周溫手裏把畫像摺疊好,放在桌子上,“怎麼說呢?我之前不會,但現在會。”
周實這會眉頭皺的更緊了,“姐,你有喜歡的人。”他不是問句,很肯定。
周溫也沒打算隱瞞,攤開手,“可以這麼說,不過現在我們在討論你問我的問題,是不是要談戀愛?”
周實穿着灰色的睡衣,頭髮亂糟糟的,戴着黑框眼鏡,這會也不看書,倒是把眼鏡摘了下來,他鼻子高挺,眼睛是單眼皮,但很好看。
“那我們不要偏離主題,我個人覺得談戀愛是對時間門的不尊重。”
周溫挑眉,“周實同志,你這麼想是因為還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也不太懂感情,不過也正常,你今年才十八歲。”
周實認為智商這件事情跟他的年紀關係不是很大,但姐姐說的一般都是對的,所以他不加以辯駁。
向陽做的打滷麵,她雖然是老北京人,但這個面也是來了這段時間門閑着沒事的時候跟隔壁的嫂子學的。
“你們倆說起來話不要沒完沒了,快點吃飯,一會還要去火車站呢。”
周溫應了一聲。
周場洗完手在幫忙幹活,看見倆孩子從屋裏出來。
“討論什麼呢?”
周溫指了指周實,“在探討關於戀愛的問題。”
周場倒是稀罕了。
“你們倆?”能探討出來個啥。
向陽也以為是聽錯了呢?
“那請問有結論了嗎?”
周實去洗手回來拉開椅子坐下,“並沒有。”他覺得還是眼前的打滷麵更好吃一些。
周溫笑笑也過去洗手。
周場坐下來攪拌着手裏的麵條,“如果你們想知道這個可以找我們來討論,有喜歡的人也記得告訴我們,畢竟我們經歷的多,能幫你們多做參考。”
周實的面已經吃了一半,“我表示拒絕,爹,這件事情您可以不用管。”
周溫在旁邊邊吃面邊笑。
周場看著兒子一時也沒啥辦法。
“行,我不管。”
吃過飯,雪的更大了。
周場抓緊時間門開車把他們倆還有東西都送到車站,又等到人上了車才回家。
周源跟程寧期還是跟去年一樣,直接從陝西回的老家。
一直到大年二十,周喜跟陸嶼清帶着倆孩子才從北京回到老家。
周洪山知道今年最小的閨女回來,早早地就把雞鴨魚肉都全部備齊,都在外面凍着呢。
陸周陸沁過了年都已經七歲了。
下了大巴車就看到一片白色,因為這放眼望去全都是種的冬小麥。
陸沁雖然好久沒來過,但她知道這裏有姥姥姥爺,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比在北京好玩。
周洪山跟周將過來接他們,家裏現在有兩輛自行車。
因為地上雪太多,周洪山讓外孫女側坐在前面的二八大杠上,然後兩隻小手扶着前面的車頭。
陸沁可新奇了,“姥爺,姥爺,這個好玩。”
陸嶼清在前面走着,陪着岳父說話。
周洪山對這個女婿是很滿意的,這麼多年,照顧家裏家外的。
陸沁嘰嘰喳喳的,看到什麼都好奇的要問一句,“姥爺,姥爺,哪個河裏結冰了,裏面還能抓魚嗎?”
周洪山一點都不覺得煩,之前家裏孩子多,這突然間門都長大去上學,半年或者一年才回來一次的,都會覺得家裏太清凈。
“也可以,把冰砸開,也能釣魚,不過咱們這裏有養魚的地方,姥爺已經給你們準備好吃的。”
陸沁雙手舉起來鼓掌。
周喜跟周將走在後面,讓陸周也坐在車上,他也不願意坐,堅持要走路,也就沒逼他。
“大哥,你們國棉廠現在是什麼情況?”
周將推着車子慢慢走着,“還是老樣子,今年年中選廠長,我退出了,讓他們去競爭,最後是朱廠長上任的,我準備這兩年看看形勢,如果確認可以,就準備折騰起來。”
周喜特別佩服她大哥,很難有人能這麼的拿得起放得下,畢竟在廠里二十多年,也是管着那麼多人的副廠長,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從頭開始。
“大哥,我支持你,我覺得你幹什麼都能幹成。”
周將看着她抿嘴笑笑,“你呢?駐外一年倒是看著錶面變化還不小,但這個性格怕是一直難改。”
周喜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陸周走在旁邊,聽着他媽媽的語氣好像還挺驕傲來着。
路上的雪是沒人掃的,這會踩上去也是咯吱咯吱的,到了化雪的時候就會都是泥,比較麻煩。
“咱爹等到開春了,準備把村裡到公社的路修一下,到時候起碼咱們大隊的人走遇到下雨下雪天也不用踩的滿腳泥。”
周喜看着她爹,日子一年一年的過起來也是快着呢,眼看着他一天天的就老了。
“爹這一輩子都奉獻給了河山溝,我覺得他都能被評上勞動模範。”
陸周抓着周喜的衣服下擺,仰着頭接了一句,“姥爺是個偉大的人。”
周將聽見這話低頭看看他,又跟周喜說話,“你看,大人才是最好的例子,言傳身教。”
周喜伸手揉揉兒子的腦袋,“這個不假,我一點都不否認。”
爹娘這一輩子是教會她很多道理的。
幾口人走進河山溝大隊。
這正巧過幾天就是小年,大傢伙現在日子可是比城裏的一些工人家庭過的還要好,家家戶戶基本都翻新了家裏,孩子新年也都有新衣服穿,能吃飽飯,上得起學,河山溝現在有自己的小學,就是老師資源還是很缺乏。
村裏的大爺大娘三五一群的有揣着手的,也有手插兜的,更甚至還有兜里裝了一把瓜子,邊嘮邊嗑瓜子的,看到周洪山接閨女女婿回來,也都笑着打招呼,不過幾乎也都是跟周洪山說話。
“大隊長,這是接周喜回來了。”
“這是那對龍鳳胎吧,長的可真招人喜歡。”
“還是周喜有本事,生孩子都是龍鳳胎。”
“那是,打小就瞅着周喜最有本事。”
周喜一般都是不吭聲的。
陸沁坐在車子的前面,聽到都誇她媽媽可高興了。
“謝謝爺爺奶奶嬸嬸叔叔誇我媽媽。”她大聲喊了一句。
這會倒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周喜在後面恨不得上前捂住閨女的嘴,這個小丫頭,啥話都敢接,她這麼多年在大隊裏的形象那可是沒了。
陸沁看大家笑,她也咧着小嘴笑。
陸嶼清也沒忍住,揶揄的回頭看着周喜。
周喜衝著他翻個白眼,等會回去關起來門再跟他算賬。
周洪山跟大家也都好聲好氣的回了幾句,也就帶着他們都回去。
“還是周隊長家有福氣啊,現在在全縣都出名,誰家孩子能有他家孩子出息啊。”
“誰說不是呢,看着這周家的幾個大學生都喜人。”
“這要是我家的,我都得供起來。”
周喜走到家裏也想明白了,她只要但凡回來都要引起一陣轟動的,畢竟她打小就是個話題中心人物,習慣就好了。
田耽本來在廚房裏,聽到聲音就直接出來,先看到陸沁,伸手把孩子抱了下來。
“哎呦,姥姥的外孫女,還認得我不?”
陸沁還是有些重量的,畢竟也都這麼大的了,自己下來,“我記得姥姥,姥姥做的麵條最好吃,我天天都想吃。”
田耽看着這孩子,還真是長的是跟周喜很像,這比周喜小時候討喜多了,小嘴甜會哄人。
周源他們幾個也從屋裏出來,都叫過人,也幫着把東西都拿出來。
趕緊都到堂屋裏暖和一些,這次他們回來倒是有地方住,家裏的床都是新做的,還大,被子也是春天裏她跟余秀敏一起套的,棉花都是新彈的,可暖和了。
周喜不管去到哪裏,最想待的地方都是河山溝,最想蓋的被子也都是棉花被子。
余秀敏給他們都倒上熱水。
田耽看着陸嶼清,“你爺爺怎麼樣?身體還好?”
陸嶼清點頭,“我爺爺現在在家裏的時間門多,就喜歡帶他們玩,身體沒什麼問題,今年過年跟他的老戰友一起過的。”
田耽看着周喜這會就隨便拿起來炸好的丸子吃了起來,想着他們幾口回來,反正過年早晚都要過油,肉啥的都收拾好,索性也就都給炸了。
“你們沒回來的時候,周喜給打電話我就跟她說,在首都陪着老爺子過年就好,她非要回來。”
陸嶼清看周喜也只有回家裏才這麼高興,“我爺爺也讓我們回來,說去年我就在家裏過的,說你們也想孩子們。”
周喜捏着紅薯丸子過來,一個塞到了陸嶼清的嘴裏。
“娘的意思我都知道,明年我就不回來了,咱們一替一年過啊。”
田耽看她這個樣子,也就是陸嶼清事事都慣着她,瞧着跟二十多歲是一模一樣。
“鍋里今天煮的羊雜湯,放了一把細粉,就等着你們到家開飯呢。”
她說著話站起來到廚房裏去盛飯。
余秀敏也跟着過去,她就喜歡過年,過年好,一大家子都熱熱鬧鬧的。
田耽站在鍋里開始盛飯,從今個起,這大地鍋里的湯都要煮上滿滿一大鍋,不然這麼多人,也不夠吃,而且還都是能吃的。
周源自己就要能喝兩碗,還要再吃個餅或者饅頭。
幸好堂屋的大長桌子夠大,不過周洪山就喜歡自己端着碗隨便蹲在哪裏,一隻手端着湯,一隻手拿着饅頭,這麼吃飯舒服。
周喜周將陸嶼清幾個人坐的稍微近一點,周源她們幾個自然湊在一起。
陸沁想着玩,沒心思吃飯,但為了等會能玩的更好,這會也得乖乖的吃飯。
周喜跟周將說話,“大哥,你要是辭職,但有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到時候去哪裏?”
目前的話其實就是做一些小生意,還要去南方。
周將也想過,“你有什麼建議嗎?”
陸嶼清略皺着眉頭,“大哥,其實國家現在是鼓勵個體戶的,不過據我了解,這個需要規範化,估計明年能出正式的文件來說明。”
周將是知道這個的。“我前期是想先積累資金,然後後面再學像是國外那種開公司,你們覺得行嗎?”現在的信息沒有幾年前那麼的閉塞,國外的東西還是能查得到的。
陸嶼清放下筷子,“開公司的話,需要相應的人才,可大哥,目前的話你覺得國內最缺的是什麼?”
周將明白他說的意思,“是,恢復高考不過才三年時間門,最早一批的大學生還沒畢業,畢業是包分配進入補充到各個部門,我其實深入的想過這個問題,我先積累資金,把前面這極度缺乏人才的幾年熬過去,剩下的就好辦,因為我覺得國家的崗位也就那麼多,再多的學生後面應該不會全部分配工作。”
陸嶼清是第一次跟大哥這麼深入的探討問題,聽到他這麼說是有些驚訝的,當下的人具有前瞻性的並不多,大多數也只是隨波逐流,因為大家都處在一個還沒有填飽肚子的時候,想的也只有這一件事情,但周將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大哥,你想的是對的。”他也才分析到這一步而已。
周喜也看到他剛剛的驚訝,是吧,她就說全家人的腦子沒人比得過大哥,只是他時機不對,也志不在政治。
“大哥,就按照你想的辦,我們都是支持你的。”
陸嶼清也覺得像周將這樣的人,大概只會成功吧,之前聽周喜說過,他每年都會儘力的跑國家的各種地方,行萬里路他也是做到的。
“不過,大哥,你可要跟家裏的長輩說好,我擔心他們會接受不了。”畢竟這是一份鐵飯碗,還是能傳給家裏人的鐵飯碗,就這麼輕易的辭了,還是去做投機倒把。
周將其實早就提過,爹娘是沒任何意見的,“他們都同意了。”
陸嶼清想着爹娘的性格,也是,如果不同意,這個家裏也不會發展到現在。
吃過中午飯,陸沁就往外面跑。
周喜都給她叮囑好,哪裏不許去,什麼不許做,如果回來發現,就要面壁思過,而且起碼兩個月不能吃糖。
陸沁全部都保證好,才跑了出去,她在這裏是有小夥伴的。
這邊大鎚娘在村裡聽說周喜回來了,趕緊就回家。
王大鎚已經結婚了,是考上的大學的第二年結的婚,他媳婦也才剛剛出月子,生了個閨女。
大鎚娘是很心滿意足的,兒子眼瞅着畢業就能分到省里的報社,以後吃的是國家的飯,還拿的筆杆子,比他們這一輩人是好太多,知道兒子最崇拜的就是周喜,這不要叫他過去看看,其實一早就問過田嬸,知道周喜回來,禮物都備下來了,這幾年每年過年她都讓大鎚提着禮物去拜年,做人是不能忘根的。
王大鎚剛剛給媳婦把吃過飯的碗給洗好。
大鎚爺爺已經很老了,現在在家裏也就只吃過飯就坐着曬太陽,也是覺得這日子已經很好了。
“大鎚,這是給你田奶奶家準備的,你提着去吧,正好周喜也回來,多坐坐說會話。”
王大鎚哎了一聲,這麼幾年他過的好,家裏過的也好,整個河山溝都得過周家的惠。
“那我過去,娘,您幫着看看孩子。”
大鎚娘都知道,讓他快去。
這會陸沁正在別人家聽自己親媽過去的歷史。
“反正這是我娘跟我說的,周姑姑可厲害了,還拿着鐵鍬拍人,還會罵人。”
陸沁驚訝的用自己的白胖的小手捂着嘴巴,她覺得可以用這個要挾媽媽給她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