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生死“愛情故事”
盧紅江一行外調的第一站:清達化工實業有限公司,楚靖目前在職的企業,同時也是死者趙俊清開的公司。清達化工位於Z省大學旁邊的一幢新建的辦公大樓內,看來這家企業和Z省大學關係非同一般。不過從工商註冊的信息,警方早就了解到,清達化工的大股東是Z省大學校辦企業控股集團,有兩名自然股東,分別是趙俊清和朱偉軍。
上午9時許,東山派出所的民警早在辦公樓的樓下等專案組成員,他將盧紅江三人帶到位於辦公樓頂層的清達化工接待室。在寬大全透明玻璃的接待室里,盧紅江等四名警察,與清達化工的副總經理朱偉軍和行政經理何麗娜面對面而坐着。
朱偉軍40歲左右,矮瘦身材,但是非常精神,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裝,梳了一個大背頭,典型的商人形象。
朱偉軍先是唏噓了一會兒趙俊清的死,臉上是一幅悲傷的樣子,但是眼神里卻留露着得意的神情,當然這一切都沒逃過盧紅江三人的眼睛。
朱偉軍對盧紅江說:“趙教授和我,是2002年共同成立了這家公司,後來被Z省大學收購51%的股份,所以這家公司實際上是校企。我們主要是做學校科研項目的市場化轉換工作,就是把學校的化工科研成果商品化和市場化。趙教授主要是負責科研工作,我負責市場和公司運作。趙教授不是每天都來公司,畢竟他在學校里還有科研和教學工作。趙教授就是一個典型的學者,對人比較和善,不怎麼管下面的人,一心都在化工的教學和科研上。”
朱偉軍嘆了一口氣,又說:“趙教授的學術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是一名受學校和業界尊重的專家。但是生活方面卻不太理想,前妻因為受不了他天天泡在實驗室里,所以4年前就離了婚。趙教授把房子、車子和多數財產都給了前妻,只要了兒子的撫養權。
他的兒子基本上都是他父母給管着,趙教授的父母退休前也是Z省大學的老師。和楚靖認識之後,趙教授花在楚靖身上的精力會多一些,可能一方面公司也走上了正軌,另一方面他和楚靖的感情也比較好。我本人只見過楚靖兩次,第一次是在一個飯局上,在兩年前的一個夏天,當時趙教授和我都是第一次見到楚靖。楚靖比較漂亮,也比較單純,性個比較好。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楚靖所在的那個歌舞團的團長,叫什麼鹿的歌舞劇團來着?”
何麗娜在一旁補充了一句:“白鹿歌舞劇團。”
朱偉軍點點頭,繼續說:“對,白鹿歌舞劇團。他們的團長王歡歡是我的一個朋友的小姐妹,帶着楚靖還有他們劇團的兩個女演員,請我和趙教授吃飯,就是為了給劇團拉贊助。楚靖性格比較豪爽,而且當時也剛加入劇團,為了表現,喝酒比較猛,結果在酒桌上有點喝多了。飯局結束時,大家提議去,可是趙教授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所以提前走了。當時趙教授看楚靖喝多了,就順便把楚靖一併送回家。
再次見到楚靖時,就是她到我們公司入職,應該是前年12月吧。當時是趙教授帶着她過來,她看到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們都看出來趙教授和楚靖應該在處男女朋友。雖然楚靖入職了公司,但沒有來上班,只是掛個職位,後面的事情何經理比較了解。”
朱偉軍說完,看了看何麗娜。何麗娜是一個30多歲的典型職業女性,穿着一身煙灰色的羊毛制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西裝,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何麗娜最大的特點開口說話前,
總是對人微微一笑,這也許是職業習慣,讓人對她的印象特別好。
何麗娜先是看了一眼盧紅江名片上的名字,然後說:“盧隊長,三位警官。楚靖的確是前年12月10日入職公司的,當時是我給辦的手續。其實楚靖入職公司主要是為了交社保和公積金,在公司沒有具體的職務,給的薪水也是普通員工的薪水,這是楚靖的檔案。”
何麗娜把楚靖的員工檔案推到了盧紅江面前,方瑜接過檔案翻看。何麗娜繼續說:“楚靖來的次數非常有限,上半年好象是4月份的時候,那天我在加班,楚靖一個人來公司,說要給趙教授拿個資料回去。那兩天趙教授感冒了,在家裏休息。我帶着楚靖到趙教授辦公室,拿了資料,把楚靖送到樓下離開。楚靖對人挺客氣的,而且還比較靦腆。後面就沒來過公司,前後就來過公司兩次。我們公司聚會、搞活動什麼的,她都沒有參加過。”
盧紅江問朱偉軍和何麗娜:“趙俊清平時有沒有提起過,他和楚靖的事情,以及他們之間關係如何?”
朱偉軍說:“趙教授在公司里,不怎麼說家裏的事情,即便聊也是他兒子的事情。他和楚靖的事情,反正和我沒怎麼聊過。我也不好意思問他,畢竟這是他的私事。”
何麗娜說:“是的,趙教授平時很少聊家裏的事情。而且他自己平時在公司的時間不多,更不會聊這些事情了。所以對於趙教授和楚靖的關係,我們了解的並不多。”
方瑜示意了一下盧紅江,盧紅江知道她有話要問,點點頭。方瑜問朱偉軍和何麗娜:“朱總、何經理,那麼你們有沒有給白鹿歌舞劇團贊助?”
朱偉軍點了點頭,像被割了心頭肉地說:“哎!我們現在每年給白鹿歌舞劇團贊助費,而且是一年100萬,是不是何經理?”
何麗娜說:“是的,每年100萬的贊助費,一共簽了三年,當時是趙教授親自讓我給辦的。”
朱偉軍說:“我們企業這幾年發展比較好,每年來公司拉贊助的團體和單位不少,一般我們都是以學校不同意為理由,給拒絕了。但是,有些是上面領導打招呼的,或者校領導介紹過來的,我們也不好意思拒絕,就給個5萬、10萬意思一下。
但是給白鹿每年100萬,而且一簽三年,這樣的情況是極少的。如果不是因為楚靖的原因,我想趙教授也不會給這個贊助費。當時簽這個贊助協議時,校方股東並不同意,趙教授執意要給,並且說可以在他的分紅里扣除。不過後面公司和學校有什麼活動和演出,歌舞劇團都來助演,並且去年代表學校參加全國高校歌舞劇大賽,還拿了一個金獎,校方非常滿意,所以這個贊助費,就沒有讓趙教授個人出。”
方瑜又問:“楚靖後面有沒有參加歌舞劇團演出活動了?”
何麗娜說:“楚靖在前年的10月份之後就沒法演出了。”
“她為什麼,在前年的10月份后沒法演出了?”方瑜追問。
何麗娜回道:“當時我聽劇團的團長王歡歡說,楚靖在一次排練中摔傷了腿就退出了劇團,然後就入職了我們公司。”
“摔傷哪條腿?什麼樣的傷情?”方瑜問。
“這個我沒有細問,但是當時治療是在Z省大學附屬醫院,是教授讓我去辦的入院手續,那邊有病例。我可以跟他們要一份給你們。”何麗娜回答道。
方瑜說道:“好的,麻煩你跟醫院要一份。還有,公司里平時誰和趙教授接觸多一點,或者誰會和趙教授家人有過接觸的?”
朱偉軍說:“要說和趙教授接觸多,就是我、何經理、財務馬經理、還有校方董事范毅君老師,其他人我不是很清楚。”
何麗娜說:“司機王小虎,常給趙教授開車,他可能他會知道一些情況。”
盧紅江說:“那麻煩把王小虎請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過了一會兒司機王小虎來到接待室,看上去比較憨直的26、27歲的年輕人。王小虎看到這個陣式,有點不知所措,可能是第一次接受警方的問詢。
何麗娜對王小虎說:“小虎,這三位是趙教授的案子專案組的警官,他們過來了解一下關於趙教授和他女朋友楚靖的事情。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王小虎站着對何麗娜說:“好的,何經理。”
方瑜示意王小虎坐,王小虎怯生生地坐下,看着盧紅江四人。方瑜說:“王小虎,你是一直給趙教授當司機嗎?”
王小虎回答道:“不是的,本來公司是派我給教授當專職司機的,但是教授說太浪費了,沒有必要為他安排專職司機。所以公司就安排我和劉師傅兩個人做輪職司機,但是教授大多數時候接送都是我去的。”
方瑜繼續問:“趙教授和楚靖一起坐你的車多嗎?”
王小虎說:“趙教授和楚小姐一起坐我的車次數並不多,一共就3、4次。”
方瑜說:“你能回憶一下這三、四次的情況嗎?”
王小虎想了想,說:“第一次是教授打電話給我,讓我去Z省大學後面的君悅公寓接楚小姐到公司幫教授拿資料,那次教授好象生病了,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楚小姐。”
方瑜問:“你和楚靖在車上有過交流嗎?”
王小虎說:“基本上沒有交流,再加上君悅公寓離公司也比較近,所以前後也就半個多小時時間。第二次是我幫楚小姐和教授把東西搬到望江誠品小區的公寓裏,是今年6月份的時候,當時教授和楚小姐一直在車上說家裏還要買傢具、生活用品什麼的,我幫他們把東西一起搬到公寓裏。晚上教授說請我吃飯,我覺得不好意思打攪他和楚小姐,就說家裏有人做好飯了,我就回家了。
第三次是我幫教授和楚小姐,把貨運到新北街店裏,那時好象是6月27-28號,具體時間我要找一下出車的記錄。那天我和教授他們一起吃的中飯,那個店是楚小姐開的女裝專賣店,教授和楚小姐一直在聊進貨、雇店員的事情。當時我有一個表妹在找工作,我就問教授能不能讓我表妹去店裏上班,楚小姐好象不太願意,但是教授同意了。”
方瑜問王小虎:“那你表妹有沒有到楚靖的服裝店裏工作?”
王小虎說:“去了,但是表妹幹了2個多月,到了8月底我舅舅讓她回家相親,她就辭職回老家了。然後就在老家結婚了,就再沒有來H市。”
方瑜問王小虎:“第四次是,楚靖是什麼時候坐你的車的?”
王小虎回答道:“第四次是8月底,當時我表妹辭職了,楚小姐的店裏人手不夠,那天需要進貨我就過去幫楚小姐開車和搬貨,那天是楚小姐給我打電話的,那天我休息,我沒有開公司的車,是開着教授的車。”
盧紅江問王小虎:“王小虎,你看趙教授和楚靖的關係怎麼樣?”
王小虎想了想說:“反正我看到的,他們挺好的,我看教授挺喜歡楚小姐的,楚小姐應該也是喜歡教授的。”
盧紅江追問:“有具體的表現和事情嗎?”
王小虎說:“我聽我表妹說,那個門店是教授買下來的,房產證辦得是楚小姐的名字,現在新北街的商鋪可貴了,我聽表妹說那鋪子要1000來萬,而且楚小姐的車,住的公寓,還有十幾萬的鑽戒和幾萬塊一個的包,都是教授給買的。所以楚小姐和店裏人說起教授,都是得意洋洋的,包括楚小姐的小姐妹都是非常羨慕她,這些都是我聽我表妹說。”
盧紅江問:“王小虎,服裝店的具體地址你有嗎?店名叫什麼?”
王小虎說:“具體路名和門牌號我不記得了,但是店在新北商業廣場的正對面。店名叫什麼我不知道,全是英文的,開頭兩個英文字母是LA,門頭全是黑色的,店名是白色的字,我表妹知道具體的地址和店的名字。”
方瑜這時拿出筆記本遞給王小虎,說:“麻煩,你把你的電話和你表妹的電話,都寫一個,我們有需要可能會單獨找你們了解情況。”
王小虎拿過筆記本把兩人姓名、電話都留下了。然後怯生生地問了句:“趙教授和楚小姐,他們怎麼了?”
歐陽延對王小虎說:“目前是對他們進行調查,現在我們不方便透露具體的情況。如果調查清楚了,自然會向社會公眾公開的。也希望你們把今天的問話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對外傳播。”
朱偉軍三人連聲說好的。其實在盧紅江他們沒有來之前,清達公司的高管早知道趙俊清遇害了,而且死在楚靖的公寓裏,當然知道這個案子和楚靖有關。
方瑜又把筆記本遞給朱偉軍說:“朱總,麻煩你把白鹿歌舞團的王歡歡電話給我們一個,我們要向她了解情況。”
朱偉軍連忙點頭,拿出自己手機翻查一番后,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王歡歡的電話和地址。
方瑜又問三人:“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聽說過趙俊清和楚靖鬧矛盾,或者趙俊清有不尋常舉動和事情?”
何麗娜和王小虎都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也沒聽過他們有矛盾。朱偉軍說:“在10月10號還是11號,我看趙教授一個人在辦公室發獃,就進去和他聊天。聊到一半,我接到老婆的電話說家裏和她父母的事情,我在電話里跟她懟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趙教授說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我當時以為是楚靖和他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就問他發生什麼事情。趙教授沒有回答我,只說是有感而發,然後我們就沒聊這個話題了。不過一會兒楚靖給他打電話了,他走到休息室去接聽,接完電話后他還挺開心的。
我就對他說,女人啊哄哄就好了,他笑呵呵地說讓我先把老婆哄好。我當時覺得他說那話,是因為之前他和楚靖吵架或鬧矛盾了,後來他們又和好了。但是具體什麼情況,趙教授始終沒有說。”
方瑜把朱偉軍的這一番話記好之後,在“女人就是麻煩”這幾個字下面劃了一道,打了一個問號。
最後歐陽延問了朱偉軍三人案發時在哪裏,以及時間證人等信息。
問得差不多了,盧紅江起身,眾人也跟着起身。朱偉軍等清達化工三人把盧紅江他們送到車上,揮手道別。
盧紅江三人,又隨東山派出所民警到學校和趙俊清所在院系了解情況,但是沒有得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四人在學校里吃了飯,飯後東山派出所的民警自己回所里。盧紅江三人則繼續到下一個外調點,歐陽延開着車,向新北街方向去,盧紅江問:“歐陽,你知道我們下站去哪裏啊?”
“新北街啊。”歐陽延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