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電話
江司寒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別墅走去。
打開門的時候，裏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二樓主卧隱隱亮着橘黃色的燈光。
那是江司寒給蘇姣姣準備的小夜燈，從未熄滅過。
左鳴在後面看着江司寒的背影，明明是挺直的脊背，卻偏偏顯着頹敗之感。
似乎一陣風，就能將江司寒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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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總，您要不要喝點水。”左鳴按開了客廳的燈，快步走向廚房，直飲機的熱水不會因為人不在，就變涼。
或許這是高科技帶來的唯一便利。
就連觸物傷情的機會都不給江司寒。
“你自己喝一點就走吧。”江司寒沒心情理會左鳴的好意，他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向二樓，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
左鳴確實是渴了，他自己找了一個一次性的杯子，喝了幾口水走人。
江司寒回到房間后，看着蘇姣姣留在房間裏的東西，整個人沉思了幾秒。
沒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
江司寒把蘇姣姣遺留的東西一件一件的裝進一個大紙箱子。
然後撥通了裴松的電話。
張管家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說，他用自己的手機號，在江司寒該下班的時間，告訴了江司寒蘇姣姣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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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管家忍不住在短訊里再次提醒江司寒：“如果愛一個人，應該是風雨同舟，而不是帶給她風雨。”
江司寒再打過去，張管家的號，依舊是空號。
查到裴松的手機號，對於江司寒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裴松的手機擱在茶几上，他正蹲在蘇姣姣的身邊，給蘇姣姣喂着葯。
蘇姣姣正對着茶几，對裴鬆手機上只顯示電話號碼的來電，嚇得白了臉色。
“怎麼了？”
裴松見蘇姣姣停止了喝葯的動作，順着她的目光回頭。
看見桌子上的來電，再結合蘇姣姣的反應，裴松不難猜出這是江司寒的手機號。
裴松伸手按了掛斷，轉過身繼續着手裏的動作。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喝葯才是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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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姣姣回神看了看裴松，點了點頭。
她剛準備張嘴喝下一勺藥，江司寒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裴松將葯碗放下，再次掛斷了電話，直接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將手機放進兜里，屏幕又亮了起來。
蘇姣姣看見了，還是江司寒。
她垂了垂眼睫毛，伸手按住了裴松要繼續將手機塞進兜里的動作。
裴松不知所意的看了蘇姣姣一眼。
蘇姣姣豎起大拇指和小拇指在耳朵上比了一個接電話的動作。
裴松有幾分無奈，拿出還在響鈴的界面的手機，將電話標誌向右划向了接通。
蘇姣姣知道，江司寒打一個人的電話，從來不會超過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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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蘇姣姣置之不理，或許江司寒一輩子都不會再理她。
她本應該對此感到慶幸才對。
但是在看見電話第三次響起時，蘇姣姣手裏的某根弦，突然啪的一聲斷了。
她從張管家哪裏聽說了，當年沐熙出走，江司寒打了兩個電話，去了沐熙家兩次，公司兩次。
沒有一個地方去過第三次。
在蘇姣姣對江司寒短暫的認知里，她應該是唯一一個打破江司寒這個習慣的人。
明明江司寒錄音的話，像刀子一樣在蘇姣姣的心裏橫七豎八的宰了無數刀，可她還是心軟了。
蘇姣姣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懦夫。
“喂。”
裴松接起電話的第一刻沒有說話，江司寒也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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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司寒的生存法則里，他從來不是那個需要先開口討好別人的人。
二人隔着屏幕靜默了片刻，最終是江司寒選擇了投降。
江司寒的低沉且透着幾分虛弱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蘇姣姣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沙發。
沒有想像中的質問，江司寒只是平靜道：“你的衣服，什麼時候回來拿。”
接電話的是裴松，但話是對蘇姣姣說的。
江司寒只會對蘇姣姣一個人認輸。
裴松看了蘇姣姣一眼，蘇姣姣拿起桌邊的紙筆，這是裴松專門為了蘇姣姣準備的。
她並不是專業手語者，裴松對於手語的了解，也很一般。
“不要了，你自行處置就好。”
裴松看着蘇姣姣舉在胸前的幾個字，挨個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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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江司寒倏然捏緊了手機，雖然蘇姣姣和裴松現在同居一室的場景他做了準備。
可是江司寒依舊抱着，裴松告訴他，蘇姣姣安排到了別的地方。
若是不在一起，裴松如何能夠這麼快的傳達蘇姣姣的意思。
江司寒看了看滿滿十箱子的衣服，還有那一隻蘇姣姣喜歡放在床頭當擺飾的娃娃，他捏了捏玩偶的耳朵。
“你們現在應該很缺錢吧，不管是蘇軒的病情，還是你的身體，都夠裴松費很大的勁兒。”
江司寒這話說得很現實，語音里卻聽不出嘲諷，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的皮膚早就習慣了這些材質的衣服，貿然更換材質，你不怕過敏花錢，我當然沒意見，隨着日復一日的生活，你會再次習慣那些材質一般的衣服，這沒什麼。可是蘇姣姣，這個兔子娃娃，你不想要了嗎？”
聽到兔子娃娃幾個字，蘇姣姣抓緊沙發的手突然就鬆了。
江司寒就是有這個本事，用一句最簡單的話，戳她的軟肋。
在裴松家的這一晚，蘇姣姣高燒退後，幾乎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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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娃娃早就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江司寒回不來的每一個夜晚，甚至被關在次卧的每一天，她的床邊都放着那隻兔子娃娃。
衣服不衣服，過不過敏，蘇姣姣當然不在意。
但是江司寒說得對，裴松沒有一個人毫無壓力養三個人的物質條件。
而且她和蘇軒還是兩個不定時的病號炸彈。
哪怕是最差的衣服，也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司寒見聽筒另一邊好半天沒人回應，趁熱打鐵道：“你不想回來，那就讓快遞送過去吧。”
蘇姣姣抬眼看着聽筒半天，就連裴松都以為他是不是誤聽。
因為在他們看來，江司寒不過是在騙蘇姣姣回去，然後將人再次關進樊籠里。
可是江司寒竟然，允許蘇姣姣選擇快遞的方式，只為了給蘇姣姣送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