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長情
思及往事，康熙眼中的柔光更甚，“你們姑侄倒是有緣分，都鍾愛海棠，朕記得康貴妃的喜好卻多變得很，從前喜歡玫瑰，之後不知如何又看厭了，把花房奴才愁得不行。反正永壽宮開闢了花圃，她愛什麼就自己種去，朕也懶得管了。”
他語氣嫌棄，可處處透着親厚，這種親近，是佟佳貴妃和他之間都少有的。
如澈瞪了康熙一眼，“人的喜好總是會變的嘛，就好比皇上愛喝龍井，但日日喝也覺得膩味，臣妾比不得佟佳妹妹長情。”
佟佳貴妃臉色發青，這是在諷刺她故意拿海棠花做秀嗎？
“對花朵可以見一個愛一個，但對皇上，可要長長久久才好。”
“佟佳妹妹說笑了，人怎可與死物相比，花草一成不變，人卻日日不同，難不成你只把皇上當成物件嗎？”
康熙似乎對她們之間的交鋒恍若未聞，笑呵呵的，還抽空關照了惠嬪宜嬪等人。
當他看見衛氏，語氣一頓，“衛官女子有孕，怎麼能到處走動，惠嬪，你整日東奔西走的倒是無事，別老拉着衛氏一起。”
“是，臣妾只是見今日天光正好，衛官女子又好幾日沒有出門，怕她在屋子裏悶壞了，才把她帶出來透透氣。”
“如此也好，她是你宮裏的人，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麼差錯，朕可是要拿你是問啊。”
康熙的語氣淡淡的，彷彿是在無心之言，但他是皇上，只要說出口的話就是聖旨，惠嬪卻不得不重視，連忙表態，“臣妾定會小心照顧衛官女子這一胎。”
“嗯，你是生育過的，有經驗，把她交給你朕也放心。”
康熙不覺得一個小小官女子能在他面前瞞天過海，便把她懷孕歸結於巧合。
畢竟那湯藥也不是一定能使女子不孕，只能說他的能力甚強。
這樣一想，他還有些小得意，對衛官女子的芥蒂倒是消了。
他如今膝下有五個阿哥，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他總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多，對這孩子還是挺重視的。
“正好，朕藉著佟佳貴妃的宴會，也有件好事要宣佈，衛官女子有孕，朕打算將她晉陞為答應。”
聽到不過是個答應，佟佳貴妃倒不覺得有什麼。
在她眼裏，貴人以下，都和奴婢沒什麼區別，隨手就能捏死。
她只是不甘心，自己辦了一場賞花宴，卻被個微賤之人搶了風頭。
衛官女子大喜過望，連忙謝恩，眾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同她道賀，彷彿剛才對她百般污衊羞辱的不是她們。
衛答應帶着笑一一應下，面上帶着春風般的和煦，倒是讓她更美了幾分，連康熙也多看了兩眼。
佟佳貴妃看到這一幕，心生厭煩，說，“臣妾剛給她準備了個宮人伺候，您這一升她的位份，人手的空缺正好頂上了。”
“哦？看來朕和婉月心意相通啊。”康熙看向佟佳貴妃指給衛答應的人，說，“這宮女看着倒是眼生，不像你宮裏的人。”
“皇上好記性，她是衛答應的族妹，從前在辛者庫當差，臣妾覺得衛答應恐會思念家人，不利於養胎，便把她調了出來，左右是自家姐妹，總比奴才們盡心。”
“你有心了。”
聽到辛者庫三個字，康熙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興意闌珊。
衛氏的家世還是太低了些，他今日晉她為答應，已經算是破格，再多寵幾分，只怕前朝也會流言紛紛，說他沉溺美色。
佟佳貴妃多了解他啊？
一看他的樣子，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決定趁熱打鐵，親手給康熙奉了一杯茶。
“皇上，臣妾院裏的海棠花品種繁多，走馬觀花怎能盡興？左右您今日空閑，不如留下來，等先用完膳，咱們在細細品味賞玩。”
她用了咱們，顯然是沒把滿院子的鶯鶯燕燕給算進去的，眾人都有些不忿。
皇上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佟佳貴妃卻要把人給霸佔住，還要把她們給遣散走，簡直就是卸磨殺驢，未免太過分了。
可礙於身份，她們偏偏不能說什麼，只能私下裏交換幾個不甘的眼神。
康熙卻搖了搖頭，“不了，朕今天去看看文茵，之後再來陪你。”
他前幾日答應文茵，要給她請個教習鞭子的師父，免得她在宮裏亂耍，傷到別人都罷了，傷到自己可怎麼好。
佟佳貴妃面色一沉，不經意間看了如澈一眼，“皇上慈父之心，前幾日文茵公主打傷了下人，您不光沒罰她，反而要准她學習騎射，可見有多為她着想啊。”
“文茵性子和一般女兒家不同，年紀又小，朕也不想拘着她。”
談起這個最疼愛的女兒，康熙臉上多了幾分獨屬於老父親的暖意，“況且文茵自己也嚇到了，向朕保證過以後不再胡鬧。”
看她哭得如此可憐，抽抽搭搭的，像只被打濕的小花貓，康熙看到就心軟，再多的火也發不出來了，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佟佳貴妃暗自咬牙，暗罵康貴妃狡詐，利用子女爭寵，又有些苦澀，她若是有個孩子，何必處處被她壓一頭，就算是個女兒都好啊。
四阿哥雖懂事，但和她總是隔着一層，她不論輕了重了，都有人說閑話。
宴會又持續了一會，大家都在康熙面前露了個臉，才心滿意足地各自散去。
走在宮道上，她們還在感慨。
“這康貴妃和佟佳貴妃果然不同，皇上說要去她宮裏陪她，她不光不急着拉着皇上走，還勸着皇上多留了一會。”
說話的是路答應，她在宮裏不算起眼，已經兩個月沒見到皇上了，今日她坐在最末，皇上難得注意到了她，還誇她頭上的簪子頗為別緻的。
這簪子是她宮女給她做的，上頭的蝴蝶栩栩如生，她這幾個月過得窘迫，沒錢打新首飾，便只能戴這個出去，圖個新奇，沒想到竟能讓皇上注意。
她決定，等回去了就將那宮女提拔到身邊伺候，讓她當一等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