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扭轉
平地一聲雷,聲震數千里。
水桶粗細的雷光,直接打在索額圖門前那扇用重金打造,書寫了滿漢雙文的牌匾上,將它一分為二,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如此巨大的動靜,別說是同住在一條街上的,小半個京城百姓都知道了,為此議論紛紛。
大部分都在猜測這府里的人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才遭了天譴。
納蘭明珠和索額圖一向是政敵,先前又因為武英殿大學士熊賜履嫁禍杜立德之事和他發生了不少爭執,兩人在康熙的刻意平衡下簡直勢同水火。
如今見對手倒霉,他還能不抓緊機會坑一把?
不出半天,彈劾索額圖的摺子便遞到了康熙的案頭上,與此同時,城中的流言也是愈演愈惡劣。m.
而且這件事的性質跟隆科多的傳言又不一樣。
佟府說到底是家宅不寧,眾人也就當個笑話看,茶餘飯後調侃幾句也就完了。
索額圖家裏可是青天白日地被雷劈,世人畏懼雷電,認為是神明發怒的象徵,且此等怪事京城從未出現過,怎能不鬧得人心惶惶?
“娘娘可是沒瞧見,他那門是百年黃花梨打的,上面還裹了一層銅皮,雷一打,中間劈了好大一個坑,索額圖當場就嚇懵了,聽說正在滿京城找大師,想要做法驅邪呢。”
如澈冷笑了一聲,“驅邪?本宮看他就是最大的邪祟。”
“是呢,那大師也不過是裝神弄鬼,在牆上塗點硃砂就走了……不過娘娘,你是如何讓雷劈得那樣準的?”
“一點小把戲而已,銅絲和鐵絲都能引雷,我早讓人提前佈置過了。”
采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娘娘果然博學。”
如澈沒有吭聲,鐵絲故而能引雷,效果卻沒那麼好,全是因為她用了引雷術。
此法是落雷術的削弱版本,落雷能夠憑空招來雷電,攻擊敵人,非築基期擁有雷靈根的修士不能用。
而引雷術只能限制在陰雨天,有雷雲聚集的時候,牽引雷電擊中敵人,攻擊力度不看她的修為多少,而看當天的雷雨有多大。
為了萬無一失,如澈特意升級出了四顆靈石,將自己的修為堆到了練氣五層,之前寶華殿的種種怪事,全是她用御物術隔空控制。
“你去把比格看好,這幾天別讓它出去亂跑,還有佟佳貴妃那邊,盡量讓她把目光盯在赫舍里家。”
“是。”
宮外禁鞭聲響起,康熙的聖駕到了,如澈給采苓遞個了眼神,對方帶着幾個宮人下去。
見到人過來,她逼出了幾滴眼淚,又深吸一口氣,把臉色變白,坐在窗前發獃。
軒窗半掩,珠簾微卷,美人獨坐在床榻上,不見淚水,只見淚痕,而她手裏的帕子,已經打濕了一小半。
這一幕落在康熙眼裏,心口無端有些發堵,不太好受。
這些年,他每每駕臨永壽宮,都能見到她的笑臉,就算是落淚,也是泫然欲泣,表明她在吃醋,同他撒嬌罷了。
可他從未見到她如此壓抑的時候,什麼都不說,默默咽淚。
聽到他的腳步聲,如澈用帕子把眼淚擦乾淨,抬起了笑臉,“皇上怎麼來了?”
見她強顏歡笑,想到她入宮時嬉笑怒罵的模樣,康熙的心裏也不好受,不由自主地為她委屈。
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摩擦過她淚劃過的地方,“朕要是不來,也不能看到美人垂淚這一幕了,‘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古人的形容果真是恰當。”
如澈嗔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您還能打趣臣妾,可見是心情不錯了。”
“你如此傷心,朕要是不開心一點,咱們兩個難不成抱頭哭成一團?”
如澈聽到他的嘆息,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懷裏,“皇上,臣妾害怕。”
“浟浟怕什麼?”
“最近宮裏不太平,前朝的議論臣妾也有所耳聞,臣妾害怕您真聽他們的話,把臣妾送到廟裏清修……如果讓臣妾離開您,不如直接處死臣妾好了,省得天人永隔,日日牽腸掛肚。”
“說什麼呢?朕怎麼可能會處死你,難道在浟浟眼裏,朕是偏聽偏信,容易被群臣攜裹的昏君嗎?”
“臣妾自然相信皇上,我和孩子們的生死都放在您手上,只是他們來勢洶洶,聲勢浩大……臣妾怕皇上抵擋不住壓力,做出取捨,畢竟比起朝綱,臣妾微不足道。”
她把手放在康熙的手心,目光堅定,“不過臣妾願意為了您犧牲一切,如果真是上天示警,不許我的存在,那臣妾寧願以性命來平息上天的怒火。”
她言語巧妙,把康熙和自己歸在了“咱們”的範疇,而將滿朝的文武大臣放在對立面。
果然,康熙聽聞后,無奈之餘又有幾分感慨,“朝臣只會逼迫朕除去這個除去那個,面上喊着一心為國,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己私慾,黨同伐異而已。只有浟浟,你是真的為了朕考慮。”
他回握住如澈的手,微微用力,“朕從你進宮時就說過,要好好保護你,便永遠不會食言。前些日子宮中人心惶惶,太皇太后病體微恙,心裏對你總存着幾分介懷,也不利於她安心休養。
朕原本是想讓你去行宮避一避,待流言過去,再接回宮中來,可如今事情已經有了轉機,你不必再為此擔憂驚懼。”
如澈抬起頭,眼神像是小鹿,驚訝道,“什麼轉機?”
“今天早上,索額圖府上的門臉遭遇雷擊,牌匾被擊碎,包了銅片的門也被擊穿,明珠等人上了摺子,說他貪位戀祿,殃民誤國。
此前宮中的怪事,便是上天示警,而京中卻把罪責全怪在你身上,蒙蔽不清,方才觸怒天道,令其降下明示。
又呈上了索額圖及其門人怙權貪縱,欺壓百姓,以下犯上等數十條罪狀,請求朕誅殺索額圖,否則將動搖整個大清的基業。”
這納蘭明珠還真是個人才,把她想說的不想說的全吐露出來了。
也是,這次的“意外”,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天上掉餡餅,而是直接落到了他嘴裏,要是不能抓住機會,徹底將索額圖一系掃除,他這些年在官場上也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