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幽夜寒簫

巍峨的宮牆上留着戰後殘垣斷壁的痕迹，與那些新修補過的地方之間橫亘着一道道瘢痕，月光將新舊的地方照射出黑灰兩種顏色。這正是戰火給這座古城留下的傷疤。

城牆下方是已經退了熱鬧的街市。滿天繁星閃耀，凜笙抬着頭道：

“陽城雖然沒有斟鄩熱鬧，但這種莊嚴的感覺，讓人敬仰。甚至還有一股故土的味道。”

“故土？”蕪幽看向凜笙，不禁覺得他今天的言行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便笑道，“我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嗎？難道你們仙山也有這樣的地方？”凜笙微微偏着頭看向蕪幽問道。

見蕪幽沒有回答，他又抬起頭自答道：“戰爭哪裏都有，神仙也要打架。”

兩人說話間，只見宮牆上方有兩個人影在動。不一會，便有火光在城牆的平台上閃爍。

那火光越來越亮，火焰一瞬間展開向上空噴了出去，將城牆上的一小塊區域燃得通明。同時，城牆上一男一女的身影也跟着清晰起來。

“有人在放煙火……”凜笙指着前方道。

蕪幽隔着輕紗看向那火光，又被闊上了一層光暈，那男子手中正執着火花的亮光，在女子周圍繞着圈。

女子清朗的笑聲穿透了蕪幽的耳朵，使她不禁感到胸口處一陣疼痛。

“我們還是走吧。”說完蕪幽便轉身向回走去。

凜笙原本還在欣賞這美好的景色，見蕪幽轉身走了，忙追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說話間，不遠處悠悠傳來一曲優美又清冷的簫曲。

這個季節本不應該感到冷的，可不知為什麼這曲聲竟然給人帶來一股寒意。

凜笙聽着不禁打了個寒顫。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同時向這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宮牆外圍的牆垣上正站着一個持簫的身影，她的衣襟與髮絲隨着曲子有節奏的飄動着，那身姿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美妙。

兩人正聽得有些入神，曲子突然停了，幾道身影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上了牆垣，將吹簫的人圍在了中間。

凜笙與蕪幽對視了一眼，繼續觀看着城牆上面的幾個人影。

只見剛剛吹簫的人再次將簫放在嘴邊吹了起來，這次簫聲傳出時不僅寒意刺骨，竟還帶着一股入人心脈的殺氣。

“凜笙，不要聽。”蕪幽捂住耳朵對凜笙吼道。

凜笙也立即將耳朵捂住，可還是覺得這聲音像針一樣鑽了進來，一時間頭痛難忍。

“凜笙——”蕪幽上前封住了他耳朵的穴道才使他站穩。

圍在吹簫者周身的身影聽到簫聲后也同時捂住了耳朵，可終還是伴着樂曲消失在了空中。

當簫聲停下來時蕪幽才將凜笙耳朵的穴道打開，問道，“你沒事吧？”

“剛剛怎麼回事？那個人的簫聲……”還沒等凜笙說完，便看到吹簫的人朝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跳出城牆外消失了。

“妖女，別跑——”就在那女子消失之際，凜笙身後竄出一個穿着道袍的人，撥開凜笙向城牆方向追了過去。可不小心將隨身佩戴的葫蘆刮擦掉了。

凜笙伸手撿起掉在腳下的葫蘆道，“等等，你東西掉了。”

那個人聽到呼喚立刻回過頭來，凜笙這才發現他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肩，看樣子應該是受傷了。

那人緩緩走到凜笙面前接過葫蘆抱了抱拳道，“多謝兄台。”說完便轉身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凜笙將其喊住，走上前去問道：“看你的裝束，可是崆峒派弟子？”

“嗯”那人點了點頭。

“你這傷還是馬上醫治比較好。”

那人表情凝重，看似有些為難。

凜笙又問：“你剛剛說那個妖女是什麼人？”

那人看了一眼蕪幽，又對凜笙解釋道，“剛剛那個吹簫的人是載天都來的。中原現在不太平，總會有妖魔被放進來危害百姓。那個妖女已經被我們崆峒派盯上好幾天了。今天本來準備抓住她的，可她那帶着邪術的簫聲太霸道，你可看到了？”

這人的話音剛落便晃了晃有些站不穩，凜笙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攙住。

蕪幽替他診了診脈，又查看了一下傷口說道：“你這傷，已經傷及到筋骨，需要趕快醫治。”

凜笙見勢，忙勸道：“這位姑娘是大夫，剛好可以幫你治療傷口。你住在什麼地方，不如我們先送你回去吧。你傷成這樣，還是先別追那個妖女了。”

“那多謝二位了，城外靈虛觀是崆峒派在中原駐紮處。剛剛那個妖女傷的不止我一人，我想師兄弟們正好也需要一位大夫。如果方便，還請二位隨我去一趟。”

聽到要出城凜笙有些猶豫，又看了看蕪幽。兩人正對視的時候眼前這位崆峒派弟子忽然栽倒在了地上。

蕪幽忙上前去用法術穩住了他的傷勢。

那人見凜笙與蕪幽面露難色，便努力從地上起來笑道：“如果二位為難，就不必了。我得回去看看師兄弟怎麼樣了，多謝。”說著便轉身準備要走。

“等等——”蕪幽走上前去說道：“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

“那，多謝姑娘了。”

凜笙也覺得見死不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剛好蕪幽答應去一趟，想想也無妨。畢竟是名門正派的人，應該沒什麼危險。

於是與蕪幽跟着這位崆峒弟子出了陽城。

此時城門已關，幾人只能從剛剛那吹簫人跳躍的牆垣處飛了出去。

出城后，幾人藉著月光朝着一條小路向前慢慢走着，那人腳步緩慢，似乎並不着急。

而他帶的這條路又偏又窄，一路上周圍還充盈着各種怪異的聲響，時而有幾道黑影閃過，雖無邪氣，但應該也是野獸一類。

“還不知道這位兄台的名字。”凜笙有些警惕。

“在下玄海，你們二位？”

“你叫我青雲就好，這位是無心姑娘。”凜笙笑道。

蕪幽雖然知道凜笙留了個心思，可聽到“無心”兩個字還是嚇了一跳。

“前面就是我們靈虛觀了。”玄海用手指了指前方說道。

向前看去，確實若隱若現有一絲絲光亮。

不過從踏上這條小路開始，蕪幽心中就覺得有些不對，玄海受的是劍傷，而剛剛吹簫的人明明用的是法術。

他與凜笙在城內也並沒有看到哪裏有人打鬥。心下覺得自己救人心切有些大意了。

想到這蕪幽悄悄扯了扯凜笙的衣角，凜笙心中也正打着鼓。知道蕪幽是在警惕，便緩緩鬆開了扶住玄海的手。

玄海似乎並沒有察覺，依然向前走着。

“你的傷……”凜笙與蕪幽停住了腳步。

玄海忽然轉過身來看着他們，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在清冷的月色下，這笑容不禁讓人感到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