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猛虎出山
春天是播種的季節，二月過去，即便到了暮春三月初，雨水增加，田間依舊可以看到忙碌的身影。
而在長安，經過層層選拔，兩千多名，從各地到來的士人們，已經陸續雲集，準備參加禮部組織的春試。
按照禮部規定，考生在三月前，就要到達長安，檢查登記身份等各種信息，未有按時到達報備者，視作主動放棄。
而今年的開科取士，創造了太多第一。
第一次有了進士科，同明經、明法諸科並列，為常科之一。
第一次取消了州府長官的推免，無視考生出身，從去歲夏的縣級考試，再到州府，憑成績選拔。
第一次在長安郊地，設置考試院，以作為中央考試的作答點。並為到來禮部報道的士人，每日提供兩餐錢資。
……
於三月的時候，則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士人身影，在大興城行走，這些多為富家子弟，並不是特別憂心名次。
在郭城之地，一些貧苦士子，即幾個人合資，尋街角的簡陋屋舍，抓緊苦讀，春試將成為他們命運的跳板。
楊昭為二聖告知后，攜棟樑們郊遊間，看着這一切，感觸頗多。
大隋立國十幾年，第三次對人才選拔的重要變革，已然在路上。於許多方面，還有改變與完善的地方，但毫無疑問，這次由他幕後參與的新科舉制，勢必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因之先進性與適應性，並將成為未來千百年內，最重要、最直接的取仕方式。
做了一件偉大的事，甚至成了全天下議論焦點，偏偏不能說出來，楊昭心裏只能暗嘆：寡人難啊！
出了城，便是從寬闊的大道，遼闊的田野，看見野花野草，還有地里長出的莊稼，棟樑們一個個大呼小叫。
同楊昭一樣，李建成、楊元慶、長孫無忌、趙集、李安期，高士安，宇文士及等人，都騎着小馬。隨行的上百扈從，前前後後，小心護衛着這群圍繞在皇孫身邊的權貴子弟們。
別看以皇孫為首的少年們年紀小，但背後長輩們代表的力量，足以影響朝堂重大決策。
陽春三月踏春，說起來是踏春，楊昭也不全是踏春，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那便是面見在皇莊的突厥商賈。
而這是從去年，大隋與突利可汗確定商貿后，到來關中的第二批突厥商人。像第一批商人一樣，同樣帶來了大批優良馬駒，其中一部分，於他那位有過三面之緣的好朋友特意囑託，正是同他河南王做交易。
楊昭心心念叨的虎熊騎，兵員人手方面，如張須陀所言，二聖也不可能給年幼的他，調撥那麼多人手，他索性先將戰馬培養起來。在他的安排下，小老虎“常勝”，竹熊“常樂”，也已入主皇莊馬場。當然了，協助戰馬訓練，也只是想想而已，更主要是的百草園太小了，完全沒地方蓋虎舍和熊舍。
這次領着棟樑們，順帶往他在皇莊旁修建的馬場轉一圈，實際是為了看小老虎和竹熊。
到了皇莊南側便能發現，楊昭的馬場，建立在一大片靠近林地的貧瘠荒草地上，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節省耕地。在一旁圍起來的院舍內，小老虎和竹熊，一個曬着太陽呼呼大睡，一個在用竹子磨牙。
棟樑們下馬後，孩童心性大發，呼啦一下，在侍從照看下，全都是去找兩個萌萌的寵獸玩耍。楊昭在同年長成熟的宇文士及、長孫無忌叮囑后，則來到了馬場旁邊的客舍。
客舍內，得曉到來的少年，正是大隋皇孫，河南王，年輕的突厥人迅速下拜道：“小人哥白林見過大王！”
年輕人的漢話水平，是楊昭面見的胡人中，說的最好一人。
打量此人面孔中，楊昭神色一動，今日身着幹練胡服的他手腳麻利，將年輕人扶起，好奇道：“閣下與猛士達哈拉，可有關係？”
“正是家父！”與達哈拉相貌有五分相似，長着同樣顏色眼珠的哥白林恭敬道。
楊昭依稀記得達哈拉上次離開前，與他有說話，他有個長子比他漢話更為流暢。
沒想到竟是此人！
達哈拉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的樣子，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楊昭拍着哥白林的肩膀，如同一名長輩，關心道：“不用多禮，我和你的父親，是非常好的朋友，那你就是我的猶子！大家都是一家人，猶子路上可還順利？這次都帶來了什麼貨物？交易的如何？”
猶……猶子？
看着跟自己子嗣大不了幾歲的楊昭，哥白林一個激靈，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下來，然後說起了路上經過，還有在長安買賣一事。
楊昭的盤問下，哥白林又一五一十地介紹了北面突厥人內部情況。
“要打仗了！雍虞閭在知曉可汗得到大隋更多贊助后，已經在各部落召集部從，準備來進攻可汗掌控的部落。按照我從邊關來所見，大隋國勇猛的戰士，也在向前線進發……”
哥白林說到戰事的時候，不像他父親達哈拉那樣亢奮，顯得憂心忡忡。
楊昭傾聽中，目光不經意地一掃，發現站在一旁的張須陀，目中燃燒着戰意，顯得有些蠢蠢欲動。
從為河南王府參軍，也是他的貼身護衛長兼手授武老師后，張須陀認真負責，但天生作為一名應該在戰場上馳騁的猛虎，血性從未減少。
楊昭也一直尋着機會，想讓張須陀去戰場上建功立業，而不是待在長安這個溫室中。眼下，機會終於是來了！
他並不擔憂張須陀這位未來的名將，會從手中溜走，從成為他的參軍之後，便永遠打上了晉王一系，皇嫡長孫一系的烙印。
跟這名野生猶子交談許久，敲定廣泛合作，並讓他直接同晉王府聯絡后，楊昭往馬場的圈舍行去，路上回頭看向張須陀道：“張參軍！我想推舉你往前線領兵，參與對突厥的反擊戰事，你覺得如何？”
“大王，我……”
被皇孫看透了心思，張須陀漲紅了臉，還沒等他說些什麼，楊昭又道：“不僅是你，上次從禁軍中挑選的親衛中，我打算諮詢他們的意見，同你一道往邊地建功立業。在這方面，我會給我五叔，也就是漢王寫信說明。
我相信你們，你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