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替罪羊
……
“皇祖父，皇祖母，您二老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孫兒給您們捶捶背，捏捏肩！”
甘露殿內，楊昭跑來跑去，給二聖又是捶背，又是捏肩。
傍晚從大將軍府回來的他，看到大伯楊勇光着上身，背着荊條，跪在殿外，就知道他這大伯東窗事發了，還學起了人家廉頗。
這幾天，京師之內，東宮涉及巧取豪奪一事，早就傳遍了各家各戶。
皇家的臉，都快被他太子大伯給丟盡了，但接連數日，東宮毫無反應，楊昭能看到二聖的情緒那是越來越不對勁。
直等到今天，他大伯才來宮裏請罪，二聖之怒火，當即如火山爆發。
這不是主動給他阿爺上分嗎？
根據黃喜打探，他皇祖父在見到他大伯后，先是拎起棍子，將這個不肖子狠狠走了一頓，然後讓跪在地上就沒起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至於他皇祖母，連出殿看一眼都沒看，可不正是失望至極？
奈何，他這個皇家小棉襖，也難以讓二聖的火氣降下來。
眼看着桌案上的飯菜早涼了，二聖也沒見動筷子。
楊昭肚子也餓的不行，咕咕叫起來，在安靜的殿內，很是清晰。
獨孤皇后這才瞥了眼沉着臉，只翻着奏書的楊堅，嘆道：“算了算了！我去看看老大！將飯菜熱熱，我們也準備吃點東西，可別把咱愛孫給餓壞了！”
看着丈夫沒反應，獨孤皇后搖了搖頭，給內侍說了兩句話，但見飯菜重新熱去。
她則拉着愛孫的手，往殿外行去。
望着妻子今日半天以來，第一次走出殿外，去見見長子，皇帝楊堅的臉色，才有緩和。
長子楊勇做的事，在他看來，不算特別大的荒唐事，只要認了錯，再罰上一罰，朝中也好交代。畢竟，他這個做父親的，無論是北周，還是大隋，雖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但對律法，卻是不怎麼遵守，這才有了趙綽和李綱等人勸諫。
當然，對待朝中的貪官污吏，楊堅可不會手軟，只是對家人上，才顯得有些雙標。而這天下，本就是他楊堅的，在此方面，楊堅心裏沒多少感覺。
講起來，他這個大隋皇帝，於嫡長子楊勇，他暫時還是滿意的。唯一憂心的，其實是妻子獨孤伽羅之態度。可自從元氏於東宮遭受排擠一事發生后，妻子對長子的感覺就越來越差。
去年時，主動提出將雲氏打入冷宮，也是他這個父親想為長子清理禍患，但誰能想到，又會有今日之事發生？
“哼，真不讓省心！”
楊堅心裏冷哼一聲，拿起另一份密奏，盯着上面的名字，臉色比方才還要陰沉。
長子有今日之事，莫不是因東宮官吏失責所導致，他能放過長子，這些人，可不會放過！
殿外。
獨孤皇后拉着嫡長孫的手，站在台階上，俯視跪了半天的太子，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母后，孩兒錯了！孩兒以後一定以身作則，絕不再行此中事，一定帶頭遵守律法！請您原諒孩兒一次！”
一看到獨孤皇后出來，見到母親，楊勇比見到父親楊堅，還要緊張。即便精神虛弱，還是大哭賣慘起來。
楊昭望着他大伯，又偷偷看了眼他皇祖母，眼睛烏溜溜地轉，嘴上沒說什麼，心底且是感嘆，他大伯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但母子的關係，回不到從前！
他皇祖父不怎麼遵律法，導致子孫後代於隋律，也視如兒戲。
包括當下，依法治隋，成了一個笑話。甚至他大伯今日之事，不好生處理，這兩年來，為他皇祖父治貪的而被處斬之人，如錦州刺史、南陽郡公賈悉達，顯州總管、撫寧郡公韓延等，只怕死了都要喊冤。
他皇祖母對其中情況嚴峻性，顯然清楚的多一些。故而，才對長子所為，且經暴露，為朝野所議后，難以原諒。而他阿爺，更為收斂孝順，這才能得之喜愛。
咚咚咚！
見着長子不斷叩首告罪，額頭都有些破了，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獨孤伽羅心一軟，這才道：“這次的事，就當給你漲漲記性。東宮裏的事，你這個太子處置不好，東宮外，你更是約束不好。便是將來，你說說，我和你父皇，可敢把大隋江山交給你嗎？”
見長子又要叩首，獨孤伽羅冷冷道：“起來吧！你是國之儲君，也要有自己的尊嚴。我和你父皇，只是想讓你認識到錯誤，不再犯錯，沒有想讓你成為只會磕頭的懦夫！有些時候，遇到拿不住的主意，也要多向李綱請教。我們讓李綱教導輔佐於你，不是讓你自以為是。
另外，這幾天，你就在東宮裏好好反省，至於朝野發生的任何事，你都不許插手，明白嗎？”
父母的先後發話，尤其母親獨孤皇后所言，讓他大舒一口氣，知道他的儲君之位，暫時保住了。
“孩兒謹記母親教誨！絕不會有下一次！”
見母親回往殿內，楊勇正想站起，誰曉得跪了一下午，一雙腿早就僵住，雖然他入宮之前，在兩腿間多加了一些防護的衣物，可依然感到難受。
恰於此時，一個身影跑到了身邊，伸手將他攙扶起來。
不正是重新折返的侄子楊昭？
“大伯，您回去注意休息，皇祖父皇祖母，有我照顧，您瞅瞅，他們是不是消氣了？”
楊勇一聽，再見侄子那關懷的眼神，也沒有多想，感嘆道：“好阿孩！這事，大伯記下來！”
楊昭又叫來黃喜等內侍，搭把手將楊勇送上宮城外的馬車上，隨後望了眼漆黑的夜幕，這次回往殿內。
他大伯只是挨了批評，受了皮肉之苦，但為了幫儲君擦屁股，東宮，乃至於大興城內的一些人，要倒大霉了！
楊昭的猜測不錯，次日時，朝堂便傳出他皇祖父的詔令。
太子千牛備身劉居士等一應數百人，含家眷在內，因涉謀反，皆被下獄。
史書上很是著名的劉居士黨與公卿子弟案，在楊昭這個蝴蝶的翅膀扇動下，卻是提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