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八姐懷孕了?!”秦朔震驚。這大鳳皇宮裏還真是你方唱罷我方上,精彩大戲一出接着一出。
此時的秦朔終於有些摸不準自家八姐的路數了,八姐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呢?她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呢?扳倒蘇皇后?
記憶中那個天真、衝動又熱血的少女形象終於在秦朔的腦海中模糊起來,再也難以和情報信息中那個寵冠後宮,大權在握的秦淑妃重疊起來。
不。
秦朔揉揉眉心,心底湧出一股疲憊來,或許在自己遠走北疆,獨留八姐一人在上京城之時,他們姐弟二人便就越行越遠了。姐弟二人終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秦朔不滿於現狀,於是遠走他鄉,於苦寒之地一點一滴地建設起了自己的理想國。秦清和不滿於身為女子必須遭遇的不平困境,於是選擇接近人世間的權利核心,以此為自己攫取權利。
姐弟二人均不是坐以待斃之人,面對糟糕的世界,他們都行動起來,企圖用自己的雙手去改變這個世界。然而,造化弄人,秦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前進道路上的最大絆腳石或許將會是自己的至親之人。
秦清和有孕的消息宛若一道警鐘驚醒了秦朔,讓秦朔不得不睜眼去面對自己終將面對的難題。
自己想要掀翻這個操蛋的封建社會,想要造了這封建皇朝的反,那就得要先革了自家人的命!
“這可真是黑色幽默啊。”秦朔苦笑。
“九爺.....”秋桂擔憂地看着秦朔,繼續道,“皇帝似乎對八小姐的懷孕特別上心,對秦家眾人大肆封賞,便是九爺您也從縣男提為了縣伯。”
縣男從五品,縣伯正四品。當初秦老爺子鬧死鬧活,主動卸去了侯爺的名頭這才為小么兒要來了個從五品縣男的爵位,如今秦家淑妃不過是懷有身孕,皇帝便大肆封賞,秦家小九也沾光連升兩級。
“皇帝大婚至今也許多年了,宮中至今無一子嗣誕出,先是蘇皇后的嫡子又夭折了,大約對八小姐這一胎才格外看重。”秋桂如此推測着。
秦朔心中苦笑,秋桂還不知蘇皇后產下的是個七指“怪胎”,否則她定然能想明白皇帝為何格外看重八姐這一胎。
一來,倘若八姐能夠誕出一個健康的孩子,那麼顯然就作證了皇帝的猜想——皇后的怪胎與自己毫無關係,完全是蘇家作孽的報應。如此一來,皇帝便全然沒有心理負擔了。
二來,八姐懷孕,也就意味着秦家完全被綁上了皇帝的戰車。畢竟,女兒可以捨棄,但是一個皇子外孫可捨棄不得。手握兵權的秦家和皇帝一條心,那麼壓制扳倒世家就指日可待了。
所以,皇帝怎麼會不看重八姐的這一胎呢?如今八姐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意義非凡的。對皇帝如此,對秦朔亦是如此。
“八姐懷孕幾個月了?”秦朔詢問。
“有孕五月已然顯懷。”秋桂回道,“約莫再過兩個月,京中的聖旨便到了。”秋桂如今的消息來自飛鴿傳書,比官方消息要快上不少。
“上京城那邊的情報信息你幫忙盯着點,近日恐有大變。”秦朔叮囑道。
“明白。”秋桂點頭。
隨後秦朔便將蘇皇后產子一事的情報丟給秋桂,好讓秋桂了解其中的來龍去脈,在後續的情報盯梢中避免出現疏漏。
“原來如此。”看完情報,秋桂亦是恍然大悟,“八小姐恐怕是算好了的懷孕日子。”
秋桂隨口一句卻讓秦朔心裏一個咯噔,回憶起先前八姐信中的自信,恐怕寫信之時就已有身孕了。
恐怕正如秋桂所言,八姐趁着皇帝對蘇家厭惡至極之際,懷上身孕,促使皇帝再也無一絲猶豫地對蘇家揮下屠刀。
想起八姐剛剛進宮時自己的種種憂慮,唯恐八姐在那殺人不見血的深宮着了道、受了害。
如今看來,八姐的手段可遠超自己的想像。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恰到好處,猶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或許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佈局對付蘇家、蘇皇后了。
“九爺,可是需要做些什麼?”秋桂見秦朔眉頭緊鎖,不禁出言詢問。在秋桂看來,八小姐做皇后肯定是不合宜的。
畢竟自家九爺早晚要和大鳳皇朝對上,屆時自家姐姐是皇后,自家外甥是太子,這還怎麼戰?
倒不如先破了八小姐的局,令她謀算落空,屆時哪怕大鳳皇朝覆滅,有九爺在,總不會定姐姐外甥委屈的。
秦朔卻沒有應下,對秦朔而言,對自家人動心思、耍手段着實太過困難,他的心還沒硬到那一步。
正說著話,外頭有人來報,說是有人拿着秦朔的信物登門拜訪,卻是江則初親自來訪。
秦朔這邊正因着自家八姐的事情頭昏腦漲呢,此時聽江則初竟然親自來長蘆了,也只能打起精神去應對。
秦朔與江則初已經合作三年有餘,但是向來只有書信來往,並未曾相見。如今為了盟約之事,江則初竟然“深入敵營”,可見對於江氏家主之位是志在必得。
看到江則初的第一眼,秦朔神情出現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垂眸收斂神色。
太像了!
站在秦朔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江家小姐着實太像當年的秦清和了,一樣的女扮男裝,一樣的劍眉星目,比之上京城中最最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還有俊俏三分,就連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都是一樣的。
“九爺,幸會。”
“九爺比想像中要年輕許多。”
江則初的聲音將秦朔從回憶中拉出,調整好情緒,秦朔對江則初微微頷首,“江小姐,幸會。”
“不知江小姐有何計劃,需要某來配合。”秦朔也不繞彎子試探了,只打開天窗說亮話。
“九爺爽快人。”江則初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來,反問道,“只是不知九爺此次相幫需要什麼樣的代價。”
“不需要什麼大代價。”秦朔直言,“只需你我之間繼續保持先前的合作關係。只有一點,我希望江小姐可以在清河地界開辦女子學校,教授女子立世生存的本事,同時在清河地界為女子提供就業賺錢的崗位。”
“就這?”江則初的杏仁眼中露出一抹詫異,只見她身子微微前傾,似乎想要將秦朔打量得更清楚些。
見狀,秦朔不禁微微蹙眉,問道,“可是某有什麼不妥之處?”
“非也,非也。”江則初笑着,嘴角是兩個可愛的梨渦,“我只是以為九爺與我一般是女扮男裝,是姐妹來着,否則怎麼會這般庇佑天下女子?”
看着座下女子鮮活俏皮的模樣,秦朔不禁莞爾一笑,道,“我不僅庇佑天下女子,也庇佑天下男子,公平公正。”
“好一個公平公正!”江則初霍然起身,鼓掌相合,傲然道,“天道歪斜,我等合該撥亂反正!天地間本該陰陽相合,男子憑什麼就要強壓女子一頭?追根溯源,女子才是世間萬物之源頭,合該更加尊貴的!”
“咳咳。”秦朔連忙乾咳兩聲,打斷了江則初的慷慨陳詞,提醒對方自己可是個她口中合該低人一等的男子來着。
秦朔沒想到這江家小姐竟然是個非常“激進”的女尊主義者,不過這倒也無妨,眼下天下女子被打壓太久太久,就需要江則初這般的激流勇進者才能突破千年來的套在女子脖頸上的桎梏。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江則初連忙收斂神色,對秦朔微微一拜表示歉意,“還望九爺海涵,實在是知音難覓,太過激動了。”
江則初作為江家唯一的嫡女,雖然身份尊貴,可是想要插手江家事務也非常困難,只有不停地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不停地體現出自己的價值,才能被父親看重,被允許進入前院書房研磨伺候,趁機參與一些家族大事。
可是即便如此,便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能理解自己,覺得自己這個女兒性子歪斜了,根本不是個好女兒家了。
不被理解的江則初是孤獨的,她就像是黑暗中的獨行者,而秦朔的出現就是她黑夜中的一抹明光。
起先她只是時刻關注着長蘆、唐海兩縣的動向,想要伺機奪回長蘆縣,好叫父親對自己刮目相看。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長蘆縣內的情報一條條傳出,什麼均分田地,什麼男女平等,什麼夜校培訓,再到女子工廠。
江則初見證着長蘆縣一點點的改變,一步步的強大,蟄伏在身體中的不屈被一步步喚醒,等到回過神來,江則初發現自己已經不想奪回長蘆,也不想去討父親的歡心了——我這樣的天資聰慧、手段過人,何必要雌伏於男子?老天爺賜我這份天資便是要我傲立於天地之間,俯視天下風雲的。女兒身又如何?不過是老天爺給自己的一道考驗。
秦朔可不知道因為自己在長蘆縣的改革放出了怎樣一隻猛獸。頓悟了的江則初不再拘泥於江家內部事務,她假借江家名頭和秦朔合作,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積累了巨大的財富。
得到巨大金錢並不能令江則初滿足。有錢有什麼用,自己依舊是那個連出個家門都要受限制的江家小姐。江則初還想要更多,這便有了和秦朔的後續合作。
江則初成為了秦朔的一手經銷商,憑着神一般的經商手段將江家老鋪子擠兌得虧本經營。每每看着族老們氣急敗壞跳腳的模樣,江則初就心中暗爽,那種玩弄眾生的感覺太奇妙、太令人着迷了。
可是好景不長,接連受狙的江家竟然起了聯姻的心思。
原先江家就江則初一個嫡女,連庶子都沒有。江家主的打算是招婿,以後培養孫子。可如今江家情況不妙,便起了聯姻的心思。
江則初如何能忍,像貨物一般被“嫁”出去對她而言就是奇恥大辱。已然品嘗過權利的滋味,享受過攪動府風雲的快感,江則初在得知自己即將被聯姻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干翻江家,自己光明正大做“清河之王”!
“九爺放心,我一旦登上江氏家主之位,便在整個清河地界推行長蘆的各項改革,土地均分給農民,開辦女子學校,為女子提供工作崗位,讓清河的女娘們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陽光之下!”秦朔提出的條件正好和了江則初的意,根本無需多考慮,直接一口應下。
“九爺,這是我的計劃,還望提點。”江則初呈上自己精心謀划的“掀翻江氏行動方案。
“請您向清河江氏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