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珠公主
清晨，天剛蒙蒙亮，部落裏面的人就已經起床準備。有的牧民拿出自家老婆做的飾品，有的則是提着一包今年從獵物身上剝下的毛皮，還有的則是靠代賣獲得分成。
營地里人聲鼎沸，這是他們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所有人都期盼着自己的東西能賣出一個好價錢，過一個富足的冬天。
郭林滿意的看着牛車上堆成小山的狼皮，有了這些狼皮換成糧食，今年冬天部落里不會再有人受凍挨餓。
趙懷安則是一邊拿着木杯刷牙，一邊看着眾人忙碌。他除了身上的東西其餘什麼也沒有。
昨晚，趙懷安服下了狼王內丹。雖然他沒有真氣，但是他有納米機械人。內丹中精純的能量貫通全身，竟讓他感覺到一絲充沛感。今早吃了兩片營養劑后，居然還打了個飽隔。
趙懷安也不禁感嘆這個世界的神奇，有內丹的能量供應。他的食量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再增長，身體也比昨天更加強壯。
“爹，為什麼不讓我去啊？求求您了，就讓我去吧。”轟爾博正抱着郭林的胳膊苦苦哀求。
“聽話，部落總得有個人看着，你也長大了，該盡到守護部落的職責了。”郭林拒絕道。
這番話只是一個借口，主要原因還是那血馬王不知怎的非常仇視轟爾博。郭林也是怕這一路上出什麼意外，這才要讓轟爾博留下。
“那您怎麼不讓大哥留下啊？去年就是大哥陪您去的，今年該輪到我了。”
“滾蛋！”郭林一腳踢在轟爾博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踹了個跟頭。轟爾博悻悻爬起，不敢再哀求，垂頭喪氣的走遠。
拓戎霍霍在一旁盯着轟爾博的背影，心裏盤算着要不要等回來以後揍他一頓。居然敢把矛頭指向自己的哥哥，漢人的城市那麼好玩，他都期待了一整年了。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出發吧。”郭林提醒完趙懷安，然後坐到了牛車上，他年紀大了，走不了遠路。
趙懷安牽來史比瑞特，跟着隊伍徐徐離開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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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入秋，天氣微涼，秋高氣爽。
草地上的青草已經有些微黃，遠處不時有一些小動物被商隊驚嚇，驚慌的逃走。
牧民們的興緻都很高昂，騰兒林徹帶頭唱起了歌謠，清澈的嗓音在草原上回蕩。
（蒙古語）“特斯河呦，我們的母親！
感謝您為草原帶來了生機！
養育了生活在草原上的兒女~
哦，特斯母親。感謝您的保佑，讓我的丈夫帶回食物……”
一曲唱罷，輪到小夥子們發揮，激昂的戰歌響徹在隊伍周圍，粗狂的嗓音配上獨特的發音技巧別有風味。
趙懷安不由得也打起了拍子，這些人懂得享受每一刻美好，讓草原上艱苦的日子也變得歡樂起來。
“郭林長老，假如沒有野狼王襲擊，我也沒完成借種的任務，您打算怎麼做？”趙懷安突然問向牛車上的郭林。
郭林沒有立刻回答，在腰帶里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小瓶子。“我自己配的蒙汗藥，中者一息及倒，三日不醒。按原計劃，我會在昨晚下到你的飯菜里。”
趙懷安笑了，這個老狐狸永遠不會讓人失望。“我猜，等我醒過來以後，周圍只剩下空蕩蕩的草地。您的部落和我的馬一起不知所蹤。”
郭林沒有說話，只是捋着鬍子目視前方。
“那如果我沒等您下藥，先一步大開殺戒呢？”
郭林又從腰帶里翻出一個小瓶子。“黑環蛇毒，中原的好東西。中者三息斃命，見血封喉。”
“哈哈哈哈！”趙懷安不由得捧腹大笑，指着郭林說道：“您可真是個老狐狸啊！”
“哪裏哪裏，過獎了！”郭林臉不紅心不跳，小心翼翼的收起毒藥。
在草原上，只有聰明人和強者才有資格存活，這些牧民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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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兩日過去。
趙懷安躺在馬背上，再次擺出死魚姿勢。“啊！這還要走多久啊？！”
美麗的景色看多了也會膩，此時趙懷安早已沒有了興緻。
這一路他們跨過溪流，穿過低谷，繞過樹林，避開了其他部落的領地。在草原上，每一片草場都有歸屬，強大的部落領地就更大。
除了血親，任何外人踏足他人領地都會受到敵視，所以這一路上他們七拐八繞，速度並不快。
郭林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答道。“快了，再走兩天就到了。”
天空飛過一隻雄鷹，躺在馬背上的趙懷安眉頭皺起，起身望向東方。
“長老，讓你的人停下。”趙懷安的視線盡頭，出現一陣揚起的塵煙。那是一支騎兵，大概有數十人。
郭林起身示意眾人停止前進，原地警戒。他也看見了那群騎兵，神色有些緊張。這片土地最危險的不是狼群，陌生人的危險程度猶在狼群之上。
趙懷安心中一動，要來了一條頭巾扎在頭上。
那隊騎兵明顯也是發現了趙懷安等人，徑直的朝他們跑來。
“停！”領頭的騎兵示意手下降下速度，最終騎兵隊停在了隊伍側面。
“你們領頭的是誰？”騎兵頭領掃視商隊。
郭林跳下牛車，走上前行禮，眼角瞥到那人刀柄上圖案，不由得心頭一緊，是塔塔爾部的人。
“向將軍問好，我是郭林卡庫篤，是這些人的首領。”
“卡庫篤？是北面那個小部落？”騎兵的隊伍里傳來嘲笑的聲音，騎兵頭領。
“是的，將軍。”郭林並沒有覺得羞恥，而是面色平靜的答道。
“有沒有看見過兩個漢人？他們身上穿着錦衣華服，一男一女。”
“沒有。將軍，我們一路上並沒有瞧見外人。”
騎兵頭領將目光轉向身穿裘皮的趙懷安，以及他胯下的巨馬，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
“他是誰？”
“他是老夫的兒子。”
“兒子？他和你長得可一點都不像。”
不等郭林回答，騎兵頭領策馬行知趙懷安的身前。
“你叫什麼名字？（蒙語）”騎兵頭領盯着沉默的趙懷安，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
周圍的人都緊張起來，看着趙懷安，如果他暴露了漢人的身份。這些士兵很有可能會藉機發難，動手搶奪他們的貨物。
“安庫魯興。”趙懷安突然回了一句蒙語，這是一個名字，意為無畏的人。
騎兵頭領與趙懷安對視一會兒，看他臉上毫無波瀾，便策馬走開，回到了郭林面前。
“看來你有一個漂亮的老婆，好運的老東西……我們走！”騎兵頭領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若是無故截殺其他部落，流傳出去他也會受到責罰。
騎兵隊轉身離去，只留下飛揚的沙塵。
眾牧民鬆了一口氣，郭林回到牛車，忍不住詢問趙懷安從哪學的蒙語。
“是騰兒給我起的蒙古名，我就會這一句。”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在問你的名字？”
“我猜的啊！”
“……”
趙懷安一點也不緊張，這些蒙古騎兵在他面前也不過是來送菜的，用不了五分鐘他就能全滅這些人。當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他隨口糊弄了一下，沒想到真成功了。
郭林嘆了一口氣，趙懷安武功超絕可以不怕，但是他可是怕的緊。要是起手來，這些人但凡走脫一個，來日就會有鐵騎大軍將他的部落踏為平地。
“快點走吧，塔塔爾部的人出現在這裏，草原上只怕是發生了大事情。”
郭林催促着眾人加快速度，爭取明天中午到達目的地。
“這些人是來幹嘛的？”趙懷安駕馭着史比瑞特向前小跑，扭頭問向郭林。
“他們是來找人的，找兩個漢人。應該是你們漢人里的大人物，不知怎的跑到草原來了。”
趙懷安沒在多問，重新躺倒在馬背上，不管是什麼事，只要燒不到他頭上就沒關係。這種事他也管不了，誰知道那些騎兵要找的人這會兒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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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的後方不遠處的一片草地里，一個身穿華服、頭戴金釵的女人趴在地上。雖然灰頭土臉的，但仍能看出是一個明眸皓齒、朱唇粉面的豆蔻少女。
“公主，這能行么？”一個腰間佩刀，冠戴藍翎的中年男人趴在少女后側方，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是怕就自己走，反正我要跟在他們後面。”少女踢了一腳男人的額頭。
“嘶~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太危險了！”男人捂着腦袋，眼含淚花的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兜兜轉轉好幾天了，連邊城的影子都沒看見，你是豬腦子么？”少女又狠狠的踢了幾下男人的頭，男人連閃躲都不敢，硬生生的接着。
“快點走，他們要走遠了。”少女起身向著小山包的另一側走去，身後的男人也連忙跟上。
他叫文培山，是御前六品帶刀護衛，專門負責保護明珠公主的安全。三個月前，皇帝接受了塔塔爾部的結親請求，決定將明珠公主李素瓊嫁給塔塔爾部的可汗—兀林塔塔爾。
他從京城一路護送公主到邊境，和唐軍分別後，跟隨塔塔爾部的士兵前往草原深處的塔塔爾部落。然而五天前的夜晚，明珠公主突然哀求他，說她不想嫁給一個老頭子，想要逃跑。
從小看着明珠公主長大的文培山一時間竟然心軟了，鬼使神差的趁夜色掩護，帶着公主逃了出來。
然而不了解草原地形的他，帶着公主躲藏了好幾天，避開了幾次追兵，最終徹底迷失了方向。
文培山看着李素瓊的背影，心中滿是苦澀。他的頭上已經落實了挾持公主出逃的罪名，即使不被塔塔爾部的可汗斬去頭顱，回到中原皇帝也不會放過他。
文培山嘆了口氣，想這些也沒用。事情已經做了，大不了將公主送回中原以後，找個深山老林了卻殘生，無妻無子的他配上這個活法倒也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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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眾牧民圍在劈啪作響的篝火旁，就着肉乾吃乾糧。
趙懷安掏出兩片營養劑丟進嘴裏，拿起水壺喝了口水。
“你在吃什麼？”騰兒林徹好奇的看着趙懷安手裏的小藥瓶。
“補品，我胃口大，吃這些東西填不飽肚子。”
“這補品的樣子真奇特！”
閑聊的趙懷安忽然扭頭看向黑暗，這一路上他總感覺有東西跟在隊伍後面。但是每次回頭都是空無一人，武者直覺也沒有傳來危險預警。
遠處山坡頂端，李素瓊和文培山正心有餘悸的躺在地上。那個牧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他們兩個探頭觀望都會有所察覺。
這一天的功夫好幾次險些被發現。李素瓊想起剛才這些人吃的肉乾和麵餅，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
“要不要屬下去找點吃的，興許附近有野菜。”文培山看着公主捂着肚子，開口說道。
“算了吧，小心為上，現在生火萬一被發現了呢。”李素瓊搖了搖頭，翻了個身繼續躺着。這兩天他們凈是吃野菜兔子，還有地鼠。
“屬下無能，讓公主受苦了。”文培山苦澀的說道，他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說不定明天就到邊城了，到時候就能用錢財買吃的了。”
李素瓊沒有回話，她已經餓得不想說話了。
山坡頂端重回寂靜，時不時響起腸胃蠕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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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懷安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中的星河，不由得心中讚歎。這個世界沒有污染，天空清澈，不像他的世界，連藍天白雲都要用天幕全息模擬。
正當他打算閉眼休息時，一陣馬蹄聲讓他再度睜開了眼睛。
遠處的小山坡上亮起一簇簇火光，然後呼喊聲和刀劍交擊的聲音，似乎……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趙懷安坐了起來，看向騷亂傳來的地方。
“是白天那些人，看來他們找到目標了。”郭林也從毯子上坐了起來。“看來要連夜走了，可別波及到我們。”
郭林起身喚醒其他人，眾人開始收拾行囊，打算動身離開。
“你們先走吧，我去看看。”趙懷安對着郭林說道。
郭林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指了一下方向。“做得乾淨點，別留下活口。我們在邊城等你。”
“我不一定會出手，看情況吧。”趙懷安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既然遇上了，那就看看情況。如果不是惡人那就出手救下，通過那兩個人了解一下中原內地的情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