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部落
趙懷安無聊地躺在史比瑞特背上,任由馬兒馱着他向前走。他已經在這片草原上走了兩天了,除了毒蛇和狼群,他連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啊!史比瑞特。這得走到什麼時候啊?”趙懷安死魚一樣翻了個身,撫摸史比瑞特脖頸。
“你知不知道哪有人啊?”趙懷安對着史比瑞特的耳朵喃喃自語。
座下的史比瑞特嘶鳴一聲,開始拔腿狂奔。
“不會吧?你真知道?”趙懷安錯愕的坐起身,看了看史比瑞特充滿靈性的眼睛。
“好馬兒!前進吧,史比瑞特。”
隨着史比瑞特風馳電掣的前行,趙懷安眼前一亮,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一縷炊煙。
總算是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趙懷安激動不已。那是一個小部落,裏面人影閃爍,目光所見不到百人。
趙懷安沒有貿然靠近,而是讓史比瑞特降下速度,小跑着前進。他坐在馬背上,藉助高度掃視部落全貌。部落里的人一部分是老弱婦孺,剩下的都是背着弓箭或者提着馬鞭的青壯年。
這是一群游牧民,部落周圍零散着羊群,還有一批馬群。
趙懷安有些詫異,這些馬看起來並不高大,就是一些普通的馬匹,完全不像史比瑞特這樣體型龐大。
趙懷安摸了摸史比瑞特的馬頭,搞不好它還是稀缺品種,撿到寶了。
部落門口的一個年輕人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一人一馬,連忙拿起弓箭指向趙懷安。
趙懷安示意史比瑞特停下,自己則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你們好,我是一個旅行者。我迷路了,只是想問一下路,順便討一口水喝。”
那年輕人警惕的盯着趙懷安,手中的弓箭絲毫不放鬆,直接大喊體型部落里的人。“@#¥%……”
趙懷安有些頭痛,這些人不是漢人,語言不通可怎麼搞?
越來越多的青壯年提刀持弓出現在部落門口,神情緊張的盯着趙懷安和他座下的巨馬。這些人不停的大喊意義不明的話語,看那架勢似乎想要逼迫趙懷安退後。
這時,一個老者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方,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老者打量了一會兒趙懷安身上奇異的衣着和他座下的猛獸,緊接着出聲大喊。“@#¥%……”
趙懷安聽不懂這個老者在說什麼,只好翻身下馬,引得眾人一陣緊張。趙懷安緩緩將背後的背包和武器放在地上。“我沒有惡意,如果你們不歡迎我,我可以離開。”
趙懷安將背包和武器踢到後方,又指了指他來時的方向,試圖傳達自己的意思。
老者沉默了一會兒,嘴裏竟然吐出半生不熟的華語。“旅行者,你可以進來。但是你身後的血馬王得留在部落外面。”
趙懷安驚喜地看着老者,在這裏居然有人可以說華語。他搖了搖頭,回復道:“它已經被我馴服,不會隨意傷人!”
老者皺了皺眉頭。“那好吧,你可以把它安置到營地外圍,但是你得給它套上韁繩。”
“感謝您的寬宏,我保證不會引起麻煩。”趙懷安鬆了一口氣,他到是不怕這些人。那些粗糙製作的刀箭都不一定能砍破他的皮膚,這些人看身體姿勢也都不會武功,但能避免發生矛盾總歸是好的。
門口聚集的人群在老者的命令下散去,只剩下兩名青年跟在老者身後,顯然還是對趙懷安不放心。
趙懷安從一個青年手裏接過韁繩,一邊安撫着史比瑞特,一邊將韁繩套在它的嘴上。“好馬兒,你暫時委屈一下,離開以後我立刻給你解開。”
史比瑞特打了個響鼻,任由趙懷安給它套上韁繩,在部落民眾的指引下栓到了空地中間的木樁上。
“年輕人,你很有本事。血馬性格暴烈,力大無窮。你居然能夠馴服它當坐騎,而且還是難得一見血馬王。”老者看着溫順的史比瑞特,不由得嘖嘖稱奇。
“您過獎了,全靠運氣。”趙懷安謙虛的說道。
“嗯,想必你也是用了什麼方法感化了他。血馬王不懼暴力,即使面對狼群也不會退縮。”老者點了點頭。
老者早就注意到趙懷安不用韁繩不用馬鞍就能乘騎血馬王。這不僅需要高超的騎術,還需要血馬王本身全身心的配合。如此看來,這個年輕人應該也不是什麼惡人。
趙懷安點了點頭,承認了他全憑精(wu)神(li)感(ya)化(zhi)才能馴服血馬王的事實。
“我叫郭林卡庫篤,是這個部落的長老,你可以叫我郭林。”老者帶着趙懷安向部落內部走去。
“郭林長老你好,我叫趙懷安。”趙懷安跟在老者身後,好奇的打量着這個部落。
部落居民看起來都很樸實,皮膚黝黑粗糙。可能是因為長期缺乏維生素,趙懷安注意到不少中老年人表現出關節病、皮膚病等癥狀。
趙懷安跟着郭林走進一個帳篷,裏面的東西有些簡陋,只有一張地毯,一口鐵鍋,還有幾個老舊的木盒。
“坐吧孩子,和我說說你的來意。”郭林指了指黑黢黢的地毯,趙懷安也不嫌棄,直接坐了下來。
“我是來自北方的旅行者,我想得知南方是否有漢人的國度。”
郭林驚訝的挑起眉毛。“北方,北方也有漢人么?我以為北方只有突厥和契丹人。”
“是比他們的國家更往北的地方,我的先祖曾經在那裏定居。我希望能回到故土,見識一下漢人的國度。”趙懷安早已想好了說辭。這個世界果然和古代華夏非常相似,聽聞老者說出突厥和契丹,他更加的確信自己的猜測。
至於契丹的北面有什麼……當然是堆成山的冰塊和蠢萌大白熊,不過他不覺得面前的郭林能知曉那麼遠的地方。
“這倒是聞所未聞,看你衣着盔甲,倒也是與眾不同。”郭林捋着鬍鬚,心裏已經相信了八成,畢竟那奇異的發色怎麼也不像是漢人能有的,應該是個混血。
“漢人的國度,確實在南方。他們稱自己為唐人。”
“您去過那裏?”趙懷安一下興奮了起來,既然要做貿易,那當然還是得找自家人更方便。不管於情於理,華夏都是他的第一選擇。
“年輕的時候,跟着大部族的首領去過一次。我們到那裏朝貢天朝上國,後來我留在那裏販賣了一段時間貨物。”郭林面露憧憬之色,似乎是在追憶那段舒適的日子,回想那裏的繁華。
“您老真是見多識廣,還請您指明方向,小子必有重謝。”趙懷安從衣服夾層里掏出一片金葉子,這是科研院為他準備的,防止他在異界沒有錢財不方便生活。
郭林擺了擺手,閉目搖頭,反倒是他身後坐着的兩名青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葉子。
“不必了,在這裏錢財買不到東西,我們都是用牛羊貨物換取糧食。”
趙懷安愣住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花不出錢的地方?可他沒有牛羊啊,這該如何是好,難道自己只能用強?
郭林略微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現在已經到秋天了,恰好我們過幾天要去唐人的邊城換取糧食。我們可以帶上你,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的那匹血馬王,呃…我們要借一下他的種。”
趙懷安哭笑不得,這老頭原來是盯上了史比瑞特,難怪不要錢財。“可是,我看您的部落里都是普通的馬,浙能行么?”
“不打緊,我以前見識過。我也不用它多配,三頭母馬就可以。”
趙懷安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但這種事我也不能強迫它,得看它自己願不願意。”
“那你可得抓緊了,三天以後我們就要出發了。”郭林眯着眼睛,用蒙語朝着帳篷外面招呼了一聲。
不多時走進來一個小麥膚色的妙齡少女,郭林和少女交流了幾句,然後轉頭對趙懷安說道:“這是我的女兒伊茲爾瑪。她會帶你去你今晚的住所,為你準備好食物和水。”
女兒?趙懷安看了看年紀不大的少女,又看了看鬍子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敢問您貴庚?”
“老夫今年,四十有五。”
“……”
趙懷安跟着少女走出了帳篷,只剩下郭林和兩個青年坐在原位。
“爹,您剛才為什麼不收下金子,那麼大一片,夠咱們買好多糧食了。”其中一個青年憋不住了,對着郭林問道。
“蠢貨,那點金子頂多讓咱們多吃幾口飯。如果咱們能培育出血馬群,即使是雜種,也能讓咱們的部落變得無比強大,有吃不完的糧食美酒。那可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郭林一巴掌拍在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頭上,氣得吹鬍子瞪眼,他實在想不明在,自己這麼聰明的人,怎麼生出蠢豬一樣的兒子。
青年摸了摸頭,有些不服氣,回想起那燁燁生輝的金葉子,他敢打賭趙懷安一定還有更多,要是能偷來一點……
“哼,奉勸你不要動歪點子,偷雞摸狗的東西。”
郭林又是一巴掌扇到自己兒子的後腦勺上。“那小子能孤身一人穿越草原,定然是有些本事。你死了不要緊,不要連累部落!”郭林怒氣沖沖的將兩個青年趕了出去。
“哥,我怎麼覺得父親好像恨不得掐死你呢?”說話的是年齡小一點的青年,叫作轟爾博。
“哼,你懂什麼?漢人有句話,叫作打是親罵是愛,父親這是在和我親近。”拓戎霍霍看了一眼弟弟,滿臉得意的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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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的另一頭,趙懷安正貼在史比瑞特的耳朵邊上,指着遠處的母馬,不停地對着史比瑞特懇求。“史比瑞特,我的好馬兒,你就行個方便。又不會掉塊肉,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史比瑞特嫌棄的看着遠處矮小的母馬,煩躁的將頭扭開。它高貴的血脈怎麼能給這些下等馬,不答應,死也不答應。
趙懷安軟磨硬泡,奈何史比瑞特油鹽不進。半天過後,史比瑞特實在是被煩的不行了,乾脆躺在地上用前蹄捂住耳朵。
趙懷安見此只好悻悻而歸。路過營地時,順手從兜里掏出攝影機,記錄這個古代部落的風土人情。
周圍的人見趙懷安拿着一個沒見過的玩意走來走去,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漢人。部落里早已傳開了消息,這些牧民也只當他手裏拿的是北方國度的小玩具,沒有多管。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趙懷安轉過頭,只見是那個郭林的女兒。
少女笑眯眯的站在趙懷安身後,有些俏皮地看着趙懷安。
“沒什麼,只是一個能記錄事情的小玩意兒。”趙懷安隨口解釋。
“我沒想到你也會說華語。”
“我每年都會跟着爸爸去漢人的城市,長年累月就學會了。”少女把玩着髮絲,表情有些小驕傲。“我叫騰兒林徹,叫我騰兒就可以。”
“我叫趙懷安。你的名字真奇怪,聽起來像男孩的名字。”鋼鐵直男趙懷安毫不留情。
少女氣得鼓起了腮幫子,這個外鄉人真沒禮貌。“我的名字意思是天使,我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趙懷安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少女見他態度誠懇,便原諒了他。
“趙懷安,你為什麼要去漢人的國度?”兩人邊走邊聊,能看出少女對趙懷安很感興趣。
“我就是漢人啊,我想見見家鄉的樣子。”
“我不喜歡漢人,他們的國家有一大堆規矩。而且好多人喜歡看那種完全看不懂的書。”
趙懷安眼前一亮。“你能識字?”
“會的不多,只能簡單地讀寫。”少女點了點頭,這個漢人好像也喜歡這些東西,果然漢人都一個德行。
“能不能教教我?我可以給你報酬。”
“你是漢人卻不會寫漢字?你可真奇怪。”
趙懷安當然會寫漢字,但是古代的文字本就和現代不同。更何況是兩個世界,難免會有一些文字差異。
趙懷安和騰兒林徹蹲在地上,騰兒用石子在地上一邊寫字一邊講解,趙懷安聚精會神地聽着。
這個世界的字體和楷書類似,細節上有細微不同。趙懷安早就在常青大學裏學習了華夏古文字,此時根據騰兒林徹的講解一一對應,學習速度飛快。
“你真的是第一次學漢字么?怎麼記得這麼快?”騰兒好奇的看着趙懷安。
“當然。”趙懷安點了點頭,示意騰兒繼續。
“沒了,我就會這些。”
趙懷安點了點頭,差不多也教了兩百多個字了,都是比較基礎的字。天色見黑,趙懷安從懷裏掏出一枚金葉子遞給騰兒,這些文字幫了他大忙。結合這些基礎字,足夠他認出更複雜的字。
騰兒林徹喜滋滋的收下金葉子,珍重的收入袖子裏,然後和趙懷安說:“該吃晚飯了。”
騰兒林徹走出帳篷,趙懷安則是掏出營養劑先吃了兩片,只有這樣一會兒吃正常飯菜時才能有飽腹感。
趙懷安喝着水,等晚飯的時候也在思考自己身體隱患的難題。不多時,騰兒拿着穿在樹枝上的烤兔子回到了帳篷。
“給,這是父親特地分給你的獵物。”騰兒林徹將烤兔遞給趙懷安,自己則是掏出兩塊乾巴巴的餅,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我用半隻兔子,換你一塊餅。我習慣搭配着主食吃飯。”趙懷安將烤兔撕扯成兩半,塞到騰兒林徹手中,又從她手裏拿走一塊餅。
其實這些東西吃不吃對趙懷安來講也就是嘗個味,完全達不到補充能量的需求。
“謝謝,雖然我討厭漢人,但我還挺喜歡你的,長得也好看。”騰兒林徹豪爽的大口吃着兔肉。
“謝謝誇獎。騰兒,你聽說過武林高手么?”趙懷安咀嚼着兔肉,突然開口問道。
“聽說過啊,我爹說漢人的國家裏有很多這樣的人。”
“草原上沒有么?”
“沒有,我爹說蒙古的鐵騎天下無敵,再厲害的高手也會被馬蹄踏碎。”
趙懷安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再厲害的個人武力面對軍隊也不過是蚍蜉撼樹。這次異界之行關係到生死,他對真氣武功勢在必得。
晚餐雖然不算豐盛,但是純天然的野味偶爾吃一次也不錯。兩人很快吃完了食物,騰兒林徹也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感謝你的幫助,慢走。”趙懷安以為騰兒林徹要回去了,便和她道別。
“走?走去哪?”騰兒林徹奇怪得問道,突然開始寬衣解帶,嚇了趙懷安一跳。
“你要幹什麼?”
“我爹說漢人都很聰明,要是部落里能有一個漢人血統的孩子,未來一定會對部落有幫助。”
趙懷安連忙起身抓住騰兒林徹的手,阻止她繼續脫衣服。
“這怎麼能行,這……這種事需要你情我願才行。”
“怎麼?你嫌棄我么?我可是第一次,而且還特意洗了澡。放心啦,不會叫你負責的,我自己能把孩子撫養長大。”
趙懷安哭笑不得的說:“和這些沒有關係,不是這個的事兒。”
“切,不願意就算了。”騰兒林徹見趙懷安堅決拒絕,倒也沒有強求,將衣服系好躺在了地上。
趙懷安看着騰兒林徹,以為她還沒放棄,沒好氣的說:“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憑什麼?這是我的帳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