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診所(二)
天平街28號,一家經營了十一年的老診所就開在這裏,店老闆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名叫陳先河。
這塊區域離最近的人民醫院———“第五醫院”還有挺久一段距離。小病小痛也去那裏也很麻煩,而正好這家診所開在這裏是恰到好處,很大地方便了附近一帶居民的生活,所以平常人們生點小病的時候經常光顧這裏,這家診所也因此顱受歡迎。
但畢竟是私人診所,藥物昂貴也是一大弊病。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是很在乎貴出來的這一點錢。
開了十年的老店,陳先河賺得盆滿缽滿,在這一帶也是開出了名氣。
這天,陳先河還是照常地忙碌工作。診所里排了挺長一隊病人。
他坐診在一張紅木辦公桌前,依次地問診。
……
此時一位老年婦女病人一上來就捂着額頭對他說:“醫生,我頭暈發熱,已經有兩天了。”
陳先河:“可能是流感。你有流涕嗎?”
“沒有。”婦女回答。
“給我看看扁桃體。”說著,他檢查了婦女的喉嚨。
“有點發炎。回去多喝水,我給你開點葯。”
於是他在藥單上劃了划,轉身去藥房拿了幾盒葯來給婦女。
“這個消炎藥一天兩次,一次一顆;這個下火藥一天三次,一次一包,還有這兩盒也是下火消炎的,一起吃。”
“多少錢?”婦女問。
“一共,”他在計算器上快速打了打,“一共一百五十。二維碼在我左邊。”
“啊?”婦女先是驚愕,然後又有些小聲地說:“能少點嗎?”
“我這是私立門診,又不是福利機構,少不了。”陳醫生一副冷漠的表情。
“哦。”婦女臉色明顯變得有些慘淡。
雖然貴,但這裏開的葯總是好得很快,比醫院的藥效好很多。儘管貴是貴點,但也沒人願意受生病的苦。這的醫生就像他們的救護神一樣。
“下一個。”陳先河還是冷漠地。
而那位婦女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見醫生沒有理她,就只能默默地背起她那已經洗褪了色的單肩布袋離開了。
這一幕正好被正在後面排隊的劉志長看見。
此時他坐在椅子上,懷裏抱着已經虛弱無力的劉花禾。
前面還有三個人,劉志長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絲毫不在意周圍人們向他們投來的種種異樣眼光。
幾分鐘后,終於輪到了他們。
劉志長連忙有些慌地對陳先河說:“醫生。幫我看看我女兒,她今早突然發燒了。”
陳先河則是先看了看劉志長的樣子,一身破舊的衣褲,寒亂的頭髮,臉色也是有些蒼白的。
便皺了皺眉。他帶着口罩,劉志長也透不過去看清他現在的臉色。
然後他說:“量過體溫了嗎?”
劉志長:“沒有。”
“先去量個體溫。”說著,陳先河取出一支體溫針塞到了花禾的胳肢窩,也是有些冷淡地說:“去旁邊坐着,等五分鐘。”
“那……”
“下一個。你先等出體溫再說。”
還沒等劉志長反應過來,自己就被趕到了另一邊。沒辦法,暫目先等等量好花禾的體溫再說。
五分鐘后,劉志長取出體溫針,看了看度數:39度4!!!
這時剛好前一位病人買好了葯,劉志長就走上前對陳先河說:“醫生,給。39度4。”
陳先河看了看體溫針,然後去藥房拿了幾盆葯過來,對劉志長說:“用法用量我上面寫好了,你認字嗎?”
“認字,認字。”劉志長回答得很勤快。
“那一共一百八十,你帶的錢夠嗎?”
“這,”劉志長臉上表情立馬不安起來,“能少點嗎?”
“不能,我這是私人診所。”
“這。行吧,我錢夠。”劉志長咬咬牙還是把身上僅有的二百己現金給了陳先河。
“找你三十,多給你十塊。”
“謝謝,謝謝。”劉志長接過補回來的錢,馬上在診所飲水機里打了一杯水來給花禾喂葯。
服下后,花禾睡意又起,躺在志長懷裏睡了過去。
劉志長這下才松下一口氣。
……
看向了周圍,有幾個人看着父女倆,又望了望窗外是暖陽高照,他的心緒又複雜起來。
此時走來一位老頭,步伐有些蹣跚,看到這裏唯一的一排椅子已經坐滿了人,就扶在牆邊站着。
“老人家,坐這裏吧。”劉長抱着花禾站起來對那老頭說。
老頭看向劉志長,還打量了一會面前這父女倆,然後露出和善的笑容說道:“不用不用,你還帶着孩子。”
“沒有,我剛好要走了。”說完,劉志長頭也不回地帶着花未走出診所。
診所門外也有一張長椅,劉志長又坐在了這裏。脫下外衣蓋住了花禾,穿着單薄的短袖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看着過往的行人。
忽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穿過。那好像是剛才診所里看過病的那位老年婦女。
只見她行色有些匆匆,肩上背着一個有些鼓的褪色布裝往一個走去。
幾分鐘后,又見她走了回來。
走向了劉本長這邊,嘴裏還有些氣喘吁吁地。
坐到了劉志長在的這張長椅上,而且由於她身形也有些胖,坐下來那一下整個長椅都震了起來,但然後她的動作又好像是更小心了。
“不好意思啊。”那位老年婦女笑了笑,對一邊的劉志長說。
對此劉志長也是也有表現出什麼厭惡,平淡地回答:“沒有事。沒事。”
婦女放下肩上鼓鼓的布袋,舒出長長一口氣並靠在了靠背上。
一會,又小聲對劉志長說:“你這閨女怎麼了?”
“發燒了。”劉志長回答。
“嚴不嚴重,得多休息啊。”她表情好像很擔心。
“剛吃下藥。謝謝阿姨。”劉志長恬笑着回答。
“哦,那就好。對了,你買這麼多葯多少錢?”
“一百,一百七十。”
“這麼貴啊。這家醫院開的葯太貴了。”
“我也覺得。”
“但是聽說吃這些葯好得快。”
“哦,那就好。”
之後兩邊又沉默了兩分鐘。
這時婦女忽然又問劉志長:“見你這樣子,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啊!”
“我以前是‘天城(地區名)’的,來‘常川城’沒幾年。”
“哦,哦。那,你是做什麼的?”
“我,”劉志長有些不好意思,“吃百家飯,收破爛的。”
“哦,這樣。帶着個女兒也不容易。”婦女可憐起來,又繼續說:“我也有一個女兒,她今年二十四了,在‘常川大學’讀書。”
“您女兒真厲害。”劉志長說。
“嘿嘿,也是。說起她我真的挺高興地。但我那個兒子就不一樣了。”
“怎麼了?”
“我兒子是市政府里做官的。”
“那您應該自豪。”
“什麼?”
“您應該對他們很高興。”
“是,是。”婦女說著有些神色微變,眼眶好像泛起紅來。
“但是可憐我老伴了。”她說。那聲音有些不對勁。
又沉默了幾分鐘。而這期間婦女雙手臂和臉上都有些顫抖。
好久之後,婦女才說:“有時話我不常和別人說,身邊也沒幾個伴,我話有點多你別介意啊。其實我也不太好意思。”
“沒事,我沒有什麼。”劉志長說。
“嗯。”
又沉默了一會,這時婦女又說:“我老伴走了有五年了。病走的。這幾年還真挺想他的。”婦女臉色變得很難過。
“以前他在的時候還有個人說說話。我倆經常吵是真的,但那都沒什麼,氣在頭上就說出來了。”
“現在我住在我兒子那裏,就在那邊那排大樓,叫什麼‘風…樓’的(風苑樓)。他們說這個是房地產。反正這城裏的東西我不懂,我去年才來的。我兒子……”
正說著,她布袋裏響起了聲音。是手機鈴聲。
她有些匆忙地伸進雙手把手機翻出來。這還是個智能手機。
“綠色,綠色,往上面滑一下。”她嘴裏念着。
接通后,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有些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