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
人之常情,依娜早料到何旖旎一定會懷疑她出現的動機與目的。只不過何旖旎的揣測,今依娜感覺好笑。“沒想到你把大陶想的那麼神通與卑鄙,嚴格說起來,大陶或許有些卑鄙,但他還不至於那麼神通廣大。”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何旖旎戒慎地問。
依娜十分厭煩她那種防賊似的眼光,她唐依娜外表或許沒有何旖旎高貴,可是她一輩子沒做過賊。“別瞪那麼大眼看我。”依娜回瞪,並開始心理不平衡的反擊她一些話。“我知大陶很為你柔情似水的大眼着迷……可惜那些對我沒有用。我來不是因為大陶要我做他的抓耙子,而是我正好休假,我的家又恰巧在這小鎮上去的部落裏頭……”
依娜原本無意解釋,卻不知不覺地解釋了一堆。而堪堪值得告慰的是,何旖旎的表情變得有些赧然,不再防備。
“大陶和你——香港之行還順利嗎?”
依娜愣了愣。換她揣測着何旖旎的問句里有沒有弦外之音?“還好!”抹去些許的不安,依娜開始有意地撻伐何旖旎和葉騰之間的曖昧關係,而她沒料到她那種為陶健方抱不平,替陶健方傷心難過的激動語氣,已經引起何旖旎的警覺與懷疑。而依娜眉宇間糾葛的愁苦與無奈,更喚起了何旖旎的女性直覺。
大概是因為這份直覺吧,何旖旎竟坦然的放下她的心防,將她和葉騰之間的種種過往,大膽地向依娜披露。
女人培養友誼的方式有時候是很奇特的,依娜也為何旖旎那種率性且真摯的情感感動了。是的,也唯有女人能了解女人那種在眼淚與微笑之間擺盪的無力感。
“我想,人類真的不適合被稱之為理性動物,因為每個人都有那麼多情不自禁的時刻……”依娜沉吟了小片刻,開始試着有點辛苦的警告何旖旎。“……像大陶那樣的男人,一旦發現你並不符合他的期望,不如他所預期的!那麼,你會在瞬間察覺——在他心目中,你什麼都不是……”
依娜自覺不是危言聳聽,大陶的決絕她已領受過多次,但今依娜心驚的是,何旖旎彷彿看穿了一些事!
“你似乎很了解大陶?”
“我——呃,我跟他很多年了!”
“跟?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猜想,是不是你對大陶也有過許多不理性的情不自禁?”何旖旎不放鬆地搜索着她的表情。
依娜因心虛而臉色發白。“你誤會了!”
“我並不認為我誤會了什麼,你和大陶的關係並不尋常,對不對?”何旖旎咄咄的看她,像想逼出她的真心話。
“已經結束了!”依娜心痛地低語。“我做了大陶公司里將近四年的助理,我們的關係發生在兩年前我升專任秘書時,在你和他相識之前,不過大陶一開始就表明,他不可能愛上我,更不會娶像我這樣的女人進他們陶家大門。”
依娜狂亂的解釋,而何旖旎神情里的震驚令她幾乎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哪,她說什麼?
一瞬的震驚過後,何旖旎卻超乎尋常的平靜。“可是,你卻愛上了像大陶那樣的男人是不是?即使他要的只是露水姻緣!哦!你真笨。”何旖旎開始像朋友般的訓她,並捍衛着她的感情。“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讓大陶這麼對你?他既然不愛你,你怎麼可以忍受……”
“以為是愛,所以我傻。”依娜幾乎想哭泣。“單方面的傻!但沒有愛,大陶的**還是可以存在——你對葉先生,不也是這樣。”
“那不同!”何旖旎着急地解釋。“葉騰和我……曾經相愛!”
“有什麼不同呢?”咽回眼淚,依娜輕嘆。稍後並頗理性的試問何旖旎可以為了“曾經”而與葉騰上床,那她究竟想以什麼理由在三天之後上陶健方的新婚之床?
依娜看得出來何旖旎的語塞,而她過份長久的沉默今依娜不安了起來。“呃……別介意我方才的那番話,我並無意破壞你和大陶的婚姻,愛與被愛原就像一種物競天擇,適者獲得,不適者淘汰……”
罷了!罷了,依娜告訴自己,既然早已決定不再對陶健方感情涉入,說那麼多又何必。她急急轉身,略顯落寞的朝何旖旎道別。“我該回部落了!”她說。何旖旎卻叫住她。“唐依娜,請告訴我,如果我和大陶結婚了,你打算怎麼辦?”
何旖旎該不會還不信任,擔心她搞破壞吧?“……我的辭呈應該已經到了大陶的辦公桌,真的,你可以放心,我會離開。”
“我沒有不放心什麼!唐依娜——依娜,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我們交個朋友好嗎?”
唐依娜無語地點頭、淺笑,像何旖旎這種女孩真是擁有十分可愛的性情,也難怪陶健方會為她着迷。
依娜默默想着、掉頭,然後開始小跑步離開。
即使真的交上了何旖旎這個朋友,依娜仍明白,這個特殊的朋友永遠也不能成為紓解她內心痛苦和沉鬱的窗口。因為這個朋友,註定了不適合成為她的好朋友!因為這個朋友,即將嫁給她所愛的男人,成為他的新娘,同時也將成為她終身妒羨的對象。
依娜幾乎能夠預見婚禮的盛況!而在她既盲目又麻木的心痛中,她無法預見的是,幾天之後,即將有峰迴路轉的事情發生!
是的,峰迴路轉的事情就發生在三天之後!
陶健方的未婚妻何旖旎逃婚了,她勇敢無畏地追隨着她的瞎眼情人葉騰上山下海去了,徒留自尊與驕傲都受到些微損傷的陶健方,於新婚之夜將被打鴨子上架的新婚妻子丟在新居,然後躲避到曾經藏嬌的金屋,立在情婦最愛的窗口,遠眺窗外的車水馬龍與霓虹如織。
因未婚妻何旖旎的叛情,所以唐依娜由情婦升格為妻子!好像有點諷刺!
陶健方很難說得清楚自己這一刻的感受,或許,就如幾天前葉騰所說的吧——喝醉酒的烏鴉只能走路。
即使他並不太甘心小旖的叛逃與臨陣倒戈,即使明知道依娜可能偏好金錢地位及他的饋贈更勝於偏好他,但和唐依娜名正言順的婚姻,對他受傷的自尊與驕傲,倒也不無小補。何況正當化了他和依娜的關係,感覺並不是真的那麼糟。
對他而言,依娜有股無法言喻的吸引力!他對她的渴望一向熱切,而他肯定那不只是**而已。
他形容過,她的憤世嫉俗與他相當,卻總比他多了一份神秘和孤高——她至少有兩種版本的面貌。(或許不止?)
在公司里,她就像她的穿着——精明、盡責、刻板到近乎尖酸,但在兩人同居的公寓裏,她又是另一副模樣——嫵媚、縱情又炙烈。
但不論精明或縱情、刻板或炙烈,那些都只是在她容許範圍之內的情緒表演,而他依稀能感覺到另外還有一個唐依娜,一個藏有諸多秘密,並將它閉鎖在生命中某個黑暗房間的唐依娜,一個或許更良善,也或許更傾邪的唐依娜。
她的神秘引起了他的好奇?她的秘密更是將他的好奇推向至極。他好奇她究竟在偽裝什麼?又是為了什麼而偽裝自己?
說實話,他根本不想姑息她雙面人或多面人的模樣,可是他又太過自信,自信於能夠很快地揭穿她的偽裝,看清她最真實的一面,諷刺的是兩年過去了,他對她的了解還是僅止於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