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清澈
“噢！卡魯比，感覺怎麼樣。”
“嘿！索托姆！好極了！這次人類城鎮我們收穫比想像中的還要多，這可比狩獵鯨魚，長毛象簡單多了。”
“真的嗎？”
“是的！卡多！待會我們喝上兩杯，我慢慢和你講，那群人類，哈哈哈哈。”
“……”
霜巨人小隊的歸來，互相的招呼聲一時間都讓岩石外在林間肆虐的風雪聲小了很多，喧囂聲頓時充盈了整個空間。
但這對於剛出生沒多久的奧汀而言，卻絲毫不亞於一場雷暴。
原本能夠聽懂的巨人語此刻化作了一道道難以言喻的悶雷，在它的外耳腔道中來回震動。
“真的是，受夠了！”
奧汀此刻只想用兩隻小爪子捂住耳朵，什麼也不去聽，防止這高昂的音調對它剛出生的耳膜帶來難以預計的傷害。
好在這場互相的議論很快終止，在為首的那名霜巨人巫師的清脆法杖敲擊地面聲音的傳出。
一時間，外界的風雪又重新展現了它的威勢，鑽入了這片龐大的巨石陰影中。
“戰士們，這些話等回到卡姆奇爾再說吧。”
他的面容嚴肅，聲音宛如風雪般威嚴，眼神冷漠，奧汀只敢偷偷瞥上一眼就趕緊低頭，生怕惹來注意。
而其他的霜巨人戰士，沒有人膽敢出聲反駁，所有的戰士在這位老者面前都低下了他們那桀驁不馴的頭顱，沉默聆聽着這位帶領他們部落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冬天的領袖發言。
霜巨人巫師注意到了角落的目光，但他沒有將一頭雛白龍放在眼中，或者說不急於一時，他看着個個低下頭不敢作聲的族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道。
“部落的勇士們，你們有沒有想過，人類比我們弱小，體型沒有我們健壯，就連在狩獵建造上的本領也比不過我們，他們曾經是我們的奴隸，可為什麼他們佔據了最好的獵場，我們需要搶奪他們的食物資源才能在這荒蕪的北境中生存？”
這一次的狩獵他們打劫了三個人類的村落，那群膽小的人類見到他們到來，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放棄了房屋與牛羊，逃的是無影無蹤，可謂是無比順利。
有霜巨人戰士略微思考，回答道。
“他們人多？”
霜巨人巫師搖了搖頭。
“狗頭人和地精的數量就連人類也無法企及，可它們只能在荒野中苟且偷生。”
“那他們聰明？”
有霜巨人戰士不確定的回答道。
霜巨人巫師依舊搖頭。
“精靈的智慧超過人類不知凡幾，他們卻依舊只能躲在森林裏面，看着人類不斷的蠶食他們的地盤。”
“那總不能是壽命短吧！”
有霜巨人戰士始終無法猜出，頗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
卻不想霜巨人巫師卻點了點頭。
“或許這是一個因素。”
看着戰士不解的目光，巫師解釋道。
“人類壽命短暫，才會想着不惜一切的去達成目標，他們努力而勤奮，謹慎而耐心，才一步步的從昔日的奴隸，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在我看來，他們的進取心態最為關鍵。”
對於領袖的這番解釋，腦海中從未想過這方面問題的霜巨人戰士紛紛都沉默以對。
他們不知道如何回答，畢竟從小部落裏面的教育永遠都是以力量為王。
他們只知道人類雖然弱小，但是其中弱小的個體中也有強大的存在，
每每他們想要入侵人類的領土，那些強大的人類就會拿着他們的武器，對他們部落進行剿滅。
不少霜巨人部落便是因此而滅亡。
而若以他們的知識來回答領袖拋出的問題，那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它們還不夠強，無法徹底打敗人類，所以只能將最好的獵場給予人類。
可霜巨人的特有自尊讓它們無法述之於口，只能緘默無言。
但今天領袖的這番言論，顯然讓他們以另外的角度看待那些矮小如同鼴鼠般的人類，一時間，他們的內心都頗為複雜，也有霜巨人戰士察覺到了領袖的意圖，滿懷愧疚的望着前方的老者。
沉默的氛圍讓原本寒冷的空氣愈發接近極點，彷彿快要凍結住一般，好在這個氛圍沒多久就被霜巨人巫師打破了。
“說這些話我並不是告訴你們，我們不如人類，而是我們需要永遠保持謙卑謹慎的心，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還未完全成功，就開始狂妄自大，以為勝券在握。”
這下所有的霜巨人戰士都羞愧的低下了頭顱，顯然這一路上他們的自大狂妄行徑都被領袖看在眼中，只不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藉以人類這個範例來提醒他們不要過於膨脹。
“行了，大家原地休息吧，待會吃完飯我們準備回卡姆奇爾了。”
見到自己目的達到，作為領袖的霜巨人巫師便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慾望，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剛才的一番話也只不過是擔心這些戰士因一時的勝利而忽略了潛藏其中的危險。
他並不希望自己的族人在今後的某一天，死於自己的傲慢與自大，巨龍才會犯下的錯誤，自詡奴役巨龍的巨人又怎麼會犯。
想到這裏，他將目光投向了剛才便注意到的雛白龍身上。
或許是注意到了巫師的目光，霜巨人索托姆恰當的一手拎着有些不情不願的雛白龍，走到了霜巨人巫師的身前，解釋道。
“酋長，這是我和卡多在森林裏面撿到的龍蛋，沒多久就自然孵化出來了。”
“噢？那運氣很不錯嘛，我記得這片附近應該是沒有白龍巢穴的。”
巫師誇讚了索托姆一句，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他用手指揉了揉這頭有些睡眼惺忪的雛龍道。
“那你是想讓我幫你收服這頭雛龍？”
奧汀聽到了霜巨人在討論它的事情，昏昏欲睡的感覺立刻就不翼而飛，它此刻的內心極為不安。
“這是要幹什麼？收服？”
對於霜巨人的語言，雖然奧汀記憶中就有，但對於名詞解釋還是有些不太明白，至少現在它不太明白這些霜巨人是打算利用哪種手段來收服它？
不過，如果是巫師的話……
奧汀自然而然便聯想到了記憶中那些關於巫師，薩滿的奇怪法術，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不要！
另一邊，索托莫則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點點頭道。
“我打算把它給西奧多，到時候如果出去狩獵，我怕他控制不住，所以希望酋長能幫下忙。”
霜巨人有着相當悠久的馴養動物的歷史，無論是北地的冬狼還是劍齒虎等人類所畏懼的兇猛生物，在巨人的眼中，也不過是稍大點的家貓。
他們也有獨特的馴養手段，巫師的法術控制便是辦法之一。
“可以，不過長大之後，這個法術的效果對它就不大了，到時候……”
霜巨人巫師看了眼有些不安縮在索托姆手掌中的雛白龍，目光掃視，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頭雛白龍和它曾經看到的白龍略有些不同。
除了鱗片更為緊密之外，它的下肢和上肢略有些不對稱，下肢格外強壯，而且尾巴和頭顱也遠比其他白龍要來得粗壯。
鼻翼的弧度和其他的白龍對比也顯得更加銳利，彎曲向後掠的小角更是讓他想到了昔日只在浮冰海上空見過一次的紅龍。
就是眼睛略有不同，前者是仿若熔岩般的豎瞳，而這頭白龍更接近天空的堇青色。
索托姆爽快的點頭道。
“那個時候西奧多也已經成年了，拜託您了，它全由您來處置。”
“嗯，那就按照慣例吧。”
簡單的幾句話決定了手中白龍的命運，霜巨人巫師和索托姆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唯有表面依舊在裝傻充愣，內心也極度不安的奧汀開始了頭腦風暴。
但最終它還是選擇了放棄，開玩笑，在前面兩頭霜巨人它逃跑都沒半點勝算，現在一群外加一個施法者的霜巨人巫師，它能逃出去的概率估計和99.99，差0.01的拼多多砍一刀直接成功差不多。
因此，直覺告訴它，按兵不動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在出路尚未明了之前，靜待觀之比盲目亂闖要安全的多，再怎麼說，這群霜巨人也暫時沒有想過要它的命，只不過是以自由為代價，這對於雛龍階段，急需保護和供養者的奧汀而言，其實某種程度上，霜巨人和白龍母親，並沒有太多意義上的差別，遲早都得離開。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等了半天，始終沒有等來霜巨人巫師對它使用法術，似乎是自己得等到他們抵達口中的卡姆奇爾再說，這倒是讓提心弔膽的奧汀淺淺的鬆了口氣。
於是，出生后的第一場沉眠在霜巨人隊伍出發，離開巨岩的兩個小時后，如約而至。
再也按捺不住的困意讓奧汀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意識歸於混沌，不過停留在奧汀腦海中畫面的最後一幕，它卻記得格外清楚。
那是被籠子切割成方塊狀的北地藍天。
澄澈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