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段記憶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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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清脆滴答的電子音，心電圖停止了上下跳動。
“死亡時間，2022年10月15日晚19點32分零56秒。”
屏幕外的一群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滿頭是汗，個個表情嚴肅，對床上躺着的人做出了死亡的審判。
門開了，白大褂剛踏出門便迎上了蘇熒滿是着急的臉色。
“怎麼樣怎麼樣？！”蘇熒扯着醫生的胳膊着急問。
醫生摘下口罩，神情遺憾：“抱歉……”
最簡單的兩個字，卻猶如晴天霹靂般，讓蘇熒愣在原地，雙眼失神的她無力垂下抓住醫生胳膊的右手，踉蹌後退，癱坐在長椅上。
發生的一切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不是時間的問題，這種傷在發生時是致命的，頭顱被刺穿，再怎麼搶救都是徒勞。”
醫生搖頭嘆息，走上前去拍了拍蘇熒的肩膀：“節哀吧……”
蘇熒垂着頭，悲傷如泉涌，淚水不經意間打濕了衣角。
同在搶救室外的北野冬雲六人，皆是沉默着，神情凝重，垂着頭，算是默哀。
“節哀……”
北野冬雲拍了拍正在抽泣的蘇熒，然後便和其他人離開了。
冷清的長廊上，四五個冰冷的長椅上，只有蘇熒一人，只有不停回蕩的抽泣聲。
另一個搶救室內，心電圖同樣化作一條平穩的直線，再無跳動。
醫生記錄了死亡時間，剛才過來的北野冬雲眾人皆是沉下目光，有些憤恨地長嘆了口氣。
“沒想到黑袍人也在附近，臨時詛咒生效的很快，雖然威力較小，但還是錯過了搶救的最佳時機。”李柯沉聲道。
“去查清楚，他們得到的筆記，究竟是什麼來頭。”北野冬雲冷冷道。
此時，主刀醫生出來了。
“怎麼樣？”褚宸緊鎖着眉頭，上前問，雖然他知道已經宣佈了死亡結果，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內臟過度擠壓導致內出血過多，我們已經儘力了……”
那個遺憾的神情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
褚宸深吸了口氣，憤怒罵道：“就只是一本筆記，一本筆記而已！用得着殺人嗎？！”
說著他不禁雙手捂臉，有些痛苦地坐在長椅上，“楚陌死了……他父母也死了……囚星會的人難道都是一群禽獸嗎？——”
“……”眾人沉默着。
“是。”北野冬雲說：“就是一群禽獸，這次的目標鎖定紅禮帽和黑袍人，煙鬼就先放一放。”
說罷，便就此離去，褚宸也是臉上閃過一絲狠色，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南襄郊外，在已經被偵星會佔領了的蘇宅遠處，有一座高近四百米的山，山上種滿了楓樹，早已紅透的楓葉隨晚風飄落，落在林間兩個行人的肩上，而後從長發間滑落，留下了一絲屬於秋的悲涼。
準確來說，林間行走的是一個人，而另一個在這個人的背上。
“就快到了，楚陌，別急哈，就快到了……”
蘇熒不停低聲念叨着，樹木間的飛鳥很疑惑，這個人類到底在跟自己的同類說話，還是在跟它們說話。
山路很崎嶇，淚水浸濕了內衣，外衣背後也出現了濕潤的跡象。
即使是飛升者，背一個人雖然很輕鬆，但她已經背了許久，從醫院的搶救室里，到出租車，乘車到二十公裡外的城郊外。
期間，由於觀察之眼，沒有人看得到她身邊的楚陌。
靈魂能力和體力都快要消耗殆盡了，但目的地就在上方的懸崖邊上。
“別急別急，就在上面了……”
蘇熒喘着粗氣，汗水將黑色髮絲黏在臉頰上，紅彤彤的臉上寫滿了堅強。
月光高照，銀芒如粉末一般灑在了整座山的楓葉上，銀里透紅，顯得晶瑩剔透，鑄成懸崖的這塊巨石，垂直向下，一直垂到了半山腰，月光照在上面，像極了一節紐帶，連接了月光和懸崖，以及遲來的秋的蕭瑟。
蘇熒奮力地將楚陌放下，小心翼翼地將其扶在地上，坐着。
然後她自己癱坐在了地上，看着一旁身體搖晃着向後倒去的楚陌，她急忙扶住，“來！靠我肩上。”
蘇熒把楚陌靠在了自己右肩，右手將他緊緊抱住。
天際之上，圓月之下的星星點點，燦若銀河。
恍惚間，她能聽到遠處的城市喧囂，上空的陌生轟鳴，下方的人群低語，以及周圍的鳥蟲鳴叫……
星星努力閃耀的光輝，和月光一起灑下下方的整個世界，讓萬物都得以復蘇。
但靠在自己身邊的人，已經充滿了死的氣息……
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滴在月光下晶瑩剔透的淚水滑落臉頰，內心在無聲抽泣。
“楚陌，你不記得了嗎？”
蘇熒望着遠處輕聲說：“我們都是十二歲那年，我們約好了的，等成年了，要在這座山上一起看星星……”
她極力止住喉嚨的哽咽，止住抽泣：“後來我出國了，五年後再見到你時，你卻好像不認識我了，明明我們從小就一起玩……”
她轉過頭，看着閉着眼面目安詳的楚陌，有些生氣地用左手掐了一下他的臉。
“你為什麼要忘記我啊？——”
蘇熒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悲慘，“聽父親說，是因為詛咒，才讓你喪失記憶的，才不是你父母說的那樣，我從你爸那裏聽說你是因為翻單杠摔下來，摔失憶了，我當時差點沒笑噴，現在想想就很好笑……”
她說著，卻沒有笑，而是目光獃滯地一直望着遠處，她恍惚能看見楚陌站在遠處對着他招手。
她知道這是幻覺，但嘴角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她不自覺地伸出手，對着遠處揮了揮。
“你看，這裏遠離城市，光污染不嚴重，是看星星最好的地方了。”
她伸出手，指着天邊的一顆星星，“那是……南極星吧？……好像不是，你說過這個時間最亮的好像是金星。”
她不確定地收回了手，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歪着頭，把頭搭在了楚陌的頭上。
“陪我再看一會兒星星吧，我先睡會兒……”
她呢喃着，然後緩緩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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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囚星之殿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昏暗，而是燈光通明，這讓時常出沒於黑暗之中的黑袍人顯得很突兀。
大殿之上，燕尾服男人左手拿着酒杯，品着紅酒，精神飽滿，略長的頭髮向後梳去，露出稜角分明的五官，眉宇間，透露出了強烈的沉穩之氣。
大殿之下，身着各形各色服裝的人站得很亂，毫無秩序，但卻是安靜到能聽見細針落地的聲音。
“做得很好，艾薇拉。”
會長讚許地點了點頭，象徵性地拿着酒杯拍了拍手，“你們這些人之間，像艾薇拉這樣的行動派已經很少了……”
聞言，紅禮帽滿是欣喜，撫胸躬身，尊敬說道：“還得多謝會長的栽培！”
會長沒有說話，而是目光一轉，看向自己面前桌子上擺着的幾樣東西：一隻看起來很普通的男性的右手，一本黑色的書籍，一對血淋淋的眼球。
“會長！還有兩雙異眼在南襄！請准許我去搶奪過來！”紅禮帽急忙再次躬身懇求。
會長沒有理會，只是不經意間皺了皺眉頭……
黑袍人黑着臉，只是簡單地一腳踢向身旁的紅禮帽。
砰！
紅禮帽弓着的身體瞬間倒飛出去，人群頓時閃開一道軌跡，她的身體猛地砸在堅硬的牆壁上，而後癱在了地上。
“注意你的言辭！”
黑袍人怒斥着看向她，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兇狠：“凡人不配擁有聖器，即是不配擁有，又何來搶奪的說法？！”
紅禮帽趴在地上囁嚅着，吐出一大攤血，看着周圍的人向她投來嘲弄的眼光，她垂下了頭，緊咬着牙，默默地站了起來。
會長漠視着方才所發生的一切，突然問：“眼睛佈置的怎麼樣了？”
“五處地點已全部佈置，我的儀式只差一個合適的場地了。”
不同於紅禮帽的尊敬，黑袍人回答的時候，直立着身子，語氣平靜。
“好，讓奧古斯特給你製造一個小世界，你就在那裏面完成吧。”會長淡淡說道。
“好。”
黑袍人簡單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下了。
會長目光一轉，才發現底下的人群中，有一些人正看着地上的一具失去了眼球的男性屍體討論着，見狀，他眉頭不由得一皺。
紅禮帽急忙上前，躬身道：“會長！這是擁有透視之眼的凡人！已經死了！您……要我怎樣處置？”
“燒了吧——”
會長輕描淡寫地說著，便無趣起身，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