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學校
“你好，姚小姐，我是賽因特大學的教授達芙妮，剛從我的不孝徒口中得知了你優異的成績，誠摯地邀請你進入賽因特大學，成為我的學生——當然，如果你對我不滿意，也可以另擇導師。”
“你聽說過賽因特大學嗎？我們學校氣氛和睦，因材施教，位列全星海前十，可以給你提供非常優厚的待遇，只要你提，我們就能滿足你。”
光腦投射出的屏幕上顯示着一名姿容昳麗的女性，她的笑容明媚而溫柔，卻讓姚瑤有一種詭異的自己作為獵物被盯上了的不安感。
姚瑤遲疑了一下，抬起手指着自己。
“您確定是我嗎？”
姚瑤眼睜睜看着達芙妮教授欣然點頭，接着狐疑地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中破破爛爛的光腦——她還沒開始進行理論考試呢！
你們是不是在消遣洒家？
姚瑤滿臉寫着百思不得其解。而達芙妮看着她的表情迅速意識到了不對勁，丹紫色的眼瞳立即挪到了陸辭修身上，遞個眼色。
——她不知道自己是潛力S級？
陸辭修搖了搖頭。
似乎認為不將“潛力”的等級告訴考生才是合理合規的。
“……”
講道理，她這樣成熟體貼的導師怎麼會有如此死板又不解風情的弟子？！
哪怕是被尊為榮譽導師的達芙妮，也有那麼一瞬想要將人踹出師門的衝動。
她垂着眼沉思了片刻。
但，這或許是個可乘之機也說不定。
“選擇學校的事情可以不用急哦。”
一個悠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伊凡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走進來，他手裏捧着一個嶄新的光腦，來到姚瑤面前遞給了她。
“上面有流程指導，你可以看一看。”
北溟的狗東西！
他一來，達芙妮就看出了他們的目的。
——將眼前這個未來之星線強行滯留在考點，直至拖到自家招生辦的人來。
沒錯。
對於一個S潛的人來說，她理論考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人到底在不在眼皮子底下。
這一次，達芙妮沒有如傳聞中賽因特大學與北溟學府不共戴天見面必撕到你死我活那樣，當眾起爭執。
她關掉了聯絡，加緊去催人。
“拿着你們最快的星艦躍遷到那破星球，現在不沖等着什麼時候沖？什麼——驚蟄星系防衛圈把你們攔住了！”
達芙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消息是瞞不住的，漏點給他們，你們人先過去再說，如果把未來的S級丟到了那群傢伙手裏，之後的比賽怎麼辦？！”
等達芙妮掛斷了電話，想起剛剛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她看人一般不會特意注意一個人的外表，更注重其本身的實力和地位。
但在看着姚瑤的瞬間，達芙妮卻發現，明明女孩瘦弱又滿身灰塵，抬起的眼眸卻剔透又明亮，明明身體虛弱，但又透着股病態的奇異美感。
她像是蒙塵的寶石，只要稍作擦拭就會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
姚瑤心神不定地點開了理論考試。
她雖然因為原身的影響認得星海的文字，但題目中有大量包含未來科技相關的內容。
比如說什麼光腦的使用注意事項，觀賞機甲的保養守則，異星植被的辨別以及保護……
姚瑤面無表情地翻着光腦。
她只能試圖憑藉自己的理智和邏輯來選，直到好半天填完一整張卷子才鬆了口氣——謝天謝地只有選擇題。
陸辭修倒是看着她的試卷皺起了眉，似乎完全不理解她為什麼會缺乏常識到這種地步。
她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了這麼多年嗎？？？
倒是旁邊的伊凡毫不在意。
——天才嘛沒有常識怎麼了！完全沒關係啊！天才不就該是沒常識的嗎？！
姚瑤只感覺自己神志不清地結束了考試。
而此刻時間已經到了早晨，窗外的天大亮。
陸辭修看了看外面開始擁擠着，排出長隊的考生們，看向踟躕的姚瑤，開口：“你介意到旁邊的待客間去休息嗎？考試成績出來之後，會有學校專艦派人來接你。”
“誒？我……可以繼續待在這裏嗎？”
陸辭修看着她有些緊張的目光，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就在姚瑤喜悅地跳下椅子，背着她的包準備跟着伊凡，離開房間走上長廊，馬上就要到待客室去休息的時候。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門口炸開。
“姚！瑤！我看到你在裏面了，滾出來和我們回家！誰允許你擅自逃家出來考試的？你真是長了熊心豹子膽，這是要反了天了！”
姚瑤腳步突兀地頓住。
她睜大了眼，猛地一回頭，就看到門口的姚家父母粗魯地將排着隊的考生擠開，硬生生在人海推出了一條道，絲毫不在意考生們嫌棄以及反感的目光。
他們跑着，表情猙獰地朝着姚瑤衝過來，高高地抬起手，眼見着就要衝着姚瑤的臉上打來。
抬起手的瞬間帶起的風都顯得格外銳利。
姚瑤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具身體卻和應激一樣，光是看到那抬起的手就已經提前感覺到了疼痛。
動啊！？躲開啊！為什麼動不了啊——！
姚瑤瞳孔緊縮，死死地咬着牙，身體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原身留下的影響像是刻在了DNA里阻斷了她對身體的控制。
她雙手顫抖着緊緊掐在上臂，甚至在身上掐出了血印，卻只能感受着無盡的窒息，看着那大手離自己越來越近，掌風都已經衝到了眼球。
近在咫尺。
“啪。”
原本給姚瑤帶路的青年回過頭來走上前，一把鉗制住了衝進來的兩人，風馳電掣中雙手一翻，將他們齊齊按在了地上。
“我說啊。無關人士不可進入考點——門口那麼大個牌子看不到嗎？”
他臉上帶着笑，臉色卻黑的像碳，膝蓋抵在地面上，將叫囂着掙扎的兩人死死壓住，動作輕鬆又迅速，如行雲流水，毫不費力。
這瞬間，原本凝固的空氣的彷彿忽然恢復了流動。
姚瑤眼神恍惚了一下，驟然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心中五味雜陳，身體本能的驚懼與酸澀被迅速壓下去。
姚家母一扯手臂，卻完全動不了，只得大喊。
“放開我！我不過是來找我逃家的小女兒，她拿着家裏的錢就跑了，完全不顧我們全家人的安危，只顧自己的自私鬼！”
“我們來找她天經地義，你個外人憑什麼抓着我們！再這樣我們要報警了！”
“啊——”尖銳的嗓音如同細刀在玻璃上劃過，刺得人腦仁直疼。
外面好多人都盯着裏面，像是大家都沒想到今天這麼重要的考試還能看大這樣的樂子。
有排在後面的人起鬨道：“既然考完了就和家人回去啊，幹什麼佔用公共資源。”
“小姑娘家自己跑出來當然不對，一個人多不安全，還不聽家裏人話，以後可是嫁不出去的。”
“誒，那不是姚家的嗎，我記得她精神力就C級，成不了事的，還不趕緊走，在這裏丟人現眼。”
伊凡站起身來，他原本沒怎麼聽外面的嘈雜聲，卻在聽到這個“C級”時疑惑地抬頭看向外面。
——什麼重新定義C級。
眾目睽睽之下，姚家父母倒在地上，涕泗橫流，狼狽不已。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今天你要去見——”
姚家父母叫囂着，而後被旁邊的工作人員不耐地封住了嘴。
“我不是C級。”
周圍驟然一靜。
姚瑤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平穩而堅定，她站到眾人的面前，俯視着姚家父母摔到腫脹如豬頭的臉。
“剛檢測出來，我是A級哦。”
緊接着她抬起頭，目光如針般看向了人群之中慌亂的姚毓。
“我記得，一向熱衷於嘲笑我的‘姐姐’，也不過只有B級吧？”
什麼？！A級！
一向被他們置若罔聞，當草芥來肆意對待的姚瑤竟然能有A級，她不是只有C級嗎？
姚家父母身體緊貼着地無法說話，死死地盯着姚瑤的臉，面對着昔日被他們視作廢物女兒的嘲諷目光，滿臉不敢置信。
而姚瑤不大的破舊外套如攏在一個空架上面，似乎還漏風，她兩頰凹陷，連眼眶都有些空洞，眼下是睡不滿的青黑色。
大部分人也都不是傻子，只是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本想落井下石隨便嘲諷兩句的人在聽到“A級”的瞬間也閉上了嘴。
——那可是A級！
塵雲星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哪怕1個A級！
他們看着姚瑤的眼色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一側的伊凡附和道：“我也挺奇怪的，為什麼她會被檢測出來C級——是你們星球上的檢測儀器有問題，還是管理儀器的人有問題呢？”
姚瑤滿眼厭惡地看着倒在自己腳邊臉色大變的兩人。
昨天夜晚，她從家中逃出來時何等小心翼翼又狼狽不堪，直至現在依然能感覺到喉口的火辣與不適。
冰涼的夜風，巷內的污穢，時不時容易牽連到旁人的鬥毆……無數片段最終匯聚在到那破舊屋裏的的惡人對她身體以及人格肆意踐踏的畫面上。
“好臟。”
姚毓一下子推開人群沖了過來，擋在自己父母面前，卻也迅速被旁邊早已有準備的人抓住了手，她一邊掙扎着一邊衝著姚瑤叫喊。
“你有什麼資格輕飄飄地說這話？這麼多年你吃家裏的，用家裏的，現在測出了好成績就能對自己的父母這種態度？！你覺得自己測出A級要發達了，還不見得有沒有學校願意要你呢！”
“——當然有。”
外面剎那間寂靜了下來。
緊接着傳出了“啪、啪、啪”的鼓掌聲，在這片安靜之極的環境中如同清晨的鳥鳴般清冽。
只見人群之中突然讓開了一條路。
“我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邀請姚瑤小姐加入我們北溟學府。”
那詠嘆調的聲音帶着無比的滿意與讚賞，每一個字都透着真摯。
“強大又美麗的小姐，你註定會成為我們的一員。”
伴隨着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一行人齊齊走來。
為首的長者戴着單邊圓片眼鏡，頭髮花白，身形削瘦而高挑，臉上帶着和善而圓滑的笑容，目光深情地看着姚瑤，彷彿看着天降的紫微星，一份巨大的財寶。
旁邊的人呈鳥翼狀在他身後斜着排開，每個都穿着雪白搭藍色的外套，但造型各不相同。
“看來，我們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