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日常番外(三)
城郊樹林靜謐,人煙稀少,涓涓溪流在艷陽下猶如一條彎彎綠稠。
撲通!
一粒石塊砸下來,水花飛濺,岸上的孩童喊道:“喜來,你砸得太用力了啦!”
喜來不服:“但我扔得最遠。”
“師父說這是練氣,要用巧勁的。扔得遠有什麼用?”
“我力氣大以後才能保護好師父啊!”他紅着臉說完,腦袋被人從后一拍,哇哇直叫:“你幹嘛!”
“看着點。”徒為揀起一塊石頭拋了拋扔出去,漂亮的水花被一一點起漣漪,石頭被輕柔的真氣送至對岸。
喜來稀奇:“你還挺厲害的。”
看這小子一副了不起的口吻,徒為就又想給他一拳。
“對啊,我就是這麼厲害。”
“扔石頭而已,我練練也能像你這樣。”喜來跑去找別的孩子要了幾塊石頭,回頭看鳳千藤,發現他正蹲下身跟另一個女孩說話,側臉輪廓在陽光下顯得平靜好看,他不由呆愣,腦袋又被敲了一下。
“哇!好痛,幹嘛。”
徒為咬牙:“別亂看。”
“……”他噘嘴,抓緊石頭:“我得快點變強然後長大才行。”
“長大幹嘛?”
“當然,是要娶師父了!”喜來扔出一塊石頭:“只有強者才能保護……哇!你又打我幹嘛!”
徒為:“我看你欠揍。”
不過她現在是知道鳳千藤為什麼說這段時間很忙了。
這些孩子正是啟蒙靈根的關鍵時期,這種練氣運氣的鍛煉,必不可少,確實得有人在旁邊看着。
徒為幫着教了教,雖然調皮搗蛋但悟性不差,領悟其中技巧后練就是了。
“你昨天被我娘叫去幹嘛了?”回到鳳千藤身邊,她看着孩童們圍着河畔扔石頭:“鳳家秘寶的事?”
“嗯,不過需要解除秘文的也不多了。”
徒為哦了聲,想起剛才喜來的那些發言,果然哪怕只是個孩子,她也很不爽。
“你過來下。”她抓住鳳千藤的手,把人拉到一處樹蔭後面,不講話又不鬆手,面無表情像在斟酌用詞。
“吃小孩子的醋?”鳳千藤看錶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怎麼可能。”徒為撇嘴:“……可能有那麼一點。”
主要是感覺自己和鳳千藤的獨處時間被奪走了。比起吃醋,這更像不滿。
掌中的手觸感溫涼,覆著細細的劍繭,徒為把他拉近一步,掌住人的后腰就抱住他。腦袋擱在人肩膀上,看似委屈,放他腰上的手卻開始上下摸了摸。
雖然還什麼都沒幹,但這就是要幹什麼了。
“是誰前天答應了我的?”鳳千藤道。
“我不幹嘛,摸摸都不行?”說話時,手也沒停。也許是今天天氣熱,徒為掌心的溫度高,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料,輕易就能感知到與自己不同的體溫。
鳳千藤眼睫微垂,抓住她背後的衣服,被摸得渾身不自在,侃道:“你能忍這麼多天我其實已經很意外了。”
“我說了今天真就只是摸摸。”徒為糾正:“還是在這裏做也行?”
誰想他竟低笑着回:“你可以試試?”
說完就感覺狼崽子身軀僵硬了一息,下一秒,他裙擺被撩起來,一隻手摸進裙子裏,撫上他腹部緊實的冷白皮肉,鳳千藤一顫,沒想到她還真敢,正要喊停,徒為道:“想騙我出爾反爾,沒門兒。”
“你……”
“而且,鳳家秘寶如果都破解完畢,你是不是就沒法留在段家了。”她突然道:“要不,找個機會……”
“?”他嗯了聲:“什麼?”
找個機會跟呂聞優和段修遠說我們的關係,說你其實是男人。
前者其實還好,她本來就打算自己去說。後者,也不知道鳳千藤是怎麼想的。畢竟他裝了一輩子的女人,突然要他坦白,這跟脫光了衣服被人看其實沒差。換做是她,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考慮到這點,後面的話被她咽回去。
“算了。”她道:“這個之後再議。”
屬實不是掐着人家的窄腰,肆意摸着人身體該說的事。
她又說回正題:“我真不想幹嘛,你看我黃赤訣都沒使出來。”
往常這時候,確實早該冒出來了,眼下沒動靜,足以證明她真的只打算摸摸。
但只被摸,什麼也不幹,對鳳千藤而言也不是多麼好的體驗。
但要在這裏讓她做,那才是太過出格。
再怎麼遊刃有餘,再怎麼是個成熟的大人,一十六年來受的禮數教育,讓他說不出太放蕩的話。
只能虛虛抓住她那隻伸進自己衣服里的手臂。
但這點力道的阻止,徒為會聽才有鬼了。
她知道他身體哪裏最敏感,刻意往那些地方揉,腹部、腰側、腿根,慢慢的,鳳千藤就抓不住,轉而抱住她的脖子,埋在她肩膀,到最後甚至站不住,整個人往這邊靠過來。
“徒為……不行,這是外面……”
“外面又怎麼樣,我什麼都沒幹。”
段徒為。
他似乎罵了一句,但聲音斷斷續續,沒有半點威懾力。她一邊摸一邊耍流氓:“誰讓你天天只顧着教你的那些徒弟,到底是我重要還是他們重要?”
“你……”他啼笑皆非,想說問出這種問題你是哪兒來的三歲小孩,然後就被在胸前狠狠捏了把,聲音卡在喉嚨里,他不自覺眯起眼睛:“你……你。”
“我什麼?”徒為道:“師父,說完整啊。”
“你,你再叫一遍……試試。”
“姐姐,千藤姐姐。”
“……段徒為!”
水花撲通濺起,嘩啦啦的反射着光芒,有個孩子不慎跌落進小溪里摔了個臉着地,其他孩子都指着他笑,喜來回頭道:“師父呢?跟班也不見了。你們看見了嗎?”
“沒有誒——”
“奇怪了,剛才還在這裏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的師父如今正在遠處的一片樹蔭後面,衣裳凌亂,跨坐在跟班懷裏勾着人脖子嗯嗯地哼。
半刻鐘后。
不知扔了多少次石頭,也就勉強漂出去一兩次,喜來全然沒了剛來時的興奮勁,蹲在河畔旁生悶氣:“那個不怎麼樣的跟班都可以,我怎麼不行?這石頭有什麼問題吧。”
“喜來!”一個孩童慌忙奔過來:“不好了,茜茜被人欺負了。”
“什麼啊?她又搗蛋跟別人打起來了?”
“不是,是、是一群大人……”
何止是一群大人那麼簡單,這是一幫修士。
小姑娘淚眼汪汪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木劍,一幫身高都沒人家胸口高的小孩顫顫巍巍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身穿修袍的男人嗤道:“我還說什麼修鍊堂這麼了不起,不就是一群低劣血脈的凡人?”
“你說誰低劣!”
喜來一來就聽見這話,怒目圓瞪拔劍,可惜在修士眼裏只有滑稽。
“幹什麼小鬼?大爺可沒工夫搭理你,鳳千藤人呢?叫她出來給我看看。”
“你們這種貨色,還輪不到我師父出場。”
“你說什麼?”
那修士估計是這幫人的老大,一揮袖子,靈力在空氣中震動,喜來到底是小孩,見他原來真是修士,嚇得不禁往後一退——
“怎麼還有欺負小孩的?”
有人從他身後走出來,手在肩上一拍,讓他躲自己身後。
他還有點懵,就聽幾個修士齊齊咂舌,聲音弱下去:“怎麼是段家的……”
段家?
喜來抬頭望着徒為的背影,怎麼也不覺得這女人會是那麼厲害的大仙門的後裔。畢竟她既不仙風道骨也沒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勢。
“我聽見你們要找我。”鳳千藤在旁邊抱臂道:“有什麼事?”
那些修士面色委頓,搖搖頭,很快散去。
……得、得救了?
他還以為會打起來呢……
“師父,嗚嗚……劍被他們弄碎了。”茜茜大張着嘴哭得格外悲慟,好似死的是自己養了多年的寵物。
喜來哼道:“女人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痛痛痛!”
徒為給他背後啪地來了下:“把你臉上冷汗擦乾淨再講話。”
“!!”
還真有。
鳳千藤過去撿起斷劍殘片,跟小孩說沒事,修鍊堂還有很多新的木劍,自己也不用她賠錢。
茜茜掛着眼淚點頭,剛收住,突然又放聲大哭:“師父你真好,我也好想娶你,可我是個姑娘嗚嗚嗚——”
鳳千藤:……
結果那幫修士是哪個宗門的也沒搞清楚,看着像是特地衝著修鍊堂來的,但走得又異常乾脆。
最近世道雖太平,許多宗門卻隨着四年前的仙魔之爭覆巢毀卵,無秩序無規則的散修便多起來。哪怕這是段家管轄的城鎮,他們也沒法阻止散修的到來。
所以徒為才天天要接鳳千藤下山,晚上又一起回去,安全起見。街上魚目混雜,對上普通人,他的劍法綽綽有餘,但要是遇上修士呢?
結束一天特訓,孩童們都精疲力竭,回去的路上像被施了靜聲訣似地焉了吧唧。也就喜來強撐着精神要走鳳千藤身邊說話。
“跟班,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那些散修說你是段家人?莫非是段家的修士?”
徒為懶得理:“差不多吧。”
他點頭:“那你的確算是有資格保護師父。”
好想給他一拳。
“咦,師父,你這怎麼了?”喜來指着鳳千藤的裙角問。
他低頭一瞥,這才發現裙角小小翻起來一截,沾上了泥土。
“被小狗追着咬不小心蹭上的。”他慢條斯理地答。
“狗?”喜來驚道:“剛才那地方有狗嗎?我沒看到,好可惜!”
徒為:“……”
沒吭聲,等徹底分別,走回段家的路上才蹲下身幫他把裙角捋順,但泥巴幹了,弄下來也會有印子。
“這是將功補過?”他看她。
“但你不挺舒服的嗎?”
“……”
他轉身就走。
徒為慢慢追上去,表現得平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體內靈力其實正在激烈地翻滾碰撞。從湖畔回來以後就一直這樣。
這感覺和以前比,更膨大,更難以控制,也更難平息。
她想起辛夷昨天送來的信。
是真的。真的很難操控。
她一路上沒精力再講話進了段家大門,此時天色漸暗,餘暉很快就會落到山背後。與之相比,徒為體內簡直是太陽大爆炸。
鳳千藤對她的異常並未察覺:“你剛才在湖邊是想跟我說……”
“噗嘰”
沒控制得住,黃赤訣從身邊鑽了出來。
這玩意微微透明,粉綠漸變,雖然是精神體但看着是個很柔軟的材質,像某種可愛小靈獸。
但徒為卻好像被看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臉□□黑:“不是,我是真能忍住的,它自己……”
後面沒聲了是因為鳳千藤看着她輕輕笑了。
“去你屋裏吧?”
絕對不想被認為是無恥流氓,但,這個情況誰能忍心說不。
“……好。”
進了徒為的院子,關上房門,她正要掐訣點燈,忽然停住,鳳千藤在她後面:“?”
“我讓你進屋不是在想那種下流的事。”她看他,想起了夜光手錶,指着黃赤訣道:“我是想給你看看,這玩意兒是夜光的。”
說完就覺得好蠢,接不下去了。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鳳千藤有些稀奇,伸手碰了下,徒為猶如被揪住後頸皮的動物,騰地一下彈跳往後:“別摸!”
“?”
“這是有原因的。”她皺着眉把修為上升所以黃赤訣已經完全和自己共感的事說了:“所以你別碰,我感覺很奇怪。”
“……”因為一片漆黑,她沒發現鳳千藤雙眼一眯,勾了下嘴角:“這樣啊。”
點亮了燈,橙黃的光線照亮昏暗,這才讓徒為的心緒平復些許。
“我去倒杯水喝,你要喝水嗎?”她覺得燥熱,逕自去桌上拿茶壺。黃赤訣乖乖跟在她身後過去,沒一會兒又乖乖跟回來。
她把茶盅放到鳳千藤面前就退到窗邊,和他保持三米安全距離,小口喝水。
這人平時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這模樣屬實有些反常。
“你在怕什麼?”他捏着茶盅,下頜擱在支起的手背上。
“我沒怕。”她道:“反正,喝完水你早點回去休息。明早我去接你。”
“……”他沉默,忽然放下茶盅,這聲音震得徒為嚇一跳,眨眨眼。
“你過來坐下跟我說會兒話。”
口吻雖淡,但她不能保證自己壓得住心口的邪火。
“不……”
“段徒為,過來。”
“……”她聽話走過去,沒坐他對面,坐在了遠一點的床邊:“你要說什麼?”
他輕抬下頜,示意了下她的黃赤訣:“收不回去了是吧?”
“不啊,收得回去。”
“那你現在收一個給我看看。”
徒為一噎,不講話。
“憋得不難受?”他又問。
說實話,很難受。就覺得靈力過剩,迫切想要一個宣洩口。
但她低着腦袋,遲遲不答話,之前跟一百年沒做過一樣我,現在倒像一夜之間去廟裏潛心靜修了一回。
鳳千藤怕她身體憋出問題,都暗示自己無所謂那個約定了,這人卻仍一動不動,不知是突然在意起了什麼。
他抿唇,若有所思的,忽然起身,陰影遮住了徒為半邊身子,剛想抬頭,四肢一抖,是他彎腰抓住了飄在她身前的黃赤訣。
“你干什……”
下一秒,她話音戛然而止,可以稱得上錯愕地望着鳳千藤跪在自己身前,然後低下了頭。
黃赤訣共感從未如此強烈,本來只是被摸一下徒為就不自在,現在卻被整個……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刺激體驗。
她臉色巨紅,脖子也紅,目光卻如同被引誘,沒法從鳳千藤低垂的昳麗眉眼上挪開一下。
從來只能仰望的人,憧憬的人,現在跪在她面前。白皙的後頸從發間露出一截,伸手摸一摸大概能摸到骨珠,修長的手指與粉綠漸變的顏色襯在一起,不知為何顯得無比欲情旖旎。
本以為,親的時候,鳳千藤的唇舌就已經很溫軟了,現在她知道之前的自己大錯特錯。這更柔軟更炙熱,鮮明得好像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能感知。
“鳳千藤……”
小年輕根本沒見識過這種場面,什麼開玩笑的姐姐師父公主忘了個乾淨,叫也叫不出來,只會憑藉本能,伸手催促似地掌住他後腦。
他喉嚨發出不舒服的悶聲,眼尾往上一挑,看見徒為不知是窘迫還是無措地微微僵直,但那雙眼睛卻定定注視他,閃爍着野獸一般的亮光。
這不就又正常了嗎。
“這是白天……你亂叫我姐姐的……懲罰。”他口齒不清地說,想着差不多了,再久點不就成了獎勵了,便打算鬆開,掌住他後腦的手在這時加重力氣。
“不夠。”徒為雖然紅着臉,但語氣堅決又沙啞:“這怎麼夠呢,公主。”
鳳千藤眉心一擰,猝不及防被她往前壓,喉頭顫抖,唔地泄出一絲嗚咽。
偏偏罪魁禍首還珍惜地拿拇指撫摸他染着微紅的漂亮眼尾:“繼續,公主。是你自己主動要這樣的,那就負責負到底。再一下。”
仗着自己見識多經驗足,大人似乎總想撩撥一下後輩,讓她明白明白誰才是上位者。殊不知年輕人旺盛的好奇心,遠遠可以蓋過最初的畏懼和驚愕。
天色漸沉,燈火在燈盞內隨着聲音微微搖晃、明明滅滅。
屋內窗欞只開了一條細縫,如果不是靠得極近,大概也聽不見那一點輕微的動靜,和青年似有似無的無力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