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醫 侍
他們快步來到六號房的醫務室,裏面有兩名醫侍正在忙碌,見到姜岐他倆立刻肅立道:
“姜醫士好!”
“哦,你們都在,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轉身指着公孫衍道:
“他叫公孫衍,今兒起就在這裏做醫侍了,你們把兵營里醫侍的規矩多對他講講,有關醫藥的事情也可以向他多請教,該做的事情你們分工一下。”
隨即他把兩名醫侍也向公孫衍做了介紹。說完,轉身離去。
兩人口中一邊說著“姜醫士慢走,”一邊用狐疑的眼光望向公孫衍。兩名醫侍中個子稍高點兒的叫蘇信,另一個叫方寧。
“有關醫藥的事情可以向他多請教……”蘇信疑惑的看向方寧,見他也是一頭霧水,他脫口對公孫衍問道:
“孫……,公孫衍,你確定你懂醫藥?”
蘇信差點把“孫子”倆字叫出來,原來,李鐵等人一直歧視公孫衍,平時對他以嘲諷、取笑為樂,還根據他的姓氏特點給他起了個“孫子”外號,平時兵醫所的人都這樣叫他,公孫衍的名字反而鮮有人知。
“嗯!”公孫衍點頭應道。
見他點頭承認,兩人都不禁愕然,不過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帶着他開始熟悉情況。開玩笑,姜醫士親自把他帶來介紹給他們的,不是隨便一個人就有這樣待遇!兩人心中都暗自想道。
忙碌勞累了一天,公孫衍很晚才回到房間。推門進屋,他立刻看見三張滿是
妒忌神色的臉。那李鐵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孫子,看不出你這小身板,性子又執拗,倒還有人看中。”
“這小白臉表面木訥,實際上姦猾得很,一定是經常去討好姜醫士。”聞戈也陰陽怪氣道。
“給我們說說,你究竟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當上醫侍的。”趙凡也幫腔道。
三人其實都想當醫侍,一是醫侍傭金高;二是可以學些本事,離開兵營后也有一技之長。但兵營招用醫侍是有一定條件的,最起碼得粗通包紮、止血之術,有一定本草知識更好。否則,就要看背景了。
見三人言辭不善,公孫衍並未回應,取盆出去打水,全身清潔一遍后回房間上床休息。
三人無趣,也各自洗漱睡下。
公孫衍躺在床上並未睡着,回想白天的經歷,彷彿夢幻一樣,自己突然就變成了醫侍。父親去世突然,很多事情都沒有交代,他思前想後,認為姜先生肯定與父親生前關係密切,甚至是至交,否則不會冒這麼大風險將他弄來當醫侍。
這段時間飽嘗冷暖、任人擺佈的生活,少年的心理已成熟不少,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不讓姜先生失望,也爭取改變自己的窘境。他腦海里憧憬着未來,不覺中熟睡過去。
這一夜,是他進入兵營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第二天一早,公孫衍就來到了六號房,開始清理病房和走廊垃圾、查驗傷員傷口
、準備藥品和工具等,正式開始了他的醫侍差事。
實際上,醫侍每天做得事情並不輕鬆,有時甚至比雜役還辛苦,勞心程度則完全超過雜役,但好在有一定地位,且傭金不菲,還能學得不少醫藥知識和技術,故而願意從軍擔任醫侍的人也不在少數。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公孫衍逐漸習慣了醫侍的差事,各種事情做得有條不紊,各項事務安排也井然有序。
有時,姜醫士忙不過來的時候,會把給傷員換藥、包紮的任務交給他來做,公孫衍每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行家一眼就可看出他醫術嫻熟。
蘇信與方寧兩人也漸漸地開始接納公孫衍,醫藥上遇有不懂的事情也開始向他請教。
深入接觸兩人才發現,公孫衍不僅醫術十分高明,本草知識也很豐富,各種藥材他一看便知其名稱、四氣五味及升浮沉降,對其產地、歸經、配伍和煎煮方法等更是了如指掌。兩人不禁暗自折服。
這一切姜岐也看在眼裏,心中不由暗喜,他找來公孫衍本是為應急的權宜之計,不承想倒撿了個“便宜助手”,其醫藥知識和技術水平甚至不弱於他,假以時日,待公孫衍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必然會成為宗師級的人物。
其實,姜岐與公孫典的交情談不上多深,平時甚至接觸都很少,但他對公孫典的醫術和為人還是比較欽佩的,找來公孫衍做他的醫侍一來確實是為
了應急;二是因為他看不慣端木顯俊的處事。當然,順便改變一下公孫衍的處境也是他樂見其成的。
姜岐是華辰國姜家的嫡系子弟,華辰國現任相邦姜乾的族弟,但這一身份外人不知。他生性洒脫,文、武、醫兼修,即使在姜家子弟中也是佼佼者,家族讓他從軍做兵醫,乃是對他的歷練。
秋去冬來,公孫衍離家戍邊已近倆月,但做醫侍的差事僅十天左右,雖然時間短,可他還是憑着精湛的醫術和踏實的為人獲得了周圍人的尊重,那些傷員對他也是讚譽有加,就連李鐵等雜役也很少對他冷言冷語了,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境況只會越來越好。
“公孫衍,姜醫士讓你去一下。”這一天,公孫衍正在為傷員換藥,方寧急匆匆地跑過來叫他。
公孫衍處置好傷員后,連忙來到姜岐的診療室,見蘇信已在屋內,姜岐正向他佈置事情,他立刻在門口駐足,姜岐看見他后,對蘇信說“你馬上回去準備吧!”然後示意公孫衍進去。
蘇信表情凝重地快步走出房間,公孫衍則走到姜岐的面前,姜岐表情複雜的望着他,語調低沉地說道:
“我剛才被端木醫官叫去,說晚上有緊急任務,讓我帶兩個醫侍隨軍出行,本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特意交代你必須隨行!”
說完,他頓了一下,見公孫衍神情鎮定,沒有反應,心中暗贊他能沉得住氣。又繼續
說道:
“我已經交代蘇信與我們一同前往,現在讓他去準備一些必備的乾糧和急救用品,我們分頭帶上,到了前線,我們要盡量在一起,不要亂跑,一旦遇有緊急狀況,你要擇機行事,注意保護自己,你現在回去準備吧!晚飯後出發。”說完,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叮囑道:
“現在已是冬季,這裏雖然不是嚴寒地帶,但夜裏山上還是很冷的,你要注意保暖,多穿些衣服,若是有積蓄就都帶上吧。”
公孫衍聞言點頭,應了聲“是”就迅速離開了。
回到房間,他迅速取出衣服,索性都穿在了身上,外面再套上醫侍服,那原本略顯肥大的醫侍服此刻倒顯得比較合身。離家時他本以為到了軍營有服裝發放,僅帶了路上換洗的衣服,哪知軍中謫卒身份並無任何配給和酬勞,更談不上發放棉衣,只是後來有了醫侍的差事才領到一套標配的醫侍服,他現在是真的“身無分文、不着寸棉”。
晚飯號響起,他迅速取來晚餐,吃好后立即趕到了六號房姜岐的診療室會合,姜岐與蘇信已在房間等他。
見他兩手空空、一身“輕裝”趕來,姜岐不由眉頭緊皺,對他苦笑道:
“你可真是輕裝上陣呀!”
心知他離家時未想到軍中艱難,什麼也沒帶,他轉身步入內室。兵醫所每間診療室都設有內室,負責的兵醫平時就住在裏面。
姜岐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
包裹,他向公孫衍說道;
“我要帶的東西有點多,你幫我帶上這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裹說:
“這是乾糧和急救包,我們每人帶上一份,出發吧!”
他們來到一號屋門前,見李鐵背着包裹牽着一匹馱馬站在那裏,馬背上馱有急救物資。看見他們過來,李鐵拘謹的道:
“姜醫士好!”
姜岐微微點頭,眾人站在那裏等待端木顯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