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女生樂了:“因為她漂亮唄,身材還巨好,對人也好,雖然人人都說她分手后翻臉無情的,但在一起的時候,對人那真叫一個好。”

喻宜之:“怎麼好?”

女生:“你對她很感興趣?”

喻宜之不說話。

女生上下打量一遍站在她面前的喻宜之,穿着大垮垮的校服,素凈的一張臉一點妝都沒有,可皮膚在發光,頭髮在發光,連規規矩矩垂在褲縫邊的指甲蓋也在發光。

一看就是被精心呵護着長大的,像那種溫室里的玫瑰,因為對外界的風雨懵懂無知,所有才有那種清貴傲然的姿態。

女生告訴她:“你對漆月感興趣也沒用,她對你一點沒興趣,不知道覺得你多裝叉。”

喻宜之還是那樣淡淡的看着女生,一雙黑漆的眸子如沉湖。

女生被她看得煩躁起來:“好吧告訴你吧,漆月對人的好就是,無論她答應你什麼她都會做到。”晃晃手裏的酸奶瓶:“比如她答應翻去校外給我買草莓酸奶,她就一定會給我買。”

喻宜之抿一下唇角。

女生:“你覺得很可笑是不是?覺得這太容易了?我告訴你一點不容易,在漆月之前我也談過好幾個,男的女的都有,在一起時說的天花亂墜,能兌現承諾的一個沒有。”

“畢竟想找借口可太容易了,明明答應你一起吃飯,又說爸媽找她有事,明明答應你一直在一起,不知哪一天莫名其妙就開始冷淡。”

“漆月不是,漆月說談半個月,就談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裏,如果她答應給你摘月亮,她爬上天都會給你摘來的。”

喻宜之:“她跟每個人都說談半個月?”

女生笑笑:“漆月這樣的妖精,凡人哪留得住,開開心心的談半個月,不虧啦。”

喻宜之點點頭:“謝謝。”

她轉身,女生叫住她:“喻宜之。”

喻宜之回頭。

“你跟漆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喻宜之沒說什麼,走開了。

******

漆月騎着機車一路飆到摩托車行,大剌剌把頭盔往桌上一甩:“要修的車呢?”

一個年輕人順手一指:“那兒呢,有點不好搞,我們都搞不定。”

漆月自信張揚的一笑:“那不就得放着我來么?”

年輕人跟着笑了:“要說漆老闆你是真聰明,手也巧,還真沒碰到過你修不好的車。”

漆月先往裏間走,在沾了機油的架子上亂翻一氣:“這兒的泡麵呢?”

“吃完了。”年輕人:“怎麼漆老闆你餓了?”

漆月:“沒,我就隨口一問。”

她坐到摩托車行門口的台階上開始修車,K市晝夜溫差大,快到十月了中午太陽還是明晃晃的。

漆月一頭的汗,在扳手磕打的叮咚聲中,她聽到自己肚子隱約的咕咕叫着。

媽的,好餓。

她沒吃午飯,雖然對着“新朋友”說的理由是最近胖了要減肥,但其實是把午飯錢省下來給買酸奶了。

最近錢拿來給漆紅玉買腎病葯又買感冒藥,還沒法規律打工,口袋裏真沒多餘的錢了。

可為什麼這麼窘迫還要談戀愛?為了面子。

漆月看了眼頭頂的太陽,越發熱了,手裏的扳手有點無力。

面子對於普通人來說,是虛榮的奢侈品,對漆月這樣的出身來說,卻是保命的盾牌。

在學校里,她必須是男朋友女朋友一大堆的花心拽姐,在學校外,她必須是流里流氣天天下館子還有堆小弟一呼百應的“大姐頭”。

不把這氣勢撐下去,漆月很清楚,無論同學還是老師,無論服務員還是街頭混子,無論何種身份的人,剛開始可能對她是同情,可一旦時間長了,就只剩下鄙夷和嘲諷。

若是發生利害衝突,人人都會來踩她一腳。

漆月從小拖着一個盲眼重病的奶奶長大,這其中的人情冷暖她最清楚。

所以就算這段時間她兜比臉還乾淨,她也得撐住過去的生活模式,一點不能叫任何人看出她的窘迫。

不過餓是真他媽餓,怎麼還趕上店裏泡麵吃完了。

漆月煩躁躁的踢了一腳摩托車輪胎。

今天這輛摩托車是挺難修的,但漆紅玉的葯明天又要買了,她今天必須修好這輛車拿到錢,傍晚的時候,她不得不給鄰居打了個電話,讓人幫忙再看着點漆紅玉。

大部分鄰居對漆月這個女痞子嗤之以鼻,但所幸漆月每次麻煩的這個大姐人挺好,是個騎着三輪車賣炒飯炒麵的,一個人離了婚,三輪車經常壞,每次都是漆月免費幫她修。

等到漆月終於修完摩托車,已經過了下晚自習的時間了。

漆月想了想,回去就對漆紅玉說老師又留她單獨開小灶好了。

她騎上機車往家趕,才發現今天在學校外藥店給漆紅玉買的便秘葯忘在了學校。

她暗罵自己一句“腦殘”,一個漂亮的漂移,騎着機車掉頭回學校。

學習里人都走完了,黑漆漆的、靜悄悄的,電動鐵門也已緊緊閉合。

漆月沒法把車騎進去,直接停在路邊,怕人偷頭盔也懶得摘了,直接戴在頭上往學校里走去。

等一下……這手腳發軟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漆月一天沒吃飯了,完全低估了年輕代謝旺盛給她身體帶來的能量消耗,一陣天旋地轉中,她努力穩住自己的重心,還是被頭上發沉的頭盔帶着往路邊草叢中栽去。

漆月並沒有失去意識,但她渾身都在出虛汗,一點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努力翻了個身仰躺着。

然後頭盔護目鏡隔出的一小方視野里,出現了一輪月亮。

不是月亮,是一張清冷白皙的臉,正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

媽的,是喻宜之。

漆月心裏暗罵一聲這真是狹路相逢,還好,喻宜之徑直走開了,沒再有什麼詭異的行為。

漆月鬆了口氣,她和喻宜之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讓喻宜之救她?不不她可不想跟喻宜之有任何瓜葛,還不如讓她一個人在這躺會兒,總能緩過來的,難道低血糖還能要了她的命?

漆月喘着粗氣,仰躺着望着墨黑的藍天,意識卻越來越模糊。

媽的……低血糖不會真要人命吧?

這種一陣陣反胃想吐苦水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該放下驕傲給大頭打個電話了,可努力嘗試了一下,別說摸手機了,她連蜷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護目鏡隔出的一小方視野里,那張清冷如明月的臉又出現了,甚至因她視線的模糊,也如天邊月一樣泛着朦朧的光暈。

美好得像是一個幻覺。

漆月一時分不清喻宜之是真的回來了,還是她出現了幻覺。

直到喻宜之伸手把她護目鏡往上一翻,冰涼手指撫上她柔軟的唇瓣。

天旋地轉中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像觸電。

但喻宜之的動作並不那麼輕柔,感受到漆月身體一緊對她的抵觸后,她甚至有些粗魯的掰開漆月的嘴,把一顆糖硬塞了進去。

那是一顆焦香味的阿爾卑斯,甜甜的在漆月嘴裏化開。

甜味順着她的舌尖往下遊走,鑽到嗓子眼裏,左心室里,然後一路順着食管向下,落進胃裏。

視野里那張明月一樣的臉消失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漆月腿邊感受到一陣體溫隔着空氣傳來。

喻宜之在她身邊坐下了,甚至還不疾不徐的拉開了書包拉鏈,翻了本不知什麼書出來。

筆尖沙沙沙的聲音傳來,喻宜之這是寫上作業了?

漆月含着糖躺着,不得不說,筆尖沙沙的聲音、樹上蟬鳴的聲音、和少女思考時偶爾輕輕一“嗯”的聲音,構成了一個無比靜謐美好的世界。

和漆月自己那滿是摩托車轟鳴、葷段子髒話、甚至喊打喊殺聲的世界那麼不一樣。

漆月本想把糖咬碎、吃下去快一點恢復體力的,不知為何舌頭把糖送到齒間的時候,她卻又猶豫了。

還是等着糖一點一點在嘴裏化開。

等到體力稍微恢復一點了,漆月覺得這過分美好的靜謐讓她心裏發慌:“喂,喻大小姐,今晚你爸怎麼沒開着豪車來接你啊?”

喻宜之沉默了一下,才說:“他公司有會。”

漆月嗤笑:“你這是在教室學忘我了?這麼晚才從學校出來,不怕一個人遇到壞人么?”

喻宜之:“誰是壞人?你么?”

漆月哼一聲:“或許,我很會佔人便宜的。”

喻宜之:“那你要不要躺我腿上?”

漆月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喻宜之:“你一直躺在草坪上不覺得硬么?要不要躺我腿上?”

漆月這會兒仰躺着是看不到喻宜之的,但她能記起喻宜之的校服,一雙美腿哪怕遮在大垮垮的校服褲子裏,也能看出筆直修長柔軟。

漆月:“我k。”

兩人同時沉默,只有柔和的夜風吹着。

漆月咳一聲:“哪有你這麼上趕着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才不要。”

喻宜之收好書拉上書包站起來:“嗯,那我走了,糖放你手邊草地上了,你再躺會兒估計差不多了。”

少女身上悠悠的香氣逐漸遠去。

“喂。”

喻宜之回頭。

漆月別彆扭扭說了句:“謝謝。”

“是謝謝,喻宜之。”

少女用清泠泠乾淨到不像話的聲音說:“我叫喻宜之。”

漆月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問:“哪兩個字?”

“宜室宜家的宜,之乎者也的之。”

又是一陣沉默。

“你不知道宜室宜家是什麼意思吧?”喻宜之清冷的聲音遠遠傳來:“就是很適合娶回家當老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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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翻月光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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