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恰逢車內音樂切換的時候,從上一首歌的結尾進入到下一曲,中間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許京珩沒有追問,而是饒有興緻地看着她。安靜的對峙就像是一場高位者的遊戲,顯然,許京珩是把握主動權的那位。
夏知予的大腦飛快地運轉,她盡量以一種沉着冷靜的語氣應付許京珩的追問:“我是說,昨天的晚飯一般。”
但是通紅的耳廓還是出賣了她,一個謊言的開始,意味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最初的那句‘一般’。儘管後來紅綠燈時間短暫,許京珩並沒有在車上追根問底,然而就當她以為事情翻篇的時候,回了家,許京珩一腳勾上門,關門聲有點大,夏知予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想要跑的時候,腰上突然多了股難以抗衡的勁兒,她低頭一看,那雙紋了指甲印紋身的手掐在她腰上,沒等她掙脫開,下一秒雙腳離地,天旋地轉,她被許京珩扛在肩上。
她喊了一聲‘許京珩’,象徵性地蹬了蹬腿,然而許京珩的手偏偏禁錮在她腿窩那兒,壓着她及膝的裙擺,那一刻,她感受到自己身形線條尤為明顯,不論怎麼調整,都沒法擺脫羞恥的姿勢。
“許京珩,你要幹嘛呀?”她雙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肩,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衣傳到許京珩的身上。
“不是說昨天的晚飯一般么?帶你做一回菜。”他單手扛着夏知予,另一手按下門把手,推門進去,勾腿把門踢上。
卧室里拉着窗帘,風透不進來,有些悶熱。夏知予已經開始出汗,她撐着許京珩的肩膀,語無倫次地說:“廚房在外面,做菜不是要去廚房嗎?”
“哦...”他頓住步子,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想在廚房做?”
然後作勢就要原路折回。
有了廚房做比較,夏知予突然覺得自己的處境沒有那麼不堪,她及時扒拉住門框,小聲央求:“在卧室。”
她一開始以為許京珩說的做菜,就是在廚房給她做一頓晚飯,直到許京珩扛着她走進卧室,她心若擂鼓,卻也僅僅以為‘做菜’就是把她吃掉的意思。
但她沒想到,許京珩說的‘做菜’,真的要過程有過程,要步驟有步驟。
做菜的第一步,就是剝掉幾片多餘的菜葉子。身上的衣物被他剝乾淨后,許京珩抱起她去了衛生間。
他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只是將袖口斂至臂彎那兒,打開花洒水閥的瞬間,有不少熱水落在他的衣服上,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勻稱的肌理。
“做之前,不都得洗洗嗎?”許京珩將她抵在玻璃上,浮浪的語氣在耳邊縈繞:“是不是你說的?嗯?”
她哆嗦了一下,企圖把他推出淋浴房:“我自己能洗。”
“平日裏十指不沾陽春水,怎麼知道怎麼洗?”
夏知予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又不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總不至於連洗澡都不會。
“洗一棵娃娃菜,需要一層層探入,連着菜心都洗乾淨。”
她仍舊沒聽懂,直到感受到許京珩的指尖不斷往下探,停留在某處的時候,她突然明白許京珩的話。
熱水沖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浮起熱氣。促狹的玻璃房內,很快被水霧繚繞。
玻璃上的水汽一條條地往下爬,她腿軟地抱住許京珩的胳膊,慢慢下滑。許京珩轉過她的身子,讓她趴在玻璃門上,手指一瓣瓣地剝開葉子,直抵菜心,直到包裹在菜心裏殘留的露水濕了掌心,他才撤手,掰過她的下頜:“這還沒起鍋燒油呢?你就燙成這個樣子?”
剛才的敏感達到峰值,她渾身顫抖,沒力氣說話,只有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撞出一朵朵霧花。那一刻,她覺得十指修長在某些方面也不是件好事,她再也不想看到許京珩的那雙手,再也不想誇他的手好看。
許京珩拿起花灑替她沖身,洗乾淨后關了水閥,開始解自己襯衫上的扣子。夏知予看着他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扯下毛巾架上的浴巾,把自己裹上后,後退了一步,聲音明顯帶着哭腔,可憐兮兮:“今天是我生日。”
她企圖用生日的方法躲過後面的那遭,不然這跟來兩次有什麼區別!
“我過生日,還滿足了你的願望。許京珩,你不能這樣。”
“你滿足我什麼願望?”許京珩扣子解一半,抬眼看她,眸子漆黑,慾念未退。
“你自己在個性簽名上說的,什麼時候可以正大光明地給我生日。你看,我今天不是滿足你了嗎?特地把晚上的時間騰出來,完成你的願望,你別得寸進尺了。”她說這話沒什麼底氣,但此刻,只能通過這種繞圈子的方式把許京珩繞進去。
許京珩果不其然地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夏知予已經拉開玻璃門逃了出去。
他氣笑了,隨手將襯衣扔入臟衣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反應,又把那扇敞開玻璃門闔上,打開水閥,無奈地解決了一下。
等他裹着浴巾出去,夏知予已經規規整整地換上衣服,她看了許京珩一眼,心知肚明他在裏面幹嘛,也沒開口問,而是選了個讓自己處在上風的話題:“許京珩,你沒有給我買生日蛋糕嗎?”
她臉上還有方才沒褪去的潮紅,那個委屈勁兒就控訴他是渣男沒什麼兩樣。
他的發茬還在滴水,見夏知予那委屈的模樣,失聲笑了笑:“看冰箱了嗎就控訴我?”
“放冰箱了嗎?”她黯淡的眼神又明亮起來,剛才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生日蛋糕,還以為許京珩忘了去買。心裏失落極了。
“嗯。在冰箱裏。”他一把撈過窩在床上的女孩,抱到腿上:“怎麼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
“那不然叫你什麼?”她想了一圈,試探性地問他:“教官?學長?還是...京珩哥哥?”
最後那一聲帶着明顯就是在調戲他。
殺傷力比那年夏知予讓他別談戀愛的時候還要大。
許京珩只覺得自己頭腦一熱,再熱,反覆熱,像台超負荷工作的微波爐,他扣住夏知予的下巴,微微眯眼:“我這剛下去,你別給我喊起來了。”
夏知予覺得自己過生日的那套說辭是有用的,許京珩好像因為生日放她一馬。但她剛才沒少受許京珩折騰,現在主動權落在自己手裏,她也想折騰折騰他:“奇怪,這問題明明是你問我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許京珩抿抿嘴沒有說話。
夏知予貼在他耳邊,一句句:“京珩哥哥,京珩哥哥,京珩哥哥。”
許京珩深吸了一口氣,反身將她壓在身下。夏知予立馬睜着無辜地眼睛,說了一句:“今天我生日啊京珩哥哥。”
“你有本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過生日。”
她突然捂嘴不出聲了。
許京珩挪開她的手:“怎麼不喊了?”
“是你不想我連名帶姓地喊你的。”
“那也沒讓你這麼撩撥我。”
夏知予被他那居高臨下的姿勢弄怕了,嘀咕了一聲:“許京珩,你好難伺候。”
“不用你伺候,我伺候你就行了。”他起身,扯下浴巾,從衣櫃裏翻出衣服套上:“去看看生日蛋糕?”
不用在卧室里待着,她當然求之不得。
許京珩帶她去了廚房,拉開冰箱門的時候,裏面整整齊齊地擺了兩層的橙紅色和淡紫色的月季,雖然月季的花瓣有些蔫兒,但因為數量夠多,瑕不掩瑜。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久,才知道回頭去問許京珩:“都是你買的?”
“什麼我買的。都是我種的。本來想種玫瑰,但是玫瑰的花期熬不到你過生日的那天。所以我種了月季。月月開花,花期夠長。當然,我也去花店買了別的花束,但我就是想給你種花,我外公也經常給我外婆種花,他們從一開始就熱烈愛着彼此,讓我知道初戀是第一個談戀愛的人,也是第一個想要熱烈去愛的人。”他從後面抱住夏知予,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語氣很犟,好像非她不可:“說這話可能有些俗套了,但我還是想跟你走得很遠很遠。”
夏知予鼻子一酸,她來許京珩家這麼多次,都沒發現他偷偷種花:“你把花兒種哪兒了?什麼時候擺的?”
“弄了個雜物間,太陽好的時候就搬去陽台。花是你昨天睡着的時候,我起來剪的。”許京珩伸手撥開一簇月季:“蛋糕在花後面,拿出來看看?”
夏知予把月季放在許京珩手裏,從裏面捧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拿到蛋糕的時候,她差點沒掉眼淚。蛋糕很特殊,上面細細地鋪着一層黃豆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點綴,只有在蛋糕的右上角,插着一支翻糖玫瑰,玫瑰不大,按理說角落的玫瑰不太顯眼,但它卻是整個蛋糕上唯一的一朵。
她捧着蛋糕,似乎猜到其中的含義,但她沒說話,只想聽許京珩說。
許京珩以為她忘了,特地拿來手機,點開她的空間動態,指給她看:“原來就算是遍地荒蕪的貧瘠土地,也能開出屬於自己的鮮花。”
動態的時間是2011年4月,國旗下演講之後。
“誰說處境艱難就難以綻放,你照樣開得漂亮。你看。”他隔着透明的蛋糕盒往那支玫瑰上一點:“那好像是你自己的力量。”
所以她猜的沒錯,許京珩送給她的,就是貧瘠土地里唯一的玫瑰。他並不覺得自己的一番話對夏知予有多大的影響,而是堅定地相信,她比誰都有勇氣,有力量。
“這是禮尚往來嗎?”她弄哭許京珩一次,許京珩也非要在她生日的時候‘報復’回來。
許京珩幫她擦着眼淚。她捧着蛋糕越哭越凶,越凶越克制,生怕把手裏的蛋糕打翻了,所以她那放縱哭又時不時收斂回來的樣子實在可愛,許京珩沒忍住親了她一口:“別哭了行不行?”
她抽抽搭搭地問:“這蛋糕是哪裏定製的?”
比她自己做的手柄蛋糕好看多了。她下次也要上這家蛋糕店定製蛋糕。
“什麼定製,那是你男朋友學了一個月的翻糖做出來的。”他捧着夏知予的臉,看着她濃密的睫毛上還沾着眼淚,當然心疼,於是調侃道:“貧瘠的土壤里興許只有一朵玫瑰,但是我的肚子裏已經裝了好幾朵做廢的玫瑰了。”
夏知予破涕為笑:“你的手,怎麼這麼巧?”
說完,觸及敏感詞,她似是記起什麼,突然止聲。只餘一雙濕漉漉地眼,心虛地躲避許京珩的視線。
許京珩悶笑了一聲,捧起她的臉,不負眾望地接上她的話:“還有更巧的。你不是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