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春天 九
王燕臣死了。
周一早上的學校門口圍滿了人,天空陰沉沉的,晨明一個人獃獃的站在離校門不遠的地方。四周不時有人圍過去,只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時,晨明才反應過來,他走上去,扒開人群,看到了他此生難以忘記的畫面。
天空開始降下細小的雨滴,而王燕臣的黑白相片就這麼擺在眼前,身邊的人議論紛紛,晨明從他們口中得知,王燕臣的父母正在跟學校索要着賠償,據說是車禍。
但只有晨明和劉魚軒才知道是因為什麼,晨明直接衝到了高中部,來到了鞭組織所在的班級,教室里坐滿了人,通過不間斷的嘈雜聲就知道他們在討論着什麼,晨明推開教室的門,所有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但在下一秒又開始了剛剛到話。晨明左顧右盼卻找不到鞭組織的身影。
晨明失落的走出教室,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他直奔天台,發現門是虛掩着的,一把推開了天台的門。終於,他在這裏找到了鞭組織,此時的他們正坐在雨中一言不發。
“到底發生了什麼?”晨明咬牙問道。
“如你所見。”
晨明一屁股坐到地上念叨着:“騙人,說好的最快呢,一定是假的。”
“對了!相機!證據!我們……”
面對鞭組織的沉默,晨明忍不住嘶吼起來:“你們這是在幹什麼?他是你們的朋友啊!為什麼啊!”
劉魚軒無奈的搖了搖頭:“沒用的,我們這群學生鬥不過他們的,我們其實都是普通人,不過是有個城市人的標籤罷了。”
“晨明,我們已經放棄了,這種事我們管不了。”
劉魚軒拿出相機說道:“這裏的照片已經沒有了,我們不能讓剩下的人也遇害。”
“這樣啊……”晨明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扶着牆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班裏。整整一天,晨明都沒有離開過座位,直到放學的時候,只有涵過來喊他。
晨明沒有說話,他的眼睛一個勁的盯着黑板,他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過的,直到起身後的麻木感才將他拖回現實。
“我們一起回去吧?”
晨明眼神空洞的看向書桌,他問道:“你的朋友們呢?”
涵無所謂的擺擺手:“我其實,不喜歡跟她們一起玩了,她們老是因為一些小事就吵架,女生就是麻煩啊,真想下輩子當個男生,喂,晨明,走嗎?”
晨明拖着早已麻木的身體站起來,走到樓下時雨還是依舊的下着,而校園早已空空蕩蕩的了。晨明就這樣徑直走向了雨中,涵去用手護着頭追了上去。
“我們不等等雨小了之後嗎?這樣會感冒的。”
晨明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着,涵只好站到了車棚里,她看着晨明的樣子,心裏不知為何有些不舒服。
晨明在雨中的城市中走着,任憑雨水的打濕。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自己知道的太少了,就是個膽小鬼。如果自己能在行動前多去了解城市就不會這樣了,雅也不會這樣被抓住。如果自己當初能冷靜下來和劉魚軒想想辦法,也許王燕臣就不用一個人去引開他們了。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裏,晨明換下被雨水浸濕的衣服站在窗外。現在想什麼都已經無法挽回了,現在能做就是儘快曝光他們的行徑,還有很多人是不知道的。自己還不知道是誰殺死了王燕臣,為什麼晨陽會知道城市制,黑色制服的人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的他怎麼和那些不知名的人斗。
晨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昨天醒來后,就知道晨陽不知為什麼被送進了醫院,好像自己在那天下午神志不清間打到的他,是那隻烏鴉嗎?
想到這裏,晨明拿出項鏈,對着項鏈大喊:“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是什麼!”
但回應他的只有沉默,晨明把項鏈往地上用力摔去,就在他落手的那一刻,一陣詭異的灰光從項鏈中射了出來,隨着黑色羽毛的落下,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出現在他的面前,晨明的眼睛都看直了。
男人的頭髮死死的遮住了一隻眼睛,而另一隻眼睛卻是火紅的顏色。他身披一件由鳥羽織成的大衣,像極了古代祭祀用的長袍。
晨明腳下一滑倒在地上,他指着眼前的男人試探性的問道:“你,你是,烏鴉嗎?”
男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蔑視:“是我,這不過是我用你們人類的樣貌塑造的身體罷了。”
晨明捂着頭,現在的他幾乎要被逼瘋了,什麼化成人型的烏鴉,什麼城市制,這樣突入起來的東西快要把自己逼瘋了。
“這到底是什麼啊?”
但樓下傳來的開門聲,讓眼前的男人來不及說什麼就消失了,又變回了項鏈,晨明趕忙戴上,就在戴上的前一秒,房門就被敲響了。
晨明打開房門后,卻看到自己的父親正站在門口,晨光世依舊是試探性的問道:“我能進去嗎?”
晨明點了點頭,晨光世看着平整的床面說道:“是不是很久沒上床上睡過了,自從你從城外回來后就一直在地上睡覺。”
“是的。”
“你媽媽又帶着啊影去外面吃飯了,今天我沒有去公司,想吃什麼?”
“想吃媽媽做的飯。”晨明刁難性的回答道。
“果然,你還是沒有原諒我,但是看你走出陰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你是我真正的兒子。”
晨明頓時間笑出了聲:“親兒子?那你為什麼告訴晨陽,哦不,哥哥城外的事,而不告訴我,怕我向外面通風報信,還是原本對我就心存戒心。”
“你怎麼知道晨陽。”
“是他自己說出來的。”晨明將晨陽說的話向父親複述了一遍。
“這都是我的……”
“不要再說了。”晨明把頭回過去不再理會,晨光世見狀無奈的離開了。房門關上后,晨明一個人躺在地板上,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嘩嘩的流水聲不斷的傳來。
自此之後,晨明又回到了原本的樣子,又變回了那個整日一言不發的少年,他再也沒有主動找過鞭組織,晨光世經過與學校的商量后,將晨明轉入了另一所學校,或許,他認為這樣能讓晨明改變他的樣子,可是最終變的只是環境,晨明依舊是那個樣子,雖然晨明的身份能讓晨明免於校園暴力,但仍逃脫不了被所有人孤立的事實,倒不如說是晨明孤立了所有人。他好像整日將自己鎖在暗無天日的監牢,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冬天很快來了,“神巒”上埋了厚厚的一層雪,而晨明卻站在下面一步步的走着,他圍着城牆一直走着,雪花從他的頭頂劃過,直到他看到了一條被人工修補的地方,那裏還有未撤走的腳手架,牆上的巨大裂縫還未修補完成,晨明四肢並用的爬了上去。終於,他再一次看到了城外的群山,和遠處的小鎮,但是白茫茫的一邊,什麼也看不清。晨明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讓晨明好不容易從兜里掏出了一封信,他用一塊石頭壓住,並用另一顆石頭在上面刻了一個“晨”字,再做完這一切后,便轉身離開了。
直至多年後,晨明依舊記得那第一封信。
雅:
抱歉,我沒能完成約定的承諾,我食了言,原諒我那天的懦弱。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再看到這封信,不知道你有沒有把我忘了,但我還是想把我的話對你說,在與你接觸的那段日子是我此生以來最開心的時光,雖然我很少說話,但你一直都願意和我這樣的人吐露心扉。我應當謝謝你的出現,雅。是你讓我徹底想改變這個世界,是你成為了我的第一個朋友,是你讓我去了解身邊的東西,即使現在我再一次丟棄了所有。如果你能收到這封信,請在十天後在大門見面,我會一直等着你。(放心,很安全。)
晨明
新元年9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