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天平:十四
晨明躺在床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是何時睡着的，但在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蒙蒙亮了。聽聲音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他起身下床，推開一點房門，老舊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晨明停住了手，捏手捏腳的把房門推開走了出去。
父母一定現在急壞了，估計滿世界的在找自己，而自己到底該怎麼面對他們呢。
此時有細微的碰擊聲，他隨着聲音走了過去。
晨明認為自己起的夠早了，但他看見了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裏，雅正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抬着鍋，正在炒着什麼，房間裏沒有油煙機，炒出的煙直能隨着牆上的一處小洞出去。但還是有不少的煙停在裏面，雅不斷的咳嗽，但她捂着嘴，盡量的使自己小聲。
雅見晨明走了進來，用毛巾擦了擦汗水，她笑着對晨明打了個招呼：“你起來了，去坐着吧，一會……咳咳……就好了。”
“這，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來幫一下你。”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雅將火滅了，她用的是一台被人淘汰的老式爐灶“走吧，飯做好了，我去叫小羽，我們吃完就去鎮上，正好送你回家。”
“我的家不在這……”
“即使不在小鎮上，那一定就在離小鎮不遠的地方了，你一定不是流浪者，你的衣服很乾凈。渾身上下也沒有什麼傷口，而且皮膚很健康……”
聽到雅這樣一說，晨明的心裏不禁感嘆，雖然沒有受過教育，但是觀察力卻這麼厲害。
雅將菜盛好，要說是菜到不如說是一盤大雜燴。裏面是把饅頭切成塊，倒上一些料，再把一些菜放進去一起炒。
雅盛了三個盤子，在盛最後一個的時候，晨明沒有說什麼，只是走過去把其中兩個盤子拿走。雅還沒反應過來，之後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把飯端到飯桌上后，羽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看了看桌子睡眼惺忪的說：“抱歉，我又起晚了。”
“沒關係的，來吧，先吃飯吧，吃完飯後，我跟着這位大哥哥去鎮上。”
羽坐下說：“那，姐姐，我還去嗎？”
“不用了。”雅摸摸她的頭“你在家裏幫姐姐打掃一下家裏好了。”
“嗯，好，好吧。”羽雖然不願意但還是答應了。
“嗯，那麻煩你了喲，小羽。把家打掃好也是很重要的。”
“相信我，沒問題的。”羽向雅保證。
吃完飯後，兩人走了出去，雅將家裏堆積的廢料用袋子裝好，晨明見狀，趕緊幫忙抬着，因為他知道雅因為自己受傷還沒有痊癒。雅在一陣感謝后也是提起了一部分，兩人一起分擔。
外面的雨早已停了，又因為早晨的原因，外面的空氣各位清新。晨明深吸一口氣，周遭的麥田也是生機勃勃，這感覺要比城市中好太多了。但這也只是在郊外，自從自己走出城市后，街道上總是有好幾種混雜着的怪味。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呢？”雅看着晨明獃滯的樣子，好奇的問。
晨明回答：“這裏，和城市的差距很大吧。”
“確實……”
“你接下來的話，怎麼辦？”雅問他。
“回……家吧。”晨明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現在有些害怕，雅知道自己城市人的身份會不會狠自己。
“好吧，我送你吧。”雅仍然保持着熱情的笑臉。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后，他們來到了鎮上，此時在陽光的照耀下才漸漸看清小鎮的面貌，外面是清一色的由各種材質搭成的平房，路錯重複雜，路上因為剛剛下過雨的原因，積了不少的水，台階上綠油油的是青苔。
雅停下了腳步，看着袋子說：“先趕快把你送回家吧，把袋子就先藏起來吧。”
晨明一手抗起袋子說：“不用了，反正我也快走了，接下來我先跟你去把東西換了吧，我不是很着急，這些東西這麼重，你腿腳也不好。”
雅點了點頭：“謝謝，太感謝了。”
“畢竟你也幫助了我不少了啊，哈哈……”晨明無意中發現，自己和雅的溝通開始暢通起來了。
“哈哈，走吧，我來帶路，就在前面……”
晨明回過頭繼續走，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自己在這裏生活該怎麼樣呢。
大概會很難吧，但她卻……他看着雅，開始的自己不是希望她像個路人一樣走開嗎。但是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沒有遇到雅現在的自己是怎麼樣的。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慢慢的走着，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開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終於，晨明先是深呼吸，然後開口問道：“你今年幾歲了？”這也許是他能想到唯一的聊天方式了。
“今年，嗯……十三。”
“十三歲，十三……我，我十四歲。”沒想到雅比年齡自己還要小。
“那平時有沒有同齡的朋友呢？你人這麼熱情，朋友應該不少吧。”
“……沒有，同齡的人，他們沒有工作，他們在一起經常做一些……我和他們交往不來。”
聽到這話，晨明很認同雅這樣的做法，畢竟朋友這種，不在數量。但是個女孩確實挺孤獨的，只是和妹妹相依為命。
晨明低着頭，他回頭偷偷看着雅，又沒話說了，心想自己果然真的和很多人談不過來啊。他如此想到，但又無可奈何。
走了沒一會，兩個人來到了一處類似垃圾的地方，晨明幾乎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他最多只是遠遠地看過工人開的垃圾車。這裏雜亂無章，一旁裂開的木牌上寫着廢品收購處。這裏的味道令人作嘔，地面上的泥路早已辨別不出顏色。
兩個人走了進去，在一處小房子外，一個老男人正抽着煙，他不斷的吞雲吐霧，他看起來很是輕快。他那略有皺紋的眼睛露出些許喜悅之情。
“打擾一下，我是來……”
“哦，拿上來吧，讓我看看貨色吧。”老男人很有經驗，開口就是驗貨。
“又是你啊。”老男人對雅的到來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雅打開袋子后，老男人推了推眼鏡只是看了看就直搖頭：“都是些破銅爛鐵呀，你下次能不能帶點好的啊。算了，就將就看看吧。”
“這些還可以吧……”雅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可以嗎？可以嗎小妮子，我也挺不容易的，這種的就別爭了。”老男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晨明慢慢走近，他想看一看裏面裝的是什麼。老男人素來閱歷豐富，他一眼就認出了晨明這一身着裝，大腦飛速運轉，而態度變得溫和的說：“這位小先生，這是來”
晨明沒有理會他，他仔細的翻看着裏面的東西。他隨便拿出其中的一件，似乎是某個機器上的零件，雖說有些生鏽，但似乎還不是到無法使用的地步。
“這些也不是很爛啊，為什麼不行呢？你能做個解釋嗎？這些還能用的吧？”晨明這一串的問，老男人不敢說話了。
老男人心裏很生氣，但他不敢多說什麼，他有些害怕，畢竟自己見見多識廣，眼前這個男孩身上的衣服不止是整潔，而是衣服上存在的商標，是現在城市裏的衣服。
老男人認定背後肯定有勢力，自己可惹不起。
不過轉念又想，城市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嗎？真是太奇怪。
“哦哦，真對不起，估計是我老眼昏花了。來，我仔細看看。”說完老闆就看了起來。
“嗯……最近的行情不好，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的，就勉強收下吧。”
再走出廢品場后，雅一瘸一拐的走在晨明旁邊，她疑惑的看着晨明：“這次得的錢比以往的都多，為什麼你一開口就……是我說話的方式不對嗎？”
“嗯……大概是態度不夠強硬吧。”晨明回答道，但他已經明白了，那個大叔似乎已經發現了自己城市人的身份了，剛剛的他一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嗯……”雅似懂非懂的回答。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的走着，不時聊上幾句，從談話中晨明從雅這聽說了城市發展的歷程，一個能源危機結束后的產物。原來能源危機得到了解決，但是沒有完全的解決，［元］的研究還不徹底，現在的它無法支撐全人類的生存，只能支撐部分人類的生存。
了解到這裏，晨明是明白了，所謂的城市就是讓那些有價值，有資本的人得到生存的保護之所。
但［元］創造的能源真的不能支撐全人類嗎？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可以支撐大部分人類的基本生存。但城市人只在全世界的佔比僅僅不到兩成，卻擁有超過九成的資源。
這確實不公平，但卻是有着現實且科學的因素。城市中的人很大一部分作為人類中的佼佼者，為整個世界做出更大的貢獻，他們要強於普通人。
望着前方那巨人般的城牆，晨明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要向雅告別了。可是自己又要怎麼告訴她呢，從之前的談話中，她似乎對城市……晨明要確認一下。
“……雅……”晨明還是表現的有些緊張。
“怎麼了？”
“你認為城市人有資格住在城市嗎？不不……又或是說，你認為的城市人是怎麼樣的？”
雅抬頭望了望天空，若有所思：“有很多的看法，很多人都認為城市人都是因為有錢有勢才進入的，我也認同這類的說法……”
晨明心中一沉，但雅似乎還有后話。
“但是，怎麼可能會完全的認同呢，權力和資產確實可以得到機會，但也不是全部，我相信城市裏也有為了人類的未來而努力的人。他們是靠自己的能力，是自己的努力。”
聽到這裏，晨明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裏露出了笑容。隨着離晨明隨着離當時城市的人口，他停下來對雅說：“我要回去了。”
“嗯，等等，你，你是城裏人嗎？”
“對。抱歉，是我一開始沒有說……”
雅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城市裏的人，但也能夠說的通，晨明身上的衣服從開始就注意到了，只是沒想到……
“我，我送你一下吧。”雅望着進入城市的大門，不知不覺間回憶起當初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那指引她的，正是這一堵高牆。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的觀察它，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謝謝。”晨明看着她瘦弱的身體一瘸一拐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又想到她剛剛在廢品場的樣子，他竟開始有些擔心了。
晨明看了一眼城市，再次聯想到他的生活。
真的，要回去嗎。
他看着遠處的城市，在他的記憶里不斷搭建的高樓如同春后雨筍一般長出。人們忙忙碌碌的穿梭，許多不知為何而活的人們擠在一起。身體相互接觸卻接觸，心卻屬於兩個世界。
城市與外面又是兩個世界。
但他又看向一旁排隊進城的人們，似乎，這裏也不是吧。晨明心中升起一絲落差。看着與自己同齡的雅，不禁令人感嘆命運的差距，明明是一起降生於這個世界的人，卻差距如此的大，不僅僅是他們兩人之間，世界上的所有人更是這樣。
世界從不公平，命運的天平卻常常傾斜更優秀的人，天生更優秀的人。人與人之間從降生起便拉開了差距，用盡一生也難以拉進。
起風了，不知從那裏吹來的樹葉落在晨明身邊。使他好奇的向後看去，天空如同海洋一般湛藍，雲鯨在天空傲游。自己，要的是什麼呢？
“雅，你，最想要什麼呢”晨明冷不丁的一問。
“嗯。”雅啃了啃手指說“我想要的啊，就是我和小羽能好好的生活。”
“這樣啊……”看着雅，晨明心中想，人們之間的天平決定了人的一切，目標，包括思想。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我想要將人們之間的誤會全部抹除。又或是那些天生的差距，又或是人們之間的痛苦。雖然這些，永遠不可能實現吧。但我還是想啊……”雅邊說邊笑，她的笑容有些傻乎乎的。
“其實啊，我媽媽說過，人與人天生之間的差距雖然很大很大，就算再努力也很難追上。但是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的，總有人會白手起家，總有下面的人衝上來，不是成功的人少，是堅持的人太少了。”
晨明看着她，愣住了。他似乎看到了這個世界上另一種人。或是，怎麼說好呢，就像是黑夜中的燭光一般，雖然並不光彩奪目。
雅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之中繼續說道：“至於我應該是不會去做成功的事了，這個就交給有夢想的人去做吧，我只要和妹妹一起好好生活就好了。”
此時，大門已經敞開了，雅目視前方，晨明向雅道別後向前方走去……但就是這個時候，雅再次開口說道：“你是個很好的人，也許你能夠改變現在人們的樣子。命運的天平並非憑空傾斜，天平之所以傾斜，是因為兩邊的重量不同。”
晨明聽后默默點頭，他發誓要將真相宣傳出去，他回頭想再看一眼那個女孩。
他回過頭，黎明的光芒徹底覆蓋住了晨明眼前的一切，一片白芒中，那個人影遠遠的站着，在光的照耀下是多麼的聖潔。兩人的萍水相逢，卻在不知不覺間改變了許多東西。
第一章:命運的天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