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寺廟裏
“號脈?”黎言不解地看着他,他不是個和尚嗎,和尚怎麼還會號脈呢?
“正是。”那和尚一臉自信地道。
黎言猶豫半晌,還是將手腕露了出來。
“多謝施主了。”
那和尚道謝過後便面露喜色地為黎言號脈。
大概是這寺廟裏有些寒涼,那和尚的手也是冰涼的,觸到黎言的手腕時,有一種莫名的顫意。
把脈沒有持續多久,不過片刻,那和尚就臉色如常地收回了手,黎言意外地看着他。
“沒有什麼大礙,我看你的咳疾好像還在醫治,雖然沒有什麼好轉的跡象,但到底也沒有再嚴重下去。”
“……是這樣的。”
黎言沒想到這和尚是真的會醫術,還能準確地將他的咳疾給診斷出來。
雖然黎言不知道這和尚為何突然要給他診脈但他也不在意這咳疾,於是就沉默了會兒。
“你就不問我你的咳疾到底該怎麼醫治嗎?”那和尚挑了挑眉,笑着道。
“治與不治,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黎言淡淡地道,從他在宮裏犯了咳疾之後就沒了要醫治的心思了。
現在也只不過是想讓秦霄安心一些,所以才會每日都按着軍醫的方子用藥,施針。
面對這和尚,黎言也沒有要瞞着他的意思,便都如實地道。
那和尚好像也沒想到是這樣,他靜靜地看了黎言片刻,忽然彎了彎唇。
“不問也好,反正你的病啊,只用藥是沒用的,心病還須心藥醫,等何時你的心結解開了,這病便也就好了。”
心結嗎?黎言怔了怔,他或許……真的有心結,可他怎麼知道心結怎麼解開呢?
像是看出了黎言的愣怔,那和尚又道:“施主若是不知該如何解開心結,不如試着多與心結有關的那人接觸,也好減輕些後果。”
“接觸?”黎言半遮着眼眸,他喃喃地道:“我們大概……再也見不到了。”
“見不到?”
黎言的話一出,那和尚便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猛地嗤笑出聲。
“施主,這念佛啊,就沒有見不到的人這一說,而且我看您的面相來看,與那人……”
那和尚的話沒有說完,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驚嚇的事情一樣忽然戛然而止了,他的臉色也驟然僵硬住了。
“嗯?”黎言不解地看着他,那和尚又猛地回神,賠笑着道:“施主勿怪,是貧僧差點忘了規矩,這些話本不能跟您說的。”
黎言頓了頓,啞然失笑道:“沒事,我過來也不是要問這個的。”
“不求平安,也不求大富大貴,那施主今日過來是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嗎?
黎言沉默着,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過來走走,但他一進來,便遇到了這個和尚,然後便跟着他走到了這裏。
“既然施主什麼也不求,那貧僧便為施主寫個平安扣吧。”那和尚又道。
“……好,多謝你了。”黎言對着那和尚笑笑,那和尚就起身走了出去。
看樣子,像是去準備平安扣了。
黎言也無心在這坐着,就跟着那和尚又去了正堂。
所謂平安扣,就是來此地求願的人,進獻香火錢后,會被這裏的和尚送一隻平安扣,以便以後來還願。
可是黎言現在並未有什麼想得到的願望,大概那和尚也只是見他孤零零的,所以想為他求些願望罷了。
到了現在,黎言最大的願望便是想讓路哥哥和戚風回來,其他的,什麼都不想。
那和尚顯然是做久了這種事,所以沒過片刻,便利落地挽好了一個平安扣,遞到了黎言手上。
這平安扣像是被人用檀香精心地熏沐過一般,即使黎言離的很遠,但是也還是清晰地傳入了黎言鼻腔里。
“怎麼樣?這可是我無憂大師親手為你做的平安扣,旁人也是求也求不來的。”
那和尚笑着給黎言開玩笑,黎言手裏握着那平安扣,心裏緩緩地湧現出一股暖意來。
“我……其實我今日過來只是因為閑着無趣,所以就想過來看看,但是沒想到,寺廟今日會只有你一個人……”
黎言認真地跟他解釋着,那和尚也還是那一副笑着的模樣,他也沒有多意外。
“施主你也不必跟我解釋,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看你一個人呆在這無趣,所以才拉着你說話,也算是陪我解悶了。”
“啊……”
黎言頓時有些目瞪口呆了,這個和尚好像跟他想的和尚不太一樣。
“好了,平安扣你也收到了,我看着時辰,他們也快要回來了,你若是有什麼願望的話,可以在這拜一拜,至於能不能如願,那就不一定了。”
“……”黎言頓時笑出了聲,他笑着的樣子屬實是比面無表情時好看多了。
那和尚笑着對黎言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在心裏默默地道:“願施主的願望能夠得償所願,無憂也願意盡些綿薄之力。”
黎言信了無憂的話,對着那佛像拜了三拜,然後便準備走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黎言擔心自己回去的晚了,秦霄會擔心他,就很無憂道了別,回去了。
回了安護府後,果然已經有人在門口等着他了,那人是秦霄派來的,看起來很是焦急的樣子,他見到黎言回來之後連忙勸他去見秦霄一面,免得他擔心。
黎言頓了頓,將馬交給了他,之後便進了秦霄的殿裏。
黎言剛推門進去,秦霄就着急地問:“言言,你去哪了?怎麼現在回來這麼晚?”
“我……我去那處寺廟了。”
見到人之後,秦霄的着急就輕緩了許多,他也沒顧上聽黎言的理由,就急急地解釋道:
“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動向,我只是覺得你若是出去的久了,會不安全,所以才會這麼著急。”
“我……我知道的。”
黎言頗有些無力地道,他理解秦霄。
“言言,以後……以後若是再這樣,記得早些回來。”
“好,我會記得的。”
“……嗯。”
秦霄艱澀地應着,他其實也怕自己會太過緊張了,造成黎言害怕他,可是他這幾日忙着調查那些事,沒有多少時間來照顧黎言,怕他會不安全。
畢竟,現在安如風的人還在邊境大肆調查那個孩童。
黎言正是不適合露面的時候,但秦霄也沒有想怎樣約束他的意思。
他只是太過擔心了,才會這麼失態,秦霄好像已經意識到了自己今晚確實有些慌了,他又道:
“言言,我這幾日確實有些忙,所以才會忽略了你,你之後若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可是告訴我,也可以告訴這兒的下人,我不會阻止你的……”
秦霄像是要證明些什麼,所以斷斷續續地跟黎言解釋了許久,可其實黎言真的沒有怪秦霄,他很理解秦霄對他失蹤的恐懼。
當秦霄話音剛落,黎言就忙解釋道:“秦霄,你說的我都明白,今日的確是我沒有告訴你,所以你才會這麼著急。”
“言言……”秦霄忽然鬆了口氣:“你明白就好。”
“總之,只要不要讓我找不到你,無論你去哪,我都不會阻止。”
“謝謝你,秦霄。”
黎言沉默半晌,最終也還是說了這樣寡淡的一句話,他和秦霄……
本就不熟,可秦霄卻總是莫名地幫他,黎言也信任他,但這份信任,終究還是少了些什麼。
又和秦霄說了會兒在寺廟裏的經歷,黎言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屋門被關上后,黎言才忽然發覺,原來他手裏一直攥着那平安扣,或許是方才有些緊張了,這扣子已經將他手裏硌出了些泛紅的印子。
看着這平安扣,黎言就又想起了那和尚,不知道是不是黎言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和尚好像不簡單的樣子。
可黎言沒想多久,下人就將午膳呈了上來,不管那和尚是什麼來歷,黎言都不覺得會跟自己有關係。
安護府里,每日的一切都照常進行着,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怪異的事情。
不過秦霄倒是跟他說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那晚,秦霄照例來看他,也順便告訴了他近日邊境不太安分的事情。
秦霄說,近日邊境有許多當初的餘孽在作亂,不過他們作亂的地方離安護府還有些距離。
況且,他們畏懼秦霄的名聲,也不敢動到安護府。
秦霄告訴他,也只是想讓黎言再出去的時候小心一些,別遇到那些賊人了。
不過對於那些旱魃族餘孽,黎言自然是知道的,當初,褚棣荊不就是因為要對付這些餘孽才去的邊境嗎。
不過現在與那時不同,現在只是些餘孽,黎言不覺得褚棣荊會因為這區區的餘孽親自來邊境。
只要褚棣荊不過來,他又住在安護府里,黎言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倒不是黎言心大,只是那些餘孽確實不值得一提,甚至用不上秦霄,他手下那些精悍的兵,就能滅了他們。
不過是現在還沒有他們的具體信息,所以秦霄還在觀望,等他們什麼時候露出手腳來,秦霄便會派人,將那些餘孽一網打盡。
黎言在安護府里的日子就這樣平淡地過着,他有秦霄護着,什麼事也沒有,路遠星和戚風還是沒有找到,當然,褚棣荊也還是沒有找到他。
不過讓秦霄揪心的是,黎言的身體好像還是那麼差,雖然說他的咳疾已經控制住,不易再犯了,但是深夜裏,秦霄還是能聽到黎言若有若無的咳嗽聲。
那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秦霄每次聽到,還是會很心疼。
秦霄也將這件事告訴過軍醫,但軍醫畢竟醫術有限,他只能儘力而為,能不能根治,還是很難說。
況且,邊境不比中原,這兒的大夫也是少之又少,這個軍醫,已經算是醫術高明的了,連他都這樣說,就更不用提旁人了。
秦霄雖然無奈,但也只能先這樣等着,畢竟他手裏還有許多事要做,不會日日都待在安護府里。
於是黎言的咳疾便只能這樣先用藥壓制着,沒有別的辦法。
秦霄想的是,等他這段時間忙完之後,再去請中原的大夫過來為黎言治病,好在黎言的咳疾現在沒有那麼嚴重,他便安心許多。
時間就這樣緩緩地過着,黎言也不知道自己在安護府住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每日都好像很自由,又好像很煎熬。
可他又走不開,他還要等路哥哥和戚風回來,於是他便只能想辦法讓自己過的開心些,也對得起自己費盡功夫出了宮。m.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太極殿內,褚棣荊早已恢復了他那副矜貴卻又肅穆的模樣。
他高高地坐在高處,薄唇微抿,眼神冷漠着,居高臨下地看着身下跪着的那一群穿着官服的朝臣。
他們或戰戰兢兢,或身姿挺拔地跪着。
殿內沉默良久,褚棣荊才緩緩開口道:“眾愛卿,近日民間流言四起,皆說朕……身為皇帝,但卻無作為,雖擺平了邊境亂族,但是留下了一群餘孽,斬草不除根,這是在為難百姓們……”
“陛下!陛下……”
褚棣荊的話還未說完,就有一位大臣顫着聲音道:“民間流言不可信啊,他們興許……興許只是為了想讓陛下再派兵去擺平那些旱魃族餘孽啊。”
“哦?”褚棣荊興味似的勾了勾唇,低聲道:“那你以為,朕該怎麼辦。”
“臣……臣以為,該派秦將軍去邊境,畢竟……當初去邊境,也有秦將軍跟着,他必定熟悉那些人,作戰起來,勝算也大。”
“秦霄?”褚棣荊緩緩移開了視線,拇指輕輕地撫動着他手上的扳指,作出一副思慮的模樣來。
只是那大臣剛欣喜片刻,就聽褚棣荊又道:“可是朕已經派秦霄去駐守安護府了,他現在是邊境護府,怎麼能帶兵擅自離開安護府呢?”
“這……”那大臣神經汗如雨下,他自然是知道秦霄駐守安護府的,但是駐守安護府和去平亂那些餘孽,並不衝突,只是陛下這麼問,一定是另有人選,他自然不敢和陛下叫板。
那大臣沉默了半晌,什麼也沒說出來,其他大臣就陸陸續續地建議着。
只是他們的建議,不是被他人否決,就是被褚棣荊否決。
所以談論了許久,還是沒能談論出個結果來。
一些看出來褚棣意思的人,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反駁褚棣荊,所以待到下朝時,沒能選出一個適合去的人選。
這時便又有人建議了,這人正是李尚書,他端正地站在朝堂上,一字一句地說,要陛下親征,去擺平那些餘孽,以堵住那些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