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保安的動作明顯受過專業訓練,在對方掙紮起身打算攻擊前,一招強有力的背摔將他壓倒在地上。
玻璃渣扎到了他的胳膊上,男人傳出陣陣慘叫聲。
囂張的氣焰被澆滅,圍觀人員表示警方馬上就到。男人撂下幾句狠話,捂着胸口,飛速的從現場逃離。
輸液室內其他病人聽到護士與亂步的對話,也在七嘴八舌的討論着。
護士們這才鬆了口氣,打開門飛速的清理掉現場的狼藉,用溫柔的話語安撫着每一位在場的病患。
不過,這一切都和亂步沒什麼關係。
他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目標相關信息已解鎖,當前可獲取信息1%】
【叮——攻略目標處於玩家所在範圍兩百米內,自動獲取好感度數值。】
【初始好感度:10%】
江戶川亂步的臉色不太好看。
在他看來系統解鎖的信息,應當是他選擇攻略的那個NPC的喜好或者背後的故事。
太宰治可沒有告訴過他所謂的攻略目標有指定性這種說法。
他想都沒想直接聯繫了太宰治,對方依舊沒有給出回應。
“亂步君要吃糖嗎?”剛剛幫他換藥瓶的護士端着一小筐糖果放在他的面前,“院長為了安撫輸液室里的孩子們,特地買了很多糖果,你可以多拿兩塊!”
她們都知道江戶川亂步極度嗜糖,抓了一大把放在他的口袋裏。還貼心的撕開一塊遞到他的嘴邊。
亂步愜意的彎起眼睛,“井上小姐,很好吃!”
被稱為井上的護士彎腰湊到他面前小聲問道,“亂步君,你和剛才那個帥哥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亂步疑惑地偏了下頭,“他是松田警官的幼馴染,也是爆破組的警察。”
一聽到是警察,井上臉上的表情瞬間失望。“啊,只是履行公務嗎?真是的,我還以為是亂步君的男朋友。”
江戶川亂步吃驚,“怎麼會這麼認為?”
井上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感覺啦,我先去繼續發糖了!”
亂步將糖塊咬的咔咔作響,觀察着眼前出現的新界面。
有關NPC的好感度,目前還是灰色無法進入的狀態。
或許是為了遊戲的體驗感,系統並不會直接點出目標,而是通過某種契機,引導亂步的行為走向。
除了最初讓他了解這個世界,這種必要的任務外。
就連昨天的行動,也只是亂步自己接的黑市懸賞。
系統的任務極其籠統——調查與接觸分佈在米花町的地下勢力。(無時間限制)
這件任務聽上去很簡單,但亂步現在的身份操作起來還是困難重重。尤其是在他每天都要接觸兩名以上警察的狀況下。
偶爾甩開暗中保護他的警方並不會產生懷疑,但次數多了,哪怕是和他熟絡的松田陣平也會覺得可疑。
更重要的是——
江戶川亂步對什麼攻略遊戲,一竅不通。
雖說平日裏沒有委託,他總是在偵探社或跑去港.黑大樓打電玩,但他接觸的絕大多數都是推理或格鬥向——可以幫助他解壓的遊戲。
好感度指的是什麼?
友情?愛情?
也許太宰治也不清楚。
“你好,是彌生鴉對嗎?請把右手伸出來,可能會有一點疼,忍耐一下哦。”井上拿着藥瓶走到亂步左側方的角落,熟練的按照流程核對即將注射的藥物。
名叫彌生鴉的少年身上裹着灰黑色的風衣,一頂寬檐帽將大半張臉擋住。他聽話的擼起自己的袖子,羸弱的手臂上滿是青筋。
井上取掉他手腕上的皮筋,將輸液管
調到合適的速度,“不用謝,只是一小瓶炎琥寧①。等下快打完,喊我幫忙拔針。”
少年的聲音沒什麼辨識性,語氣卻格外老成。“謝謝這位小姐。”
一旁的亂步還在思考如何從人流絡繹不絕的醫院,在沒有任何提示下,找到對應的目標。
聽到聲音的瞬間,視線就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是在電話里聽過的委託人的聲音。
比他還要矮小的少年,透過禮帽上黑色的薄紗用一雙鮮紅色的眼睛,如狡猾的蛇般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與慾望,死死的盯着他。
彌生鴉,三月份的烏鴉,不幸的象徵——一聽就是隨口起的假名。
*
警校畢業后,萩原研二已經很久沒見過降谷零了。
與他們不同,降谷零在警校期間就被公安選拔加入了特殊的部門,執行秘密的任務。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醫院裏碰到了。
他穿着米色的上衣,墨鏡擋住了大半張臉,但出眾的發色與膚色相當扎眼。
繳費處人來人往,興許是萩原研二的視線太過於火熱,降谷零往這邊瞥了眼,恰好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降谷零對他小幅度的點了下頭,側過頭對身邊帶着口罩與墨鏡的男子小聲嘀咕了幾句。
大屏幕上滾動着萩原研二手裏的號碼,他連忙把單子遞進去。“425號。”
降谷零的手續還沒有辦完,他用和陌生人搭訕的方式隨口說道。“你也是家裏人生病嗎?”
“不是,是朋友家的孩子生病了,幫忙照顧一下。”萩原研二生疏的回答。“沒想到醫院這個時候人這麼多。”
“最近降溫,生病的人比較多。”降谷零取走遞過來的回執單,冷淡的回應。
算是時隔許久的打招呼。
當萩原研二交完費用返回時,恰好與不放心趕來的松田陣平碰上了。
對方手上夾着煙,靠在外面的柱子上發怔,前端的火星近乎要燒到手指。
聽到他的聲音,松田陣平把煙蒂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攬過他的肩膀,小聲的說,“hagi我是不是被江戶川亂步傳染病了?剛才看到一個人特別像zero。那傢伙消失這麼久,怎麼就……出來了?”
聽上去降谷零好像剛被放出來的勞改犯似的,萩原研二忍俊不禁,“是他,我剛才在繳費處和他聊了兩句。他們的任務貌似還沒結束,不要打草驚蛇。”
也不怪松田陣平有這種態度,與他一同的諸伏景光偶爾還會傳遞平安的消息。
但降谷零這兩年完全是人間蒸發。
比起他們兩個人在窗外嘀嘀咕咕,正在輸液室內的降谷零才是坐立難安。
沒想過會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遇到曾經的好友,就連陪他一同的組織成員楠田陸道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出聲問道,“怎麼了?感覺你有心事?”
降谷零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作為組織基層人員的楠田陸道哽住,“您不是說要去加州沒時間,這點小事讓我來就行嗎?怎麼親自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瞥向躺在凳子上掛水的陌生少年,“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降谷零輕微搖了搖頭,“不知道,總之是很重要的人。”
原本他身上有任務需要前往加州,飛機起飛前一小時貝爾摩德突然打來電話,說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降谷零匆忙趕到對方所說的指定地點,結果所謂的任務就是帶一名生病的少年來醫院。
“波本,這是BOSS很重要的人,千萬不能出岔子。”
想到貝爾摩德無比認真的表情,降谷零神色古怪。
他在組織內的地位不如朗姆和琴酒
,但也算是中上層,怎麼從未聽過BOSS有兒子或者血親?
松田陣平剛一進來,就發現江戶川亂步對他瘋狂招手。“松田君!這裏!”
在後面的萩原研二調侃道,“也不知道他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你手裏拎着的紅葉饅頭。”
“這傢伙——”
松田陣平大步走過去,像往常一樣打算狠狠揉搓他的腦袋,但看到亂步一隻手還在輸液只得作罷。
亂步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上的袋子,“是我之前說的那家嗎?亂步大人要吃栗子餡的!”
“給你買就不錯了!怎麼還挑三揀四的!”
“因為之前亂步大人沒有吃過這個口味。”他一邊咀嚼一邊嘟囔着,吃到餡料時肉眼可見喜悅的跺了兩下腳。松田陣平剛想吐槽他的動作不像個成年人,一旁的萩原研二搶先說,“我記得這家店似乎要繞很遠吧?小陣平,你居然會特地繞過去——”
“還不是某個傢伙天天碎碎念!hagi你要不在我家住幾天感受一下每天晚上被魔音繞耳的感覺?”
“不,我要上班。”
“額,休假的時候試試?”
“嘴上說著痛苦,還不是繞路去買點心了?”
“……”
在他們兩個拌嘴的時候,走廊里一陣喧嘩,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急匆匆的跑進了裏面的護士室,“搭把手,快,快點!”
原本負責輸液室的護士就不多,護士長及資歷比較高的護士都跑出去幫忙。
兩分鐘后,零零散散的回來了幾名。
井上的表情略顯獃滯,鼻尖滲出的汗珠都沒擦,她走到亂步旁邊,崇拜的說。“亂步君,你——這也是你預料到的嗎?”
亂步剛吃了兩個紅葉饅頭,正在吸溜着熱水。“算是吧。”
對於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井上半天說不出話。一旁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對視一眼,“發生什麼了?”
她對松田陣平這位警官有印象,乖乖的回答。“之前有位患者家屬來醫院裏鬧事,被保安小張趕出去了。剛才又被救護車緊急送了回來,護士長他們正在進行搶救。”
松田陣平聽完一頭霧水,“可是這個和江戶川有什麼關係?”
“我說他以後不會再來醫院裏鬧事了。”江戶川亂步放下杯子,碧色的眸中澄澈無垢,對她此時展現出的情緒感到困惑。“不對嗎?”
“什麼原因?”
亂步對他們的質疑不以為意,“我又不是神仙,這是法醫的工作才對吧?”
“那個男人身上有多處浮腫的跡象,面部少許黑斑,這是明顯的心臟有問題的癥狀。大概率是保安擒拿的動作,壓迫了胸腔的位置,從而內臟出血誘發心臟病。”
他輕揚着頭,望向站着的幾人,“死人是不會來醫院鬧事的。”
一時間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萩原研二在他們剛才說話時就去了解了情況,此時正好走了過來,“是死於心臟驟停。”
亂步瞥了一眼在一旁偷聽的某些人,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冷了不少。“並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準備了許久的謀殺。保安大叔和死者有很大的淵源,否則也不會故意讓你們的實習生在走廊擺放這麼多玻璃吊瓶。”
“確實很奇怪。平時輸液室里人多忙不過來,才會臨時借用走廊兩側。但今天輸液室內還有很多位置是空的。”井上支支吾吾,“亂步君果然很厲害。”
早就習慣了被眾人捧在掌心上的亂步只是撇了撇嘴,“調查一下,很快就能得到真相。因為我是名偵探!名偵探不會錯!”
他們對話的聲音不算大,只有距離比較近的幾個人聽到了。降谷零為了避嫌,雖然對江戶川亂步表示好奇,但並沒有往這邊看。
彌生鴉似是在思忖着什麼,稚聲稚氣的開口,“打完了。”
他離開之前對亂步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半個小時后,江戶川亂步按壓着手背,懶懶的靠在凳子上指揮着。
“萩原君,我想喝波子汽水!”
“生病的人不可以喝飲料!也不能吃垃圾食品!”
“嘖。”
“你等下和我們去警局一趟嗎?”松田陣平打斷他們兩個人的拉扯,晃了晃手上的資料袋。“院長喊我來拿血跡檢測的單子和你有關,具體的我還沒看。”
“我去做什麼,目暮警官又不會給我看。”
松田陣平白了他一眼,“你要看的是案件卷宗,這種屬於警方內部的文件怎麼可能給你看?但是屍體鑒定報告和現場照片,家屬是有權限查閱的。”
“虧你自己還說是名偵探,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在橫濱他有權限查看一切卷宗,但亂步此時沒有辦法反駁,只能僵硬的轉移話題。“我要去廁所,你們在外面等我!”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陣平得逞后得意洋洋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是小孩子脾氣,小陣平你怎麼也這麼幼稚?”
“哪有!我就是逗他玩而已。”松田陣平說,“要是他真有這種逆天的才能,就必須要好好引導才行。”
“確實。”
衛生間內。
江戶川亂步剛推開關上的門,迎面一張撲克牌劃破空氣朝他襲來。
他伸手夾住這張牌,定睛一看,果然是剛才坐在他旁邊輸液的神秘少年,對方默不作聲,帶着神秘的微笑死死的盯着他。
亂步撓了下臉頰,“你叫什麼來着?烏鴉?黑鳥?”
彌生鴉臉上的笑在瞬間崩塌,嘴角垂了下去。“有興趣加入地下組織嗎?”
“組織里的人很多,目前涉及的領域也很廣,你不需要完成任何指令,只需要儘可能的發揮你的才能。”
他舔了舔虎牙,露出嗜血的殺意。
亂步完全不受影響,甚至還打開水龍頭,沖了沖他剛才捏紅葉饅頭的兩根手指。“什麼組織?”
黑市裏的用戶信息雖是匿名,但只要有錢沒有什麼是獲取不到的。
更何況江戶川亂步表面上只是一個普通住民。
對方能找到這裏也在意料之中。
彌生鴉對他的態度略有不滿,但還是耐心的解釋。“你是第二個完成我發佈在地下黑市試驗的人。有興趣加入我嗎?你的才能絕對會成為里世界出色的犯罪者。”
他自認為臉上的表情真誠而又燦爛,沒想到亂步瞅了他幾秒,“異能力?不對,不應該。”
“雖然你看上去比我小很多,但你說話的時候——眼角的細紋還是有點顫動。”
“你,到底多大了啊?”
彌生鴉臉上的表情再也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