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伊藤野看着亂步,捧腹大笑。“你在威脅我?哈哈哈,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我手上的這把刀,只需要輕輕一劃,你就可以去見你的父母了。”
在他看來,亂步瘦瘦小小又比他矮了大半頭,此時一個人站在這裏屬實是自尋死路。
伊藤野手指抖了幾下,歹意浮現。
亂步卻是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平淡的吃了顆糖,“既然要死了,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波本,你認識嗎?”
如此冷靜與反常的行為,讓伊藤野心底大驚,條件反射的僵直了身體,本能的警惕着,“什麼波本?”
亂步勉強躲過他刺過來的刀,步伐凌亂的捂着被刀刃劃破的袖口,墨綠色的眼底滿是慌亂與驚恐。
這種表情刺激了伊藤野的獸性,他冷笑着向他逼近,“你怕不是腦子被嚇糊塗了。準備好怎麼死了嗎?”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之所以會親身涉險,也只是為了印證他與波本之間的關係,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存在,都有可能成為日後的變數。
如今,亂步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由專業人員來解決。
亂步揚起的嘴角沉了下去,“是嗎?那這個可以給我嗎?”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枚與案發現場類似的三稜錐。
這枚三稜錐與現場的不太一樣,是亂步用木塊與小刀雕刻仿造出來的東西。
他雖是社長親手教大,相比於他引以為傲的劍術,亂步更喜歡森先生手中的手術刀。小巧,鋒利,除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目標外,更能在手中發揮更多的作用。
在他房間的玩具箱內,有許多森鷗外送給他和太宰治的手工雕刻玩具,從小的裝飾到各種動物。
他還記得在港口Mafia第一次碰到泉鏡花時,她手裏抱着破碎掉的娃娃,面無表情的流着眼淚。一旁的中島敦手足無措的望向亂步,希望他能夠給出解決方法。
那時亂步用小巧的匕首,刻了掌心大小的木兔子,放在她的手上,“這是亂步大人送你的禮物,要好好保管哦!”
“很可愛吧?這裏還有眼睛!”
他至今仍然記得少女眼中那抹與眾不同的崇拜。
伊藤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認為他只是垂死掙扎,不慌不忙的表示。“這種東西我怎麼會隨身攜帶?說起來,這個還是在你家柜子裏發現的,你母親死之前死死的攥着不讓我拿,我還以為能賣上不少錢,嘖,結果一文不值。”
亂步端詳了他幾秒,“濫殺無辜,會遭到報應的。”
伊藤野朝着亂步步步逼近,眯起眼睛邪魅的笑着,“遭到報應你也看不到了,誰讓我去問你家借錢,你父母拒絕了我。”
“只是因為這個嗎?”亂步後退一步,貼在冰冷的牆面上,“不止吧,你——”
“閉嘴!!閉上你的嘴!我要殺了你!”他暴怒而起,朝着亂步沖了過來。
亂步神情未改,淡漠的眯起眼睛。刀刃的寒光距離他僅剩幾厘米,千鈞一髮之際,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伴隨着槍聲子彈擊碎玻璃,擦過伊藤野的肩膀沒入他身後的牆壁。
子彈並未命中伊藤野,亂步背對着警方,默默的注視着捂着肩膀,痛苦嘶吼的他。
伊藤野面色猙獰,在警方第二次射擊前迅速的拽住亂步的衣服,將他當成人質困在自己身前。冰冰涼的刀刃抵在白皙的脖頸上,亂步的胳膊被他扭在後方,疼痛感讓他情不自禁的驚呼。“你輕一點,很疼的。”
伊藤野喘着粗氣,惡狠狠的說。“該死,我剛才應該直接殺了你!你居然報了警!”
亂步遙望了一眼窗外舉着槍,面色沉重的佐藤,被伊藤野推着往外走。“別傻了,你要是殺了我,現在誰會成為你的人質呢?”
糖塊在亂步口中碰撞牙齒髮出微弱的聲響,他依舊是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伊藤野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怪異感油然而生,刀在他的脖子上留下血痕,“別耍什麼花招!大不了我死了你也別想活着!”
亂步嘆了口氣,“知道了,我會配合的。”
這種垂死時的掙扎,對亂步毫無威脅可言。
他身上除了麻醉針發射器,還攜帶了各種暗器與毒藥,更有被改造過,與手指差不多長度的匕首藏在他手腕的手錶裏。
只需要輕輕一按,伊藤野絕對不會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可他現在必須要成為配合的人才能將這場劇本完美畫上收尾的句點。
江戶川亂步的資料中可是一名平平無奇,父母被殘忍殺害的學生,無辜的“受害者”又怎麼有能力可以徒手消滅歹徒。
他被伊藤野挾持着與警方對峙,在警方眼中,他瑟瑟發抖,眼中滿是無助與驚恐。
他看到了熟悉的警方,伊達航面色凝重的一拳砸在警車上,口型似乎再說江戶川亂步為什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目暮警官壓低帽檐。
【他不是很聰明嗎?興許是我們和他接觸的時候,無意間透露了抓捕伊藤野的位置。】
【他是想要親手報父母的仇嗎?】
【可是…】
【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麼把他救下來。】
【目暮警官!伊藤野說他要……】
亂步將視線收回,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不需要在繼續演下去。
伊藤野也同樣與舉槍的警方談判獲得了從這裏離開的交通工具。
他不算是傻子,即使坐上車也未放鬆對亂步的挾持。
車輛飛馳突破了警方的包圍圈。
早就等在外面的松田陣平丟下吸了一半的煙,“喂,hagi,目標出現了。”
“不要指揮我!我看見了!”萩原研二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和你想的完全一樣,小亂步這傢伙真不聽話,這種小朋友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松田陣平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飛馳的車輛,沉聲,“懲罰也要在我們救下他之後才能實施。”
“說的也是。”
現在不是嬉皮笑臉的時候。
濃稠的黑暗將星星映出的微弱光芒全數逼退,在深夜時分,伊藤野駕駛着車輛在前方飛速行駛,後方跟着數不盡的警車。警車紅色閃爍的燈光在道路上形成一條模糊狹長的光痕,位於高台之上,早就已經將狙擊槍架好的卡里瓦托斯,敲了敲耳麥,“目標真的會經過這邊嗎?GIN,你該不會收到錯誤的情報吧?”
“等着。”
短短兩個字的命令讓他不得怠慢的透過瞄準鏡注視着不遠處空無一人的環境。
亂步乖巧的坐在副駕駛,任由伊藤野駕駛着車輛通過繞路的方式甩開了一眾警車,飛速朝着碼頭的方向駛去。
對於他們這些逃亡的人來講,堆積貨物的碼頭可以給他們足夠的時間藏匿。
而後只需要通過簡單的偽裝,便能夠混上每天上百艘游輪中。
這也是所有犯罪者,在所有路皆為死路時,能夠選擇的唯一一條有概率生還的途徑。
逐漸平靜下來的伊藤野透過後視鏡確定沒有警車跟隨,這才鬆了口氣。“該死的,接下來該怎麼處理你。”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被那群無能的警察發現逼到這種地步。”他氣憤的發泄着,抬起手毫不留情的打在亂步的臉上,通紅的五指印在亂步白凈的臉頰上尤為明顯。
他的力氣之大甚至讓亂步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痛蔓延開,他的嘴角滲出些許血漬。
並沒有伊藤野想像中的跪地求饒與痛哭流涕。亂步的眼眸中的清寒更為凌冽,介於沉穩與青澀之間的嗓音,胸有成竹的用手指擦拭掉嘴邊的血跡,臉頰的紅腫襯得他的面容更加清秀。“準備好怎麼死了嗎?”
“什,什麼——”
顯然,亂步不想讓最真實直觀的表情在臉上停駐太長時間,他翠眸輕眨,眼睛半眯,又是那副波瀾不驚高深莫測的淡然。哪怕此時他十分狼狽,脖頸上滲血的傷口讓這種表情變得不合時宜。
伊藤野不由得毛骨悚然,在他舉起刀刃的瞬間一枚子彈射穿他高高揚起的手腕。
他迸發出殺豬般的嘶吼聲。
亂步抹去濺在臉上的血,嘴邊的笑意多了幾分惡作劇的頑劣,他吐了吐舌頭。“真可惜,沒能把你送走呢。”
“你,你——”
他挑起眉梢,“我可從沒說過我是什麼好人。”
他摸索着口袋裏的手機,沒有收到計劃中來自琴酒的責罰。“什麼嘛,這傢伙,根本沒有我想像中的聰明。”
“讓我看看是哪個倒霉鬼被抓來加班——”亂步的自說自話在看到松田陣平那張臉時戛然而止。
他穿着便衣,急迫的從一輛停靠在路旁的車上下來,用金屬硬物敲擊着緊閉的車窗玻璃,玻璃應聲碎裂開來,“你沒事吧?!有哪裏受傷嗎?!”
亂步翠色的眸子情不自禁的瞪大,滿是錯愕與不可置信的情緒。“你怎麼在這裏?”
松田陣平發現了他臉上的傷口,急忙將他從車裏拉扯出來,蹲下身仔細檢查,確定亂步身上沒有致命傷,才放心的望向一旁。“幸好及時。”
收繳暈死過去的伊藤野身上危險武器的萩原研二靠在車框上,對亂步打了個招呼。“喲,我的槍法還算不錯吧?”
亂步迷惑的歪了歪腦袋,這兩個人不應該出現在計劃之中。
萩原研二看他表情怪異,以為亂步被血嚇到了,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剛剛有點急,不是故意讓你看到血的。”
亂步後退一步。
不對,這不是他想要的劇本。
松田陣平用手敲了敲他的腦袋,“你這傢伙,不是跟我說了不會親自涉險嗎?怎麼不說話,你傻了?”
“快走,你們快點離開這裏。”亂步慌張的拉扯着松田陣平的胳膊,“快點!”
“啊?你怎麼了。”在松田陣平碎碎念的過程中,車內暈厥的伊藤野的身體突兀的發齣劇烈的抖動,而後再無聲息。
“奇怪,他是什麼情況?”萩原研二下意識的彎腰去檢查。
在間隔不到一秒的時差內,紅點從伊藤野的屍體上移動到了萩原研二的腦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