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自詡聰明的人身上總是有着莫名的傲氣,這是這類人共通的弱點——他們會將獲取的線索，串聯成為完美的關係鏈，從而認為掌握了一切的走向。
這一點，亂步在魔人身上吃過一次虧。
但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正是有諸多意外因素,在跌宕起伏中,不斷的探索未知的真相,才顯得人生格外有趣。
好比彌生鴉認為他所提出的條件，足以讓江戶川亂步心甘情願的替他賣命。
因而放任他接觸琴酒手上很多秘密的資料。
但他又怎會知道,亂步對所謂的新世界,擁有的地位、金錢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他只想攻略降谷零后，順利從這裏離開。
不過，亂步現在掌握的線索，根本無法判斷出提升波本好感度的途徑。
江戶川亂步是個天才沒錯，可他並不能憑空捏造出事件的真相。
在他第一次見到波本的時候,就發現了他身上隱藏着的秘密，甚至對他的身份有了合理的推測。
他需要幫助。
然而以亂步目前的能力和處境,很難對他做出實質性的幫助,在如今的情況下,最適合江戶川亂步能做的事情，便是干擾與創建屬於自己的勢力。
就像是社長最初建立武裝偵探社那樣——創建一個為了發揮江戶川亂步才能的團體。
想到當初社長為了異能許可證,與森先生爭執,他與與謝野在一旁躲在夏目先生身後的情景,亂步忍俊不禁，前方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他的笑容,也跟着笑道。“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了嗎？”
亂步眯着眼睛,嘴裏叼着糖果,輕微點頭，“是，想到一些事情。”
出租車停在了之前琴酒帶他來的診所。
在與加藤赴約前，亂步有件事必須要親自確認。
他特地去查看了ointreau的傷勢。對方在治療下已經逐漸好轉，雖然身上還纏着大量的繃帶，但正常的行動與對話都恢復了正常。
見到亂步他也是感激不已，一口一個波本的叫着，亂步一一應下，絲毫沒露出破綻。
亂步此次的目的，只有一個。
ointreau獲得的情報與他想的基本一致，他們的這次行動，抓住的所謂BOSS只是東京地區勢力的負責人。
“真正的BOSS，沒人知道他藏到哪裏去了。”
“不，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出現。”
“波本，你怎麼看？”
亂步寒暄了幾句，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走到門口時，醫生從其他病人的果籃里拿了幾個水果塞在他的口袋裏，笑眯眯的說，“多吃點，你這個體格，沒被琴酒刁難嗎？”
他的眼神里夾雜着很多情緒，並沒有惡意。亂步沒有拒絕他的熱情。用袖子擦了擦蘋果，咬上了一口。“ointreau還有多久才能好？”
醫生彎起嘴角，推了下眼鏡。“你想讓他什麼時候好？”
亂步咀嚼的動作頓了下，瞅了他一眼，鎮定自若。“我又不是醫生。”
醫生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被避開也不惱，“你知道嗎，不管是大風還是小洞都會讓船翻掉。”
“那你試過嗎？”
“什麼？”
“挑戰一下琴酒的忍耐性？”亂步仰起頭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有興趣合作嗎？”
“聽上去蠻有意思的。”醫生用手掩面，後退了一步，卻擋不住嘴邊露出的笑意。“我可沒這麼惡趣味。”
*
米花會所之前發生的槍擊案，因為沒有在現場搜尋到足夠的證據，警方在會所被封數月之久后，撤銷了封鎖令。
現如今重新營業，修整過後的會所，負責人的權限被加藤牢牢抓在手中，少了井上的打壓，加上他在附近的名氣本身就不小，很快便將會所的營業額穩定住了。
繁華的街區在夜間依舊人山人海，亂步搭乘出租車在路口處停下，他穿着一雙深色的皮靴，帽子上毛茸茸的耳朵伴隨着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亂步嘴邊呼出透明的霧氣，將手插進口袋裏，默不作聲的朝着記憶里的位置走去。
十分鐘后，他再次出現在路口位置。
亂步微怔，翠色的眸子瞅了瞅前方熟悉的燈牌，嘴裏嘀咕着些什麼。
他搓了搓被凍僵的手，拿出電話撥通了加藤的電話。
前來接應的是米花會所的一名員工，對方明顯不知道他的身份，再看到他的模樣時，下意識的問了亂步的年齡。
確定他已經成年，這才歉意的引導他進入巷口。
兜兜轉轉，亂步推開了加藤辦公室的門，會所內的暖氣非常充足，一冷一熱激得他臉頰上紅彤彤一片。
加藤正在與人交談，餘光瞥到他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鎮定自若的結束了談話。
“先生，這邊請。”加藤壓低聲音，確定沒有人進來后，打開了位於書架後方的暗門。
亂步一邊走一邊摘下帽子，凌亂的髮絲肆意的翹起，他對加藤點了點頭，“這些小的設施都管理的不錯。”
比亂步高許多的加藤，微微彎着腰，滿臉自信。“我只是按照先生的建議嘗試着還原，還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
“會所目前的日收益相比之前要高很多，利潤還有發展項目——”
\"你不用向我彙報這麼多。\"亂步淡淡道，“讓你當負責人意味着全部的產業都交予你。”
“可是——你不怕我偷偷動手腳嗎？畢竟這麼大的錢款…”
亂步停下腳步，側過頭，目光幽深的望了他幾秒，“我想，你應該不會傻到為了那些錢來得罪我。別忘了你手上45%的股權是怎麼來的。”
加藤額頭冒了一滴汗，“是，我明白。”
他怎麼忘了，眼前看似瘦弱的男子，利用股市洗盤，用之前從他手中拿到的錢，做了個局，將上百億的資產輕鬆易主。
密室內還有一間特殊建造的暗道，暗道下方則是用於關押犯人的審訊室。
這是亂步根據琴酒繪製出的審訊室，進行改良建造的石室。
因為加入了很多隔音材料，哪怕是裏面的人叫的再慘烈，上方的人也不會聽到任何聲音。
在ZOO被警方查封時，落跑的斯內克被他安排的人手在半路中攔截，如今一改往日的張揚跋扈，衣衫襤褸的被控制在狹小的牢籠內。
他不認識亂步，在聽到腳步聲時，下意識的抬起頭，發現是陌生人後，又垂下了頭顱。
空氣中飄着的血腥味以及牆壁上掛着的刑具，讓亂步有些晃神。
在港口Mafia時，這類審訊工作都是交由太宰治做的事情。
礙於社長語重心長的教育，他確實也是第一次進入這種地方進行審訊。
亂步如此想着，在加藤檢查設施的時候，打開系統，拍了張照片發送到聊天室內。
【文豪聊天室】
宇宙第一名偵探：[圖片]
辣味咖喱：亂步先生…你……被抓了嗎？
蟹肉罐頭：唔，這些道具看上去好眼熟…亂步先生你是把港口大樓的審訊室搬到遊戲裏了嗎？喂！織田作，這一看就是亂步先生在審訊別人吧？！
辣味咖喱：我又沒去過港.黑大樓
蟹肉罐頭：恩？好像是吧，差點忘記了。
蟹肉罐頭：亂步先生在審訊誰？需要我來幫忙嗎？我可是專
業的，絕對讓他把所有東西都吐出來~呢~
辣味咖喱：這遊戲有屏蔽功能嗎？
蟹肉罐頭：好過分哦，織田作，我們不應該是摯友才對嗎？
辣味咖喱：哪裏來的錯覺？
蟹肉罐頭：……
蟹肉罐頭：說起來中也呢？他的首領出現了，他居然敢不出現！
宇宙第一名偵探：你真的很閑。
蟹肉罐頭：也不算？亂步先生會玩撲克嗎？我最近在學習變魔術，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甚至忘記了自殺這件事，啊我真是有罪。
忽視掉太宰治在聊天室內的發瘋，亂步清了清嗓子，“斯內克，好久不見。”
牢房裏的斯內克沒有任何反應。加藤貼心的搬了張椅子放在亂步的身後，亂步坐下后敲了敲扶手。
他從口袋中掏出變聲器，用之前與他對過話的嗓音，再次出聲，“我說過你們組織的事情，我知道很多，小心栽在情報販子的手上。”
亂步看到男人眼中滿是血絲，惡狠狠的瞪着他，忍不住彎起嘴角。“只是一個情報販子，對吧？”
斯內克喉嚨里發出不知名的響聲，只是一瞬，想到自己的處境，整個人蔫了下去。“落到你的手上，我沒什麼可說的。”
“笑面貓，你想讓我做什麼？”他格外平靜的說著，“那些人突然對組織出手，也是你的意見吧？和他們聯手，又私下抓住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亂步挑着眉，“想讓你當我的卧底，你能接受嗎？”
加藤：……
斯內克：……
亂步笑起來微微露出的兩顆虎牙，在斯內克眼裏像是小惡魔的獠牙，他惶恐的抖了抖。“你身上的鑰匙，我就收下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鑰匙！！”他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忽然意識到自己變相承認后，又咬緊牙關不在說話。
“先生，什麼鑰匙？”加藤出聲說道，“我搜過他的身，什麼都沒有，鑰匙會藏在哪裏？”
亂步嘴裏含着糖塊，漫不經心的說。“□□京這邊與組織聯繫的方式與絕大部分的財產都轉到你這裏了吧？”
斯內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以珠寶為目的的盜竊團伙，只有明面上的這些金額，加藤先生，你信嗎？”亂步沒有理會他，轉而問加藤，後者搖了搖頭。
“ZOO這麼多年的經營，這些小手段就潰散，倒也太過無趣。”
…
琴酒回到安全屋時已是後半夜，天空洋洋洒洒的飄着雪花，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他精準的找到了蹲坐在角落裏，身上沾滿雪花的某人。
亂步聽到腳步聲，睡眼惺忪的抬頭瞅了他一眼，聲音軟踏踏的，“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琴酒在尋找Re的途中接到了來自BOSS的信息，又在中途遭遇了其他組織的埋伏，身上沾了不少血跡，有他的更多的是敵人的。
他在猶豫是否讓亂步進入安全屋。
亂步扶着牆站起身，膝蓋凍得快要失去知覺，齜牙咧嘴的表情映在琴酒的眼中。
“幹什麼呀？”亂步嘟囔着，“Re找到了嗎？”
“有事？”
“沒什麼事。”亂步縮了縮脖子，“家裏停電了，沒有空調和暖氣，很冷。”
亂步的模樣不像在撒謊，被凍得通紅的鼻尖，身上被雪浸濕的衣物說明他確實在這裏等了有一段時間。
想到平日和他對着乾的某人，如此狼狽。
琴酒心情頗好，單薄的唇輕揚起弧度，與平日的冷漠截然不同。
亂步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用力的揉搓着眼睛，聽到琴酒打開安全屋的聲響，“進來吧。”
屋內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舒適的溫度，亂步脫下外套，伸了個懶腰，光着腳丫踩在地板上，開了瓶波子汽水，才後知後覺哪裏不對勁。
琴酒褪下黑色的風衣，內里的蜜色毛衣左臂處已經被紅色的血浸染的濕噠噠。
他面前的藥箱打開，流下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上面，甚至還弄髒了沙發。
琴酒的氣壓猛然降低，亂步湊過去，眼巴巴的問。“需要我幫你上藥嗎？”
琴酒抬眼，“你會？”
亂步：“我……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