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事故發生的地點恰好就在路口，一輛小型貨車在轉彎時與私家車相撞。
小型貨車損傷不大，司機只是受了些許輕傷，蹲坐在一旁為剛才的事故感到懊悔。
情況嚴重的是那輛轎車，車輛在撞擊到貨車后，又因為操作失誤撞向了一旁的高架橋柱子，用於支撐的防護欄重重的砸在車輛後方，將四扇車門的框架全部壓扁，眾人合力才將駕駛室內頭破血流的男性司機扯了出來。
坐在後方的女性幾乎全身被從高處砸中，毫無生還的可能，透過四分五裂的車門，隱約可以看到對方垂下的一雙手，還有身上穿着的單薄衣物。
萩原研二亮出自己的警官證后便開始指揮起群眾幫忙。
亂步也沒有給他添亂子，坐在被一旁雙手托腮盯着他被救出來的司機看。
男人被他看得背後發毛，捂着還在流血的傷口，小聲的說，“那個，你可以不要一直看我嗎？”
雖然溫度在逐漸轉涼，但還不至於穿着一層棉衣的程度。男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因為撞擊的原因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經破損，露出雪白的羽絨。隨着亂步移動的視線，他下意識的用手按了按胸口處的位置。
似乎在那裏還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亂步似笑非笑的哼唧了一聲，就將視線移到了一旁正在和趕來的警察交接的萩原研二身上。
因為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前來對接的並不是他熟悉的負責案件的警官。
“這輛轎車從後方直接撞上了想要變道的小貨車，大概情況就是這樣。”萩原研二正在和警察交代，餘光瞥到一個黑漆漆的影子靠近了事故車輛，他下意識的用嚴厲的語氣喊道，“喂，那個誰離現場遠一點！”
亂步剛想近距離查看死者，就被他厲聲呵斥，氣惱的情緒完全呈現在了臉上，“名偵探只是想看一下有什麼證據！”
“喂，萩原警官這傢伙是你朋友嗎？也是警官？”
“不，只是一個普通朋友，我去讓他離現場遠一點。”
“辛苦你了，接下來由我們來處理。”
在他們講話的幾秒鐘，亂步透過變形的車身看到了死者呈現出的狀態。
這並不是一場交通意外。
他從懷裏掏出與社長送他的眼鏡類似的框架，頭部微側，果然發現剛剛的男人正在關注着這裏的情況，與亂步對視后，男人慌亂的垂下頭，裝模作樣的哀嚎了幾聲。
萩原研二走到他身邊，數落道。“小亂步，不是說好了不可以搗亂嗎！這裏可是命案現場！”
亂步推了推眼鏡，“萩原君覺得這是一場意外嗎？我建議你還是讓目暮警官來處理比較好，不然有些證據在現場被破壞后，就沒有辦法找到了。”
“有些東西未必眼見——”他的話還沒說完，萩原研二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可不止小亂步是\"名偵探\"，萩原研二君也是名偵探哦！”他學着亂步的姿勢，雙手叉揚着頭顱。“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可是對自己的車技有絕對的自信，剎車留下的痕迹最能說明車輛在行駛過程中的情況。”
他示意亂步跟在他身邊，在幾道錯亂的剎車痕面前蹲下，比劃了兩下正常急剎車時呈現的狀態。“這樣才是剎車留下的痕迹，而現場明顯是剎車后又加速才會留下的。”
“在碰撞后選擇了加速撞向另外一邊，這絕對不是正常的交通事故。”萩原研二臉色沉了下去，“是謀殺。”
“說說你發現的線索吧？”
“那可不行。”亂步看到他的表情，立刻不高興了。“名偵探必須要接受委託才行！否則隨便就推理，完全沒有名偵探的牌面了！”
意料之中的孩子氣。
他伸手揉了兩下對方的腦袋，雙手合十，
拜託道。“名偵探江戶川亂步，請告訴我有什麼發現吧！”
沒想到萩原研二會用這種方式委託他，亂步氣的鼓起了臉頰，還是熟練的做出了推理。“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死者身上的衣物過於單薄，但處車輛里的駕駛者卻裹着一身厚重的棉衣，甚至還在胸前“改造”了一下，增加了厚度，減少碰撞會產生意外的可能性。”
“以及……”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男人正在和處理交通事故的警察對話，臉上的表情從剛才的悲痛已經轉變成了急躁。
亂步：“事故認定書出了嗎？”
萩原研二:“還沒，我剛讓他們稍微等一會。”
亂步：“死者身上一定有近期買的保險，警方查一下就知道了。”
“啊對。”亂步嘲諷的語氣繼續說道。“死者體內還有大概率含有苯二氮卓類藥物的成分，也可以當做罪證啦。”
萩原研二感嘆道。“我居然只注意到了剎車痕。”
“這種小把戲，很無聊。”亂步將眼鏡摘下放進口袋中，“米花町大小的謀殺案還真是猖狂。”
“所以才更需要警察維持秩序。”萩原研二如此說著，對趕來的警車招了下手。
警車停靠在綠化帶對面的車道上。
搜查一課的警察亂步幾乎都有過照面，趕來處理這件事是名叫伊達航的警官。對方身材壯碩，嘴裏叼着一根牙籤，一副不好惹的模樣。但在看到萩原時，他緊皺的眉頭突然舒展開。“喲，好久不見萩原！”
“班長，明明上周還在一起喝過酒！”
伊達航爽朗的笑道。“確實，聽說松田這小子進醫院了，怎麼樣？沒什麼事情吧？”
“當然，小陣平現在可是帶薪休假，比你我都快活。”他將話題轉到了這次的案件上來，“關於這次的事故，有很大的疑問。”
“從你的電話里，我聽到了！”
跟隨伊達航來的還有幾名檢察人員，在他們對話的過程中已經對現場留下的證物展開了搜索。
一旁還在和交通部的警察交涉的男人見狀，臉色一變，打算制止他們。伊達航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將自己的警官證擺在他的面前，“請不要妨礙我們取證，等下回到警局，我們自然會對你的問題進行詢問。”
“你們在做什麼！我才是受害者！”男人惱怒的直跺腳，伊達航面不改色，“是不是受害者，我們自有定論。真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查出蛛絲馬跡嗎？”
“萩原你要和我們一起去嗎？”伊達航目送男人被壓進警車，手臂撐在車門上回頭望了他一眼，順帶視線在亂步身上掃了一圈。
江戶川亂步在搜查一課可是非常有名的存在，不僅是因為他與知名的小說家同名，更是因為他身上背負着的命案，至今還未抓到兇手。
“我的車在後面，等下見。”
事情發展的太快，堵塞的車輛在交通部的指揮下，避開案發現場有秩序的從另外一側疏通。
坐在車上萩原研二半開玩笑的表示。“小亂步以後打算要做些什麼？既然是名偵探的話，要不要開家偵探所？之前聽鬼冢教官說有位警校畢業的前輩，現在在米花町開了一家偵探所，也是不錯的選擇呢。”
“偵探所？”亂步果斷的拒絕，“很麻煩，而且有很多工作，還要和很多人應酬對接，亂步大人不喜歡。”
想到社長經常性的出差被各種高層約去喝茶的情況，亂步情緒瞬間蔫了下去，“那些老傢伙們真的很討厭！”
突如其來的情緒讓萩原研二微楞了一秒，他不着痕迹的切換話題。“那你等下要去做什麼？不是說還有事情嗎？”
“嗯嗯。”亂步敷衍的點頭，思考後才不確定的說道，“是工作啦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上司是個討厭鬼，但還算有意思。”
*
白鳥警官已經整理好放在檔案袋裏，亂步隨手翻閱了幾下就收到了琴酒打來的催促電話。
他只能先將手中的資料放下，找了個借口離開。
萩原也沒留他多待，只是叮囑亂步有什麼事情要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在對方想要送他坐上前來接應的“領導”車時，亂步將頭搖的如同撥浪鼓般。
目送他從搜查一課的門走出去，一旁的伊達航調侃道。“上次喝酒時聽松田念叨，我還諷刺他提前當了回奶爸，沒想到你也淪為奶爸了？”
萩原無奈的表示。“班長，你就別開玩笑了。是小陣平受傷了，才讓我幫忙照顧他一下。”
“嘖，你剛才的表情可不像是幫忙照顧。”伊達航不留情面的拆穿他，“就像是慈祥的老父親送孩子出門上學一樣，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萩原研二：“不會吧？”
伊達航：“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對了，那份資料給他查閱真的沒問題嗎？”伊達航接過手下遞來的案件報告，隨口問道。“畢竟是多年的養父母…”
*
亂步剛出警視廳大門就發現了停靠在不遠處路邊的車，確認是琴酒口中所說的車牌，他快步跑上前拉開了車門。
“你居然會換車，簡直不可思議。”
除了伏特加和琴酒，車內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男子。
男子有着明顯的胡茬，懷裏抱着一個結他盒，看到亂步時藍色的眼裏溢着柔和的光暈。“這是我的車，你就是新成員嗎？”
“你好，我是蘇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