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看，她在水上飛！
八月十五。
比起元夕、上元、冬至乃至為皇帝老子專門設置的“天聖節”，宋朝的中秋算不上特別重要的節日，更像是民間自發的狂歡。
理由很充分，秋天是收貨的季節，還有什麼比一年的好收成更讓人值得高興的呢？
既然是狂歡節，除了拜月、賞月的傳統節目外，最重要的就是喝酒。
究竟他們有多能喝，看老蘇的《水調歌頭》就知道了——“丙辰中秋，飲酒達旦，大醉”，這種喝法肯定不能喝蛟龍寨產的烈酒，不然估計還沒等到他寫下“明月幾時有”，就會因酒精中毒一命嗚呼。
在喝酒之前，蛟龍寨還安排了一個特別的助興節目——造船坊的新船要在今天試航了！
寨子裏的居民或多或少聽說過這艘船的神奇傳說，一大早便聚集在船坊附近，便連近些日子一直帶隊在叢林裏巡邏的林七都趕了回來，所有人都想見證這一歷史性的時刻。
新鮮出爐的美人已經披紅挂彩，靜靜地停靠在碼頭上，等候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負責裝飾工作的熊大原本嫌綵綢太貴，想用鄭慶專門從泉州採購做藥包的生絲素綢和麻布將就一下，結局……很悲慘，他過於吝嗇的舉動引起了老蕭和祝大鯤的極度不滿，兩人聯手混合雙打，差點令他半身不遂。
……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對碼頭上這位含苞待放的美人一直指指點點。
新船的造型在他們看來委實太過怪異。低矮的船舷，高聳的桅杆，最關鍵的是甲板上沒了常見的艏艉樓。
少了那些凸起的部位，這個美人看起來就像鄭慶眼中的林黛玉，是個不折不扣的平胸……
不過那不重要，只要她是快男們的福音就夠了。
震天的鑼鼓聲中，蕭桂英將一個裝滿香水的瓷瓶砸碎在船艏，一隊隊精銳海賊便開始登船整備。
按說砸瓶禮本該在新船下水的時候就舉行的，奈何那段時間鄭慶忙着搗鼓煉焦的事給漏掉了。想到要補上這一環節的時候蕭桂英又不同意，滿滿一瓶香水價值萬兩白銀呢，她可捨不得。
直到今天早上鄭慶急中生智編出了個“只有船主的正房娘子才有資格砸瓶子，嫂子也不想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吧”的借口，蕭桂英才毫不猶豫地選了個最大的瓶子，又裝滿了最貴的香水……
見眾人已經做好了出航的準備，鄭慶便打着哈欠要開溜。試航肯定不會讓新船單獨出海，他的計劃是跑去和林七呆在一起，乘坐跟在新船後面的福船。
新裝備的測試自古以來便充滿未知的風險。
特別是船，剛下水就沉了或者翻了的例子不勝枚舉。雖然對祝大鯤他們的手藝還算有信心，但鄭慶是個惜命的人，這點從試驗火炮時候的繩子足有十五丈長就可以看出來了。
他的願望就是發財之後像巡檢司的頭頭那樣縮在寨子裏當千年王八，既舒適又安全，畢竟和後世相比，大宋社會治安很不好，這時候的工匠也沒經歷過什麼複雜的質量認證體系培訓，造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樣的，純屬他們個人喜好。
更不要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鄭廣和老蕭都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新船上，萬一他們出事，這麼大的家業誰繼承？
如花似玉的嫂子誰照顧？
鄭慶的打算終究落了空，他剛轉身就被鄭廣像拎小雞一樣拎着后領帶到了船上，腳沒落地，早已急不可耐的海賊就解開了所有的攬繩，
美人魚隨着淡水河的水流，游向了遠處的大海。
儘管很無奈，鄭慶還是被迫接受了現實，趁還沒揚帆，跟着鄭廣和老蕭檢查起了船上的準備工作。
船的額定編製被定為了四十人，六門炮的炮組成員加上槍炮長共二十五人，其他的則是船上必備的船長、領航員、水手和木匠。當然這次出航，船上多了幾個諸如祝大鯤這樣的工匠，他們是來記錄船隻狀況的。
被人圍觀最多的部位當屬舵輪，圓形方向盤通過齒輪傳動機構與船舵相連，控制方向不僅比傳統船舵省力得多，調節航線也更加精準。
老蕭的目光則被牢牢鎖定在舵輪前方固定的羅盤上。
與這個時代普遍使用的水羅盤不同，這是一個被固定在銅盤裏的旱羅盤，和後世常見的指南針沒有什麼區別。為了適應海上顛簸的狀況，鄭慶還給它設計了一個陀螺儀支架，在重力的作用下，羅盤的表面能始終保持水平。
觀察了一會，老蕭便發現這個羅盤的妙處，和他之前時刻不離手的水羅盤相比，改良過的羅盤指針在各種情況下都穩如狗，氣得老蕭直接給了鄭慶一腳。
“這麼好的東西，娃子咋不早點拿出來呢？”
鄭慶沒好氣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號的萬象水平指南針扔到他手上，其實這東西他早就讓章顯懷做出來了，不過完美主義作祟，鄭慶是想等着把玻璃弄出來之後給它加個外殼，再拿給眾人試用……
沒有揚帆的海船隨波逐流的速度並不快，吃瓜群眾們沿着河岸一直跟着船到了入海口。
鄭廣終於發出了掛帆的命令，之後的操作才是最令鄭慶緊張的。
西式帆船能不能開得好，全看水手們能不能玩轉帆裝。
與中式硬帆升上去就不用管相比，軟帆的操作要繁瑣得多，不僅需要水手通過操帆索不停地調整帆的角度，便連最基本的升帆降帆都是一個需要技術和勇氣的活，水手們經常需要在複雜海況下冒着狂風暴雨爬上幾十米高的桅杆進行操作，這種工作不是身強體壯且心思大條的人根本無法勝任。
好在這群精銳海賊已經在河灘上的模擬帆裝現場培訓了很久，雖然動作仍顯生疏，但基本操作沒有太大問題。
船上一共有七面帆，船艏兩面支索帆，兩根主桅上兩面斜桁帆，桅杆頂上還有一面橫帆和兩面三角帆。當一面面帆陸續被海賊們展開，船上所有人都感覺身軀一震，腳下的美人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開始在海面上狂奔了起來。
岸上的吃瓜群眾們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眾目睽睽之下，新船劈波斬浪地駛向了西北方向，速度快得勝過被抓姦在床的隔壁老王，很快就變成了眾人眼裏的一個小點。
人群里被從船上趕下來的林黛玉不可思議地拽着黃蓉的袖子問到：“蓉姐姐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看到慶哥哥造的船在水面上飛？”
發出類似感慨的絕不止林黛玉一個，她老爹林七在後面的那艘福船上也被震驚得不知所措，喊了一聲“卧槽”之後就明智地命人返航了，照這個速度，小半時辰之後他們鐵定連前面船的影子都看不到，跟着完全沒有意義。
新船上的海賊們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集體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嚎叫。
爽，太爽了。
沒有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來自速度的激情，就像從二八大杠突然換上了法拉利，這群海賊集體高潮了！
只有鄭慶一臉恐懼地看着船隻行進的方向叫苦不迭，他們就算要作死，也不要開着一艘第一次出航的新船硬闖黑水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