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開誠佈公
莫斯利和崔明濤隱蔽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崔明濤像是剛剛回過神兒一樣，也用同樣開朗的聲音回應莫斯利：“拍攝一切順利，來，事頭，看看我拍攝的成品！”
莫斯利是一個中英混血，而且在廣東一帶長大，所以他對於崔明濤的這種稱謂覺得很有趣，也很親切。“讓我來欣賞一下崔導的大作，這部紀錄片的拍攝務必要突出我們的核心服務！”
“那是自然！船，美輪美奐；服務，體貼周到——只有這樣才是國際頂級郵輪的水準！”崔明濤的誇讚讓莫斯利笑容滿面。
兩個人正在互相商業吹捧，其他人似乎也從剛才詭異而尷尬的氛圍里緩過神來，非常捧場地陪着他們聊了起來。
高梁端起肩膀，退到角落裏，看着這群人，沒有再說話。
而就在此時，與這座金碧輝煌的大廳一牆之隔的晚宴廳，突然傳出呂山的暴怒。“莫寒，你今天這是什麼狀態？你到底是嗑藥了，還是‘溜冰’了？你已經NG二十多次了！我們在船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我們的膠片很寶貴，我們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貴！知不知道？！你的戲份不重，你能幹就干，不干我也捨得換人，不要以為你背靠着……”
所有人聽到隔壁的吼叫，都噤若寒蟬。
莫斯利再次和崔明濤對視了一眼，似乎在交換着什麼信息。
高梁知道呂山的話喊重了，接連戳痛了莫寒的兩個痛處，這件事恐怕很難收場了。
崔明濤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像是在化解尷尬，“哎呀，這個老呂，說話就是着三不着四的。我去看看，大家先休息一下，一會兒咱們再接着拍攝！”
莫斯利也扯出一個禮儀式的笑容，“這樣吧，我讓餐廳給大家提供一些甜點和飲料，算在我的賬上，請大家盡情享用！”
其他眾人久混娛樂圈，個個都是人精，自然願意陪着他們一起粉飾太平，似要蓋過隔壁聲音地山呼：“謝謝莫斯利經理！”總算是把這場面圓了過去。
莫斯利在這一片感謝聲中也飄然而去。
高梁在這一片虛假的熱鬧之中，悄然離場，因為和金敏兒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回到三等艙的大廳，出人意料地與崔明濤擦肩而過，高梁笑問道：“崔導怎麼在這兒呢？您不是去勸呂導嗎？”
崔明濤依然是招牌的爽朗大笑，“我一直負責韓國藝人的經紀合約，和這群人還算比較相熟，與其勸老呂那個倔脾氣，我不如好好勸勸莫寒。我把那小子帶回來，讓他休息一下。呂山是個真正的藝術家，他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我說多少他也是聽不進去的。天梁，你回來做什麼？咱們還是回去看片子吧！”
高梁沒有隱瞞，打了個直球，“金敏兒小姐準備找我聊一聊，不知道崔導有沒有興趣一起？”
“算了，你們年輕人比較好溝通！”崔明濤的笑容收了回去，拍了拍高梁的肩，“小子，你很聰明！不過，有的錢你不應該拿的！”
高梁嘿嘿一笑，“剛才金小姐也這麼勸過我。不過，我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別人的錢就放在我眼前，這樣的便宜我不可能不佔！崔導，放心吧！還有十幾個小時我就消失了，咱們可能江湖不再見！”
這幾句話也是讓崔明濤暫時選擇忍氣吞聲的原因，但他仍然不甘心，“你就不怕牽連你的小女朋友？”
高梁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有錢賺啊！這不是最重要的嗎？再說了，不過是一點小錢，我想也不會動到你們的筋骨，更不會牽連到背靠官方背景的某些人。你們的敵人越少越好，大家都是求財嘛！”
崔明濤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換上了一副笑臉，“年輕人有膽識！說的對！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干？”
“沒有，我只是想賺這一票，天時地利人和，與世隔絕的三天，移動的監獄，缺心眼兒的公子哥……”高梁笑了，好像自己的話很有意思，“我沒想常幹這一行。當然，下次還有這麼好的條件，可以跟我通個氣兒，你們賺大頭，我賺小頭。”
崔明濤終於收起乾巴巴地假笑，換上了相對真誠的笑容，不過笑意卻並沒到達眼底。“聰明！聰明的年輕人，去跟金敏兒小姐聊一聊吧！我想我和金敏兒小姐同樣欣賞你！”
高梁知道這事算是達成一致了，他們不會幹涉自己的行為；而自己基本也能確定目標人物是這兩個人物。
目送走崔明濤，高梁拐進隔壁的大廳，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熟門熟路地敲響了金敏兒的房間門。
“進來吧！”金敏兒的聲音冰冷，而且是標準流利的漢語。
高梁沒有掩飾臉上的笑容，就那麼大咧咧地走了進去。
金敏兒原本是非常喜歡高梁這一掛的長相，高大英俊，洒脫磊落。可是他這幾天步步緊逼，竟然讓他們露出了馬腳，再英俊的臉，現在看起來也無比的令人討厭。
“怎麼樣？準備跟我合作了嗎？”
“十個小時！”金敏兒語氣生硬而冰冷，“只有這十個小時，我不知道你能抓住多少機會，能拿到多少好處。但是，希望你遵守承諾，下了船之後別再糾纏我，也別再糾纏他們！我們還需要穩定的客戶！”
“那是自然！買賣嘛，要做的長久，不能一下子就斷了後路。”高梁一副很上道的樣子，“放心吧，我會把這件事掩飾得很好，不讓你們暴露出來。有什麼事，我一力承擔！”
金敏兒不是很相信他，但是依然遞出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和數字。“這裏可有不少是你們本土的演員，每個人身後應該都有一些勢力。你也是本地人，用你們的話來說，小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很關心我啊！”高梁接過紙條，笑了笑，“敏兒小姐，我們有句話‘大隱隱於市’，我是這十幾億人里的其中之一，再普通平凡不過了。名單上這群人，往上不敢惹梅香和她阿姨，往下又找不到普普通通的我。你覺得，他們會為了一筆小錢，冒那麼大風險嗎？”
金敏兒忍了忍這口氣，“你甚至都不在乎你的女朋友！她曾經幫助你制服我，你還利用她！你比我們無賴多了！”
“當你誇我了。”高梁笑着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金敏兒的房間。
出了房門，他立刻收起笑容。
綜合這幾天的情報和觀察，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暴露出來的三個目標人物是崔明濤、金敏兒，而另一個很有可能是莫斯利。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莫斯利和崔明濤之間的交流明顯超出了他們第一次接觸的社交限度，感覺非常熟稔，只是假裝不熟悉。
高梁回到自己的房間裏，仔細研究手上的名單。上面有知名的藝人，也有工作人員，還有幾個投資人……在船上的這段時間，他們應該已經拿到了不少貨，甚至可能消費了不少。從現在來看，他們三個人只是想把貨留在船上用掉，還沒有帶下去的想法。可能也是因為境內關卡的查驗比較嚴格，他們不想冒險。
他把名單塞進了筆記本，揉了揉眉心，起身站在窗口，看着外面一望無際的大海。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大概還有七八個小時就會靠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在洋山港停留三天，這三天是旅客自由上下船的三天……
至少現在來看，這不算是一個壞的消息，只要不讓這些東西流到境內，他們這次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三個人的長相，是可以回傳給國際刑警組織，剩下的就不是一個縣區的刑警能夠管得了。
他們幾個人已經露了相，未來的幾個小時，真的能相安無事嗎？
突然，高梁想起什麼事，撥通了內線電話是，可是對面一直沒有人接。他心底一沉，趕忙沖了出去，找到了電視劇拍攝現場。
剛才他光顧着在宴會大廳和崔明濤明爭暗鬥，卻忘了提醒李梅江注意剩下的這幾個小時。
自己倒還好說，李梅江曾經在金敏兒那裏露過身手，即便自己努力把她摘出去，也很難不被懷疑上；即便是有她阿姨的庇佑，在這艘移動監獄上讓一個人消失，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扯住呂稚楚，“小呂，你看見梅香了嗎？剛才她應該跟你們一起在拍攝現場吧？”
呂稚楚四處看了看，搖了搖頭，“我是記得她和我們一起在拍攝現場，可這一晃神不知道人哪兒去了。你找她有事兒嗎？”
高梁心裏着急，可是面上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硬扯個笑容，“是啊，她這人稀里糊塗的，約了我吃午飯，也忘記了！”
呂稚楚聳了聳肩，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急切，“要不你去Jim房間找找吧！剛才我看崔導把她叫走了，可能是去和Jim碰一碰藝人們下一階段的通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