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兒子與父親（三）

唐佑武一點也不擔心父親，他才是最清楚唐勝能耐的人。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上塔之前，他仔細觀察過周圍，這裏的居民樓大多都為複式結構，他經常能看到角落裏有因為戰亂而殘廢的殘疾人。他們大多傷口都沒有能力處理，大多已經開始化膿，手腳得截肢處理。有的甚至身體的有些部位已經長成了奇怪的形狀。

唐佑武畢竟還只是個初中生，見到這番場景，他的心中難以言喻的難受，以及反胃的噁心，他終於還是吐了出來。

他找到一個牆角，扶着牆，反覆地嘔吐着，他的內心和身體都受到了嚴重的衝擊。四肢開始發軟，神智開始模糊，現在他甚至走個直線都很困難。

他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也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依然堅持活着。身患殘疾，並在這沒有盡頭的地獄，他看不到這些人的未來，更無法想像。但是對於這些人，他的內心中全是敬佩。

他見過醫院中無數痛苦的病人，有的神智不清，有的重病不起，有的沒日沒夜的做着手術。但是他們有家人照顧，牽挂，每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唐佑武都深感自己的無力，並對他們感到深深的同情。可這裏給他的感覺，遠非醫院能比，此時他只能感到恐懼和心中難以言喻的難受。

外面的槍聲和炮聲的震動直擊唐佑武的內心深處，他的狀態很不好，但他也在努力的自我調整。

他周圍的牆體被炮彈波及到，炸開了。同時有一個小女孩被炸到了他的面前，她的年齡看起來和他差不多，身上全是炮灰，根本看不清臉。

唐佑武腦中一直縈繞着三個字——“為什麼？”

突然倒在地上的女孩，咳嗽了一聲。唐佑武沒有思考，他動了起來。

他衝過去一把抱住女孩，護住她的頭部，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掩體后。唐佑武摸了摸她的脈搏，很微弱。她看起來傷的並不重，表面看上去沒有明顯外傷，不知道內臟是否受到傷害。

周圍的牆體開始慢慢崩塌，這個地方也開始不安全了，唐佑武抱着女孩開始尋找掩體，並且同時遠離炮火密集的地方。

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頭。

沒有時間給他猶豫，接下來必須要冷靜，理性的判斷每一步，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此時的唐佑武害怕極了，但是腦中全在回憶父親交給他的東西。

他腦海中一直回憶起那次唐勝教他射擊情景。

“你現在打靶可真准啊，槍槍十環。”

“肯定不能和您比啊。”

“知道就好，好的現在開始忘掉你現在保持的所有感覺，除了扣扳機的感覺。”

唐佑武疑惑道：“為什麼？”

“你的站姿和握姿都太標準了，實戰中你要這麼和敵人對射嗎？打靶不過是訓練你的基本功罷了。現在開始練習掩體射擊。”

“用槍也只是保護自己的手段，所以射擊的第一要務就是保護好自己。找一個好的掩體就很重要，你要判斷敵人的火力，掩體材質以及最佳的掩體射擊姿勢。最重要的是盡全力縮小自己露在掩體外的身位。”

“好的，現在提問，掩體射擊最重要的是什麼？”

“盡全力縮小自己露在掩體外的身位。”

唐勝走到唐佑武身邊用力的揉着他的頭：“錯，是保護好自己。”

唐佑武想要活下去，他也想保護懷中這個奄奄一息的生命。人類的求生欲在這一刻徹底被激發，腎上腺素飆升，唐佑武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但是唐佑武仍然受到槍林彈雨的影響，他的心態和動作都沒有穩住，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