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紀晨的選擇

當時，趙安民看着手中的密信，若有所思。

這封信裏面其實給了他兩個信息，這也是人皇的慣用手段。

第一個信息，人皇並不想他對上紀晨，所以要他棄權。

這個信息本身具有兩種解讀方向。

第一種解讀法是人皇不希望紀晨碰到他，在這裏止步。

理由很好猜，比如要施恩於他，比如要紀晨承情。

另一種解讀法則是不希望趙安民碰到紀晨。

趙安民當時覺得大概率是第一種。

第二個信息，則是趙安民未必能贏尚珂。

這件事情在今天趙安民打敗尚珂之後得到了驗證。

連章境的趙安民被組字境巔峰的尚珂逼到極限，雖勝猶敗。

趙安民重新審視着父皇傳來的秘信，心裏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父親會不會不是怕紀晨遇到我，而是怕我遇到紀晨？”趙安民喃喃自語道。

此時，趙安民的隨從給他用電子平板發來了消息，要他趕緊上校園論壇看看。

趙安民不解。

“難道是我棄權造成了負面反響，大家在聲討我？”抱着這樣的想法，趙安民點開了論壇。

“驚爆，紀晨同時宣佈身體抱恙，退出本次新生對抗賽。”

這條消息取代趙安民的退賽聲明，成為了校園論壇最頂端的帖子......

視角轉回到紀晨這邊。

在他剛剛突然當眾宣佈身體不適要退賽后，所有的“星探”包括學生、工作人員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是在幹什麼？

紀晨在發什麼瘋?

包括呂梓萌也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說：

“老紀，老紀，別衝動，犯不着。”

紀晨只是低聲回應道：

“我心裏有數。”

隨即便對着所有人喊道：

“諸位，和方新月的對戰我的確受了內傷，需要靜養數日，新生對抗賽我只能錯過了，還望各位海涵！”

很多品出了紀晨這是什麼意思：

“不受嗟來之食。”

他是用這種手段來表明，自己絕不願意為了勝利接受這種施捨的方式。

不過

如果說趙安民那個“突破在即”的理由還有一定的可信度，那紀晨這個“身體抱恙”的說法實在是太不走心了。

“紀晨同學，如果受傷很嚴重的話，可以去醫務室治療，那裏是免費的。”有些紀晨的粉絲沒看出來，反而勸阻道。

紀晨扭過頭去笑了笑，說道：

“抱歉，我的病是心病，醫務室治不好的。”

說罷，紀晨也在平板上向天京大學官方提交了棄權申明，然後拉着呂梓萌和孫不凡離開了。

“老紀，我不是不理解你。”

“但是，已經是到手的東西了啊，你又沒做錯什麼......”呂梓萌是真心為紀晨覺得不值。

孫不凡也點了點頭，畢竟紀晨一路走來憑藉的全是自身的硬實力，並沒有依靠外物。

紀晨卻只是搖頭，說道：

“這件事我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如果我的實力比趙安民強，那他愛怎麼棄權怎麼棄權，我躺着進下一輪心安理得。”

“但現實情況就是我幾乎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他是因為什麼理由棄權，這都算是我的不當獲利。”

他在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彷彿將萬斤重擔卸了下來，

整個人重新恢復了堅韌如松的氣勢。

紀晨的“氣”，重新被梳理乾淨了。

自從新生對抗賽開始時，紀晨就有些患得患失。

這其實很正常，畢竟無欲方能剛。

紀晨只要還想着通過打進四強的方式，獲得翻閱真本的機會，就很難說心緒不會波動。

此後，連續抽中孫不凡和張三，更讓紀晨感到了脅迫與壓力，內心的焦慮更甚。

這種感情，在紀晨抽籤抽中趙安民的那一刻到達了頂峰。

紀晨失了方寸，不僅難以控制面部表情，整個人難以靜下心去，甚至還開始做“臨時抱佛腳”這種自亂心智的事情。

在昨晚練習近戰被孫不凡勸着回去睡覺后，紀晨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比賽輸了，幕後黑手會怎麼做？

自己或許，會死？

而在今天圍觀看完了趙安民與尚珂的比賽后，紀晨深切地意識到了：

自己明天，一定會輸。

當趙安民選擇棄權的那一刻，老實說，紀晨的第一反應是，狂喜。

對，不是疑惑，不是關心，是狂喜。

那一刻的紀晨覺得自己其實還挺噁心的。

不可否認，趙安民如果是為了招攬紀晨，這份禮物送得紀晨幾乎無法拒絕：

合適的，不易被證偽的理由；四強當前，緊迫的外部背景；以及，不需要紀晨做任何事，去背棄內心。

紀晨不需要主動做任何事，他只需要裝作沒看到，就能一步直接進四強了。

這樣借閱真本后，如果順利的話，到十二月，紀晨就可以着手打造組字境根基之事了。

但紀晨慶幸自己的那一刻，戰勝了自己的心，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機緣。

就如當初在雨謐森林裏做的選擇一樣。

一個修士，總得有些執拗，有股心氣，才能跨越漫漫苦海。

“這就是我落下的一子了。”紀晨心中暗道：

“趙安民背後的，或許是幫我的人；張三背後的，是俠漢綁架案的真兇。”

“兩方在進行博弈，我沒資格上桌。但我這搏命下出的一招，多少會打亂真兇的佈置，也許能逼其現身。”

“來讓我們算算賬吧！”

......

趙安民與紀晨相繼退賽的消息引發了滔天巨浪，許多人猜測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但是很快就有人解釋道，如果是陰謀，那根本就沒有受益方。

更何況，誰敢對皇子趙安民使用陰謀？

真噹噹代人皇是吃素的？

這可是一位文治武功盡皆一流的聖君，手下的情報能力亦難以想像。

敢利用傷害皇族的人，沒有一個人逃走。

因此，現在公認的解讀基本都是“趙殿下招攬紀晨，紀晨不願接受”亦或是“皇子殿下的確需要閉關修鍊，紀晨也不願佔便宜”。

在此之後，哪怕是之前最敵視紀晨的人，口氣態度也有了明顯的緩和，有些甚至就是原地“黑轉粉”，一時傳為美談。

畢竟，有氣節的人，總是容易受到別人的尊重。

不過，這可苦了校方。

畢竟四強戰不能直接空一場吧？

當他們找到尚珂，詢問他願不願意替補進入四強的時候，尚珂只留給他們一句“笑話！紀晨要臉我就不要臉么？”后，就閉門謝客。

因此，當被紀晨催眠的方新月終於悠然醒來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恭喜，方同學，你進四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