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觸動
“尹家家主也不容易，這是得管管了。”紀晨嘆了口氣。
這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像話。
一個玩定身法的尹絳霆，在有視野優勢的情況下，不知道定住自己再讓手下開槍；
另一個這個叫什麼尹紺霧的，那更是花里胡哨，一個刺客非要當著人面玩什麼聲東擊西，直接隱身對着紀晨來一下沒準紀晨就已經被打出遺迹了。
“都是想法太多，做的太少啊，走着刺客的路子，整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幹嘛。”紀晨撣了撣身上的塵土。
而那隻青色的犀牛看着紀晨，饒有興緻地問道:
“你就這麼把他放着？他過不了多久就會醒吧？”
紀晨搖了搖頭，對着犀牛說:
“小孩子的意氣之爭罷了，他出手也不下作。”
“同為人族同胞，我不能下這麼重的手。”
紀晨特意在“人族同胞”上加了重音，同時觀察青色犀牛的表情。
而青色犀牛置若罔聞，並沒表現出被觸動的樣子:
“哦，那隨你。”
“先跟我進來吧。”
說罷，走回了那座最大的營帳。
紀晨略一思考，也跟了進去。
好不容易把它叫醒，萬一它進去接着睡了算什麼回事。
而進去營帳后，紀晨最先感覺到的就是溫度的變化。
外面氣溫如深秋，故兵士生篝火取暖，飲烈酒禦寒。
但賬內卻溫暖如春，有着厚重的皮賬阻隔，內外如同兩界。
除此之外，賬內居然還有十餘個小妖，儘是獸首人身，見犀牛進來紛紛問好，而對紀晨的眼光充滿敵視。
九成的妖族，對人族都沒什麼好臉色，人族亦然。
那隻犀牛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坐在了主椅上，往後一翹，周圍立刻就有兩個小妖斟酒看茶。
紀晨見狀，心中微凜。
這下難辦了。
老實說，他其實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前面的每一個推理都對上了，這裏毫無疑問，就應該是那位辛棄疾“夢回吹角連營”的那一場夢。
可是出來的，為什麼會是一隻犀牛？
紀晨也想過，這或許只是夢中怪誕的表現手法，畢竟辛棄疾在各種民間傳說里，也被稱作是“青兕臨凡”。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原因，變成了一隻青色的犀牛。
可是無論是他話語中的問詢，還是有意無意的試探，犀牛沒有反應。
何況它的營帳內還凈是些小妖。
一切都顯得這位其實是只大妖！
不過，如果它是妖，那它直到現在也對所見的任何一個人族未曾表露敵意。
紀晨想了想，拱手說道：
“稼軒居士為何長居此地，如今外界人妖兩族連連征戰，為何不去外面看看？”
紀晨問的非常委婉，並沒有問對方為何以妖族形象出現，也沒有自作聰明的用一些小手段驗證對方是否真是辛棄疾的英魂現世。
這種行為過於冒險，萬一刺激到這位，生出變故，下場並不可控。
所以紀晨選擇旁敲側擊。
那隻犀牛略帶不屑地說著：
“有什麼好看的？雖然我出身......兕族，但兩族打生打死，和我關係不大，又影響不到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底下幾個妖怪應和道：
“就是，這裏挺好的，我們出去打生打死幹什麼。況且就算出去，那也是大人為妖族出征，
有你們人族什麼事？”
“哦？”紀晨拿眼角斜光瞅了一眼這幾隻小妖。
腦生靈智，看似是“小妖”，但實際至少是妖將，在這裏當侍應？
紀晨似乎抓住了一點什麼，連忙說道：
“原來待在這裏是將軍自願的，倒是小子唐突了。”
青犀哼了一聲：
“所以你來這裏把我吵醒到底是為了什麼？說吧，我難得有些興緻，別在這東拉西扯的。”
“小子豈敢冒犯，不過偶得幾幅人族詩詞，獻給將軍平日賞玩，另偶得一妙句，苦無上下，望將軍能不吝指教。”
那些小妖本想出言反駁，可看着青犀一幅饒有興緻的樣子，張了張嘴沒敢出聲反駁。
“哦，我倒要看看是何等詩詞，獻上來吧。”
“好，那就借將軍筆墨一用！”
看着那隻青犀招呼小妖奉上筆墨，紀晨的笑意更濃了。
“哪個妖族的軍營會真的有筆墨這種東西？”
紀晨接過毫筆，展開長卷，邊寫邊念，一幅宋詞頃刻便成：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
而隨着紀晨念出來，整座營帳鴉雀無聲。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那隻青犀緩緩跟着念道，突然，他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些許濕潤。
“咦，這是，眼淚？”
紀晨看到這一幕，心中叫好。
有戲！
趁熱打鐵！
隨即不等那些小妖回過神來，立刻展開了第二張長卷，奮筆疾書道：
“將軍，試看第二首詞。”
毫影紛飛，墨點揮灑，第二首詞很快也寫完了：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而此詞一出，連那些小妖都鎮住了，他們甚至忘了阻止紀晨，就獃獃望着那隻青犀看着這首詞，都有些恍惚。
這些妖怪彷彿都通過這首詞看到了“氣吞萬里如虎”的雄渾氣象，一時間都說不出話。
而唯有那隻青犀，念得卻是最後一句：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紀晨見狀，正欲寫下第三詞，周圍的小妖卻一擁而上圍了上來：
“大人，我看着這小子不對勁，速速斬了他！”
“對，我看他在用什麼妖法亂您神智，總之先破了他的妖法！”
這些妖怪不敢在營帳內胡亂用妖術動手，就想亂棍將紀晨趕出門去！
他們不知道紀晨在幹什麼，但是卻知道，繼續放任他幹下去，恐怕天都要被他捅破！
紀晨見狀，立刻催動“游”字在營帳內躲閃。
他可沒有什麼顧忌，這個時候鬧得越大越好！
這個狀態下想寫一首詞肯定是不成了，只能口述。
而且越能觸動這位的越好！
有了！
在左右閃避之下，紀晨喊道：
“將軍，您的親衛們似乎不太友好，我就只好口述那妙句了！”
“那句話是”
“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此話一出，那隻青犀突然發出了響徹雲霄的痛苦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