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禁忌羊皮紙
自從凱爾讓少女離開已經過了大半個月,讓他感到困惑的是:清醒之後的少女似乎已經記不清那時說了些什麼話。
雖然什麼都沒做,但在少女離去之後凱爾還是把“她獨屬於自己”的話放了出去,這樣一來部下和其他人礙於凱爾的情面也就沒有再騷擾她。
實際上凱爾還是對那個名叫“賽琳娜”產生了興趣,或者說對那些亡命徒般的異教徒產生了敬佩。在他們身上,凱爾彷彿看到了他一直以來追尋的答案,雖然仍不能確定是否為正解。
他從少女的口中得知這艘船上半數的囚犯都是異教徒,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一般來說為了防止異教徒的暴動,不可能把異教徒集中在一起的,是疏忽還是預謀?
此時前方范迪門西北角的列島群已然清晰可見了,但海況依然陰晴不定,每日死去的囚犯也在不斷增加,篩下來的人不斷累積着恐懼、憤怒與仇恨。
顯然商人不懂這一切帶來的後果。
“我遲早被那些羅格的走狗害死,別到時候貪了小財卻丟了小命。”凱爾低聲咒罵道。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但願自己只是杞人憂天。畢竟他也不認為手無寸鐵羸弱的囚犯能翻了天,儘管他對那些人抱有一定的同情。
這時屋外的嘈雜惹得凱爾心煩。
“啊啊不行了不行了,今天我值崗啊——”
“哎呀有什麼要緊的嘛~輸了就要喝啊~”
一個女囚盤在一個士兵身上,眼神嫵媚地看着他,含住一口酒就要往那士兵嘴裏送。
看來是行程馬上結束,所有士兵都放鬆下來了。羅格醉醺醺地晃過來,提着小一桶子酒:“喲!長官整兩口吧!慶祝我們愉快的合作哈哈!”
凱爾接過酒桶,但總感到隱隱的不安。
下方的囚室,值守的士兵拎着一小桶酒來回踱步,還一邊咒罵道:“媽的,就他媽留我一個在下面,他倒是跑到上面快活去了。”
“喂,是不是快到了?”蘭斯羅伊靠在鐵柵欄上對着那士兵喊道。
“是啊是啊,到了那邊你們也是半個自由人了,船上的事別怪我們啊——都只是拿錢辦事。”
“其他人呢?”蘭斯羅伊明知故問。
“媽的都滾上面去了,你是不知道我一個人看着你們有多無聊。”
“無聊的話,不妨讀一讀這幾頁古書,還是挺有趣的。”蘭斯羅伊從懷中掏出幾頁泛黃的羊皮紙,遞了出去。
“真的假的?”士兵將信將疑地瞟了幾眼,“媽的這不都是古語嗎,沒意思。”
“確實難懂了些,不過一字一句讀過去還是很容易理解的。”
“你試過?”
“當然,以我教士的身份起誓。”
“唔、反正也無聊隨便看看好了。”有趣的是那士兵還真的在一字一句地琢磨着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他絲毫沒有留意到裏面多為邪惡扭曲的內容。
讀完后的士兵反倒暢快地大笑起來。
“給我喝口。”蘭斯羅伊盯着酒桶打斷了士兵肆意的笑聲。
“哈?沒多少了啊,算了算了勻你一點,就當陪我聊天了。”士兵把酒桶伸到欄邊,“張嘴。”
“喝不到啊”
“那沒辦法了”
“這樣,你手裏捧一點給我。”蘭斯羅伊指了指連手伸進去都勉強的獄門。
“媽的一個囚犯事這麼多!還要我伺候你?”那士兵一下子就收回剛才的好臉色,
“喝不到就老實待着。”
蘭斯羅伊取出壓在舌頭底下的銀元,“就當我買你的酒?”
“私藏的?拿來!”
“要麼我扔出去餵魚,要麼你一手給酒我一手給錢。”
“嘁,鬼的很。”士兵一隻手接了一點酒,勉強地伸進囚室。
蘭斯羅伊一隻手去接士兵的酒,另一隻手捏着銀元示意他伸出手來。當士兵放下警惕時蘭斯羅伊一把抓住士兵的雙手。
“幹什麼?”
“啊這裏光線太暗了,能麻煩你幫我念一下這個嗎?美酒當然得配好書啊,有勞您了!”蘭斯羅伊說著又掏出一張羊皮紙。
牢籠外的燭光把這卷古舊的羊皮紙照亮了一角,微微翻起的書角投下一大片陰影,剛好擋住了那段已經斑駁了的文字。
燭光又晃動了幾下,照亮了大半張羊皮紙,只見這捲紙上全是斑斑血跡,有的血污早已泛黑,看得出還有些血跡曾順着紙上的筆跡淌過,從字跡上暈出一道暗紅的墨痕,整張羊皮紙像蘸着鮮血題字的墓碑一般悚然。
“唔我看看。”然而喝得半醉半醒的士兵哪裏注意的到這些,宛如一隻被牽着鼻子走的羊,“嗯……伊戈羅納克……什麼的……是這樣念嗎?”
話音剛落,像是觸發了什麼禁忌,空間隱隱約約地扭曲着。
“沒錯!”蘭斯羅伊死死抓着士兵的手,生怕他跑掉,遠處的油燈忽明忽暗,映襯着蘭斯羅伊微妙而又驚恐的神情,握着士兵的手微微顫抖着,臉上的笑容顯得莫名的牽強。
蘭斯羅伊此時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這酒鬼身後響起輕微的木板嘎吱聲,像是有什麼重物壓到了木質地板上,隨之而來的還有股刺鼻的死人腐爛味道。
而這酒鬼快要醉倒下去,因此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直到他瞟到木板上似乎映有一個碩大的無頭人影。
還未來得及轉頭,“砰”地一聲,燭火熄滅了,一隻碩大的肥手將他整個上半身卷了進去,整隻大手揉搓着如同咀嚼一般,發出一陣沉悶而有節奏的骨裂聲,時不時還能聽到汁液飛濺到鐵欄杆上擊起的異響。
半晌過後,除了血還淅淅瀝瀝地滴到木地板上,再沒有一絲聲響,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叫喊。
等那東西挪開手,士兵就只剩下下半身還杵在原地了。
“看來你沒我這樣的好運氣啊!”蘭斯羅伊目睹這一慘狀輕嘆了一聲。
這時那東西又把手伸向了蘭斯羅伊,這才清晰地看見碩大的肥手掌心赫然是一隻沾着鮮血的惡臭大口。
“啊!”蘭斯羅伊不受控制地驚恐着後退,“咚”地一聲撞到背後的木牆,身體不自主地顫抖,兩條腿抖地像篩糠一樣,然後才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恭敬地拜倒在地,嘴裏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
然而並沒有預想的血腥恐怖,也不知他念叨了多久才敢抬頭看,一切歸於平靜,唯有一灘血泊和地上的殘肢能證明先前發生過的恐怖。
心跳仍無法平靜,蘭斯羅伊撿起地上的一隻斷手,“好了,該把銀元還給我了。希望鑰匙沒被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