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宇城的消息

日落西山，晚霞透過山林間的間隙照射在葉顧的府邸之上。但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卻遠在青龍古國的凡星城當中。

在府邸中，有一處小涼亭，其中有一個坐在涼亭圍欄旁的長椅上發獃的少女，少女遠遠的注視着遠方的晚霞。

「葉顧少爺他們今天也沒有回來啊………」

這位喃喃自語的少女便是葉顧的貼身侍女葉彩環。葉彩環眺望着暗紅色的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這裏便是位於玄武國的邊境城池，天宇城。葉彩環已經一人個待在府邸二十多天了，由於葉顧不在家，洗衣做飯之類的工作只要需要顧及葉彩環自己就可以了，所以平日裏並沒有什麼費事的事情，一般情況下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就可以結束工作。

葉彩環每天都會幻想着葉顧從府邸大門進來，滿院子喊道。「環兒，我回來了」，但是整整二十多天過去了，別說葉顧的身影了，哪怕是關於他的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這樣把手搭在圍欄上的葉彩環，內心當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她止不住的亂想。

難道說…葉顧少爺在戰場上已經死掉了嗎？他會不會就這樣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天雲平原上玄武軍與青龍古國交戰慘敗的消息，半天之內就迅速的傳播到了這裏，與之而來的還有太子殿下的陣亡。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葉彩環還在用「葉顧少爺是被分配到了安全的後方，所以沒有問題」的想法來安慰自己，但是已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沒有一點消息。葉彩環的內心當中已經沒有辦法，再用相同的借口繼續安慰自己了。

太陽已經沉入了山林之下，轉而由夜色籠罩住了天宇城。葉彩環回到儲物的偏房，拿出來了用於照明的手提燈籠，四周檢查着門窗是否鎖好。葉顧的府邸在天宇城的中心，雖然叫天宇城，但是規模和大型的村落沒什麼區別。

檢查完畢之後，葉彩環走出府邸並且鎖上了大門，慢慢走向了位於天宇城東北角山上的道觀，走到了大門前。葉彩環輕輕的扣響了木門，聽見敲門聲，一位滿面皺紋的道姑打開了木門，木門吱吱作響，想必已經很久沒有進行維護了。

葉彩環輕聲說道。

「劉奶奶，今天就麻煩你了」

葉彩環低下了頭，對着道姑行了一個禮。天藍色的雙馬尾輕輕晃動着。

「哎呦，這不是環兒嗎，客氣什麼快進來吧。」

看見門外的人是葉彩環時。道姑的臉上露出了祥和的微笑。

隨着葉彩環進去道觀之內，道姑也把道觀的大門關上了，之後領着葉彩環來到了一間房間，房間整體是由木質結構建成的，屋內擺放着一個大木桶，裏面裝滿了清水，大木桶的底部着則由鐵皮包裹住。旁邊還有掛着顏色各異的服裝，這些服裝便是巫女服。

這是來自大海遠方的華夏國所流傳過來的習俗，葉顧的母親就是來自華夏國。而葉彩環也是由葉顧母親從華夏國帶來的侍女。葉顧的母親曾經告訴過葉彩環，巫女分為很多種，一般普通的巫女服為“衣上白”，地位較高的這則是赤布袴褶“衣紫及綉”。祭祀五帝的巫女，“祈克於五帝，衣服隨其方色……素服”，即則按方位穿青（東）、紅（南）、白（西）、黑（北）的素色漢服。祭祀太陽的巫女着赤衣，祭祀月亮的巫女着白衣。春旱求雨的巫女服也是按方位穿不同顏色的服飾。向東方之神共工求雨的巫女“服青衣而舞之”，向南方之神蚩尤求雨的巫女“服赤衣而舞之”，

向中央之神后稷求雨的巫女“服黃衣而舞之”，向西方之神求雨的巫女“服白衣而舞之”

根據華夏國古書的記載，雲雩祀著皂衣，蓋是崇陰之義。今祭服皆緇，差無所革。

而且巫女這個職業也早在華夏國名為「周禮」的古書中詳細的記載過。

在書中表明巫女是負責禮法、祭典，特別是向社稷山川求神庇佑，“掌歲時祓除、釁浴。旱暵則舞雩。若王后吊，則與祝前。凡邦之大災，歌哭而請”，所以說巫女的工作便是除災去邪、祈求風調雨順、“掌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帥巫而舞雩。國有大災，則帥巫而造巫恆。祭祀，則共匰主及道布及蒩館。凡祭事，守瘞。凡喪事，掌巫降之禮。”這便是巫女。

「環兒，我去給你添些木柴，你在這裏稍等一下，很快的。」

道姑囑咐了葉彩環幾句，便關上了房門，離開了房間。

一炷香的時間，葉彩環感覺木桶中的水溫差不多了，她輕輕的解開了裙子上的衣帶，接着脫掉了長裙和貼身的內衣。

潔白的肌膚在微弱的燭光下，模模糊糊的浮現了出來。

相比於同齡的女孩，葉彩環的身體卻顯得十分嬌小，但是她的身體曲線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纖細的雙臂和潔白的雙腿由於平日裏的日常工作而顯現出一些了微弱的肌肉，但是這並不影響肌膚的柔軟程度。

夜晚寒冷的山風從窗戶細小的縫隙中吹了進來。葉彩環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雖然自從玄武軍戰敗的消息傳來，葉彩環每天晚上都來這裏沐浴，但是直到現在葉彩環依舊沒有習慣這寒冷的感覺。

葉彩環一絲不掛的站在木桶前，慢慢的泡進了水中，一股暖意湧上了葉彩環的心頭。

等到將身體洗凈，葉彩環便走到了衣架旁邊，換上了巫女服。這是用來專門「祈求平安」的巫女服，白紗的布料輕微的顯現出葉彩環白皙的肌膚。雖然剛剛洗過熱水澡，但是寒冷的空氣還是讓葉彩環感到了不適。她用雙臂輕輕抱住了自己，走向了道觀的祭台。

葉彩環跪在祭壇的前面，準確的做出唯有巫女才知道的禮節動作。她對着上天祈禱。

「天上的諸神，請保佑葉顧少爺平安歸來吧。」

自從得知戰敗的消息后，這便成了葉彩環每天必做的功課。

雖然葉彩環在葉顧母親的教導下，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巫女，但是葉彩環自己並不喜歡。

比起學習怎麼成為巫女，她更喜歡去找楊啟武的妻子去玩，因為每次楊阿姨都會給葉彩環做很多好吃的小點心。而且她也很喜歡楊阿姨做飯，打掃和縫紉的工作，每次都會求着楊阿姨去教她。

因為府邸之中只有葉彩環和葉顧兩個小孩，所以他們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聊天，玩耍。之後慢慢的叫醒葉顧就成為她孩提時候的任務。

有一天葉彩環嘗試着做出楊阿姨所教導的烤點心，然後把有些燒焦的點心遞給了葉顧。

「葉顧少爺，這個是我試着學楊阿姨做點心的方法烤的，你要嘗嘗看嗎？」

葉顧沒有多說什麼，拿起來了一個就吃了下去，吃完之後滿臉笑容的誇獎葉彩環烤的好吃，希望以後還能吃到。就是這簡短的誇讚，給予了葉彩環努力的動力。

幾天之後，跟着葉顧父親打獵回來的葉顧，送給了葉彩環一副用兔子皮做成的手套，說是回禮，兩人的友情也隨之慢慢升溫。

有時候葉彩環會向葉顧抱怨巫女的修行很辛苦之類的。

葉顧這個時候就會安慰葉彩環說道。

「如果不喜歡當巫女的話，要不要嘗試當家裏的侍女啊，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信以為真的葉彩環覺得葉顧說的非常有道理，傍晚葉彩環就向葉顧的母親表達自己想當葉顧侍女的想法。

葉顧的母親理所當然的拒絕了葉彩環的請求。理由就是巫女沒有其他的人選了。

這個時候葉顧突然跑了進來說道。

「巫女也沒什麼好的嘛，我覺得環兒就特別適合當侍女，每個人的才能都不一樣，總不能說硬逼着環兒當巫女吧。」

看着眼前無理取鬧的葉顧，葉母搖了搖頭說。

「要讓我同意你當侍女也不是不可以，條件就是你不可以放棄巫女的修行，相對應的，我也會減少修行的次數。」

聽到葉母同意了她的請求，葉彩環開心的抱住了葉顧，看到這個場景，表情複雜的葉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而就是此時，葉彩環對葉顧產生了淡淡的懵懂之情，隨着時間的積累，這份感情也在不斷的加深。

回到葉彩環這邊，在結束了祈禱之後，葉彩環重新換回了自己的裙子，離開了道觀。

在銀色月光下照耀下，冷艷的光輝投向了大地之上。

走在夜光下的葉彩環，看起來有一種柔弱或者悲傷的感覺。即使她每天都在祈禱，但是她也沒有辦法確定自己的祈願是否會傳達給天上的眾神。不過，就算只是心裏安慰也好，葉彩環內心的不安也會稍微減少一點點。

「明天葉顧少爺一定會回來的」

抱着這樣想法的葉彩環喃喃自語道。

在手中燈籠的映射下，葉彩環很快便走回了府邸附近。朦朧的夜色讓葉彩環覺得府邸大門前有兩個人影微微晃動，葉彩環停下了腳步，心生戒備的她慢慢的靠向人影，稍微離近一些的葉彩環突然發現，那兩個人影不是旁人，正是楊啟武和陳錫武。

「楊伯伯，陳伯伯，你們終於回來了。」

葉彩環喜形於色的飛奔了過去，走到近前的葉彩環並沒有發現葉顧的身影，剛想開口詢問，就被楊啟武打斷了。

「哎呦，這不是環兒嘛，你快把門打開，楊伯伯我都要渴死了。」

見楊啟武這麼說，葉彩環趕忙把大門打開，讓楊啟武他們先去正堂，她燒完水就過去。

在正堂燭光的映射下，兩名已經年過半百的老人坐在桌子前，在等待茶水的時間裏，兩位老人一直在思考如何告訴葉彩環關於葉顧的事情。

不一會，葉彩環便提着茶壺來到了正堂，放到了桌子上面。剛才因為夜色太暗的緣故，葉彩環並沒有仔細觀察他們，現在發現，楊啟武和陳錫武的衣服上都沾滿了泥巴，十分髒亂，頭髮也因為在汗水的浸漬下變得硬邦邦。

他們回到天宇城時，正好和前往道觀祈禱的葉彩環錯開了，在等葉彩環回來的期間。陳錫武把在前往天雲平原之前，葉顧給的軍餉分發給了士兵們，之後就讓他們各找各媽各回各家了，然後他們就一直等到葉彩環的回來。

「這次真的是慘敗啊，士兵死了15人，還有大約50名負傷者，與其說是被敵人幹掉了，倒不如說是被自己逃跑的同伴踩踏致死，真的是太慘烈了。」

陳錫武無力的苦笑道。

「關於士兵們的賠償和喪葬費你不用擔心，這邊先由我墊付，等到朝廷的撥款下來，你們在還給我就行…」

楊啟武一邊說道，一邊喝光了剛才倒入茶杯的溫水。

此時的葉彩環並沒有搭話，只是獃獃的站在那裏，看着眼前的兩位老人，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衝擊着葉彩環的內心。

因為自從兩人來到正堂，他們的話題中就沒有出現過葉顧的名字，在看到他們欲言又止的表情，葉彩環內心的想法已經浮現了出來。

「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葉顧少爺在那？你們明明知道我不關心你們說的這些………」

聽見葉彩環這麼說，楊啟武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對葉彩環說道。

「環兒，你先冷靜，老夫認為……顧兒他現在應該還沒有死。」

陳錫武聽到楊啟武這麼說，眼淚瞬間從他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滑落了下來，他哽咽的說道。

「抱歉啊，環兒，葉顧少爺被敵人抓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葉彩環，瞬間如同被閃電擊中全身一樣，止不住的發抖。抓走？為什麼要抓走葉顧少爺，不是還有其他高官顯貴嗎？強烈的衝擊讓葉彩環的情緒接近崩潰。隨着血氣上涌，葉彩環的眼前突然一黑，隨即便昏倒了過去。在昏倒之前，隱約聽見兩位老人在拚命的呼喚自己………

一炷香的時間，葉彩環從自己的房間蘇醒了過來。應該是昏倒之後，兩位老人把葉彩環抱到這個房間休息的。

第一時間發現葉彩環蘇醒的陳錫武，突然就跪到了葉彩環的床邊，老淚縱橫的說道。

「環兒啊，是我不中用啊，我沒有保護好葉顧家主，是我不中用啊，要是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沒有辦法瞑目啊。」

葉彩環因為這過於巨大的衝擊，導致身體現在虛弱不堪。微弱的說著讓陳錫武先起來。見狀，坐在一旁的楊啟武趕緊過來把老淚縱橫的陳錫武扶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之後楊啟武坐到了葉彩環的床邊，握着葉彩環的纖細的小手說道。

「環兒，你一定要冷靜的聽我說完，你要是倒下了，到時候就算顧兒他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也得隨你而去了。」

葉彩環聽到楊啟武說的話，微弱的點了點頭。楊啟武在床邊慢慢的給葉彩環講述了天雲平原真實的戰況和最重要的………贖金金額。

聽到金額的葉彩環真的就差一點就直接飲恨而去了，但是堅強葉彩環用最後一點意識強撐了下來。她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這樣的金額我們是不可能湊的出來的吧，就算是把天宇城賣了，也達不到贖金要求的金額。」

葉彩環說的非常對，因為這是高達整個天宇城三年稅收的金額，就算是他們有一年的儲備，但那也是從每年的稅收里一點一點積累下來的。而且，時間已經不夠了，距離戰爭結束已經二十多天了，在十天前，凡星城的信使便把要求贖金的事情傳達到了玄武國的朝廷。

還有不到四十天的時間，在這期間必須籌集到資金，否則葉顧就將永遠的離開這裏了。

「如果……我們交不出贖金……她們會把葉顧少爺怎麼…樣」

葉彩環微弱的聲音，讓楊啟武的內心如同針扎一般，他不敢將真實的情況告訴眼前的葉彩環，只舉例一個只有在詩歌中才有的例子。

「………即便是俘虜，也有被對方看中人品或者武藝的人，被留下來在他們的軍隊中服役。」

大多數的俘虜，如果在時間規定之內沒有上繳贖金，都會像龍蘭所說的一樣，賣去印加國當奴隸，而其中也有一小部分會因為覺得麻煩，直接當場將俘虜斬首。

葉彩環虛弱的閉上了眼睛，她已經感覺不到活下去的意義了。

「總之就是……顧兒他現在肯定還活着，不會在到達期限之前殺掉他的……」

楊啟武試圖安慰眼前的葉彩環，葉彩環已經沒有睜開眼睛的力氣了，她緩緩說道。

「朝廷呢……我們葉顧少爺是當朝四品武將…朝廷應該會給予一定的金錢吧。」

聽到葉彩環這麼問道，楊啟武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對於楊啟武來說，他也希望朝廷可以做些什麼，但是現在玄武國根本沒有這樣的功夫。

這次戰爭中，他們部隊的傷亡人數還算非常小的，其他的部隊傷亡人數要遠遠超過他們，這些士兵的撫恤金，醫藥費，喪葬費等等，還有太子殿下的葬禮。朝廷根本沒有時間顧及一個邊遠小城的武將。令人窒息的沉默籠罩在房間內。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在城裏和附近村子裏去四處借錢，哪怕是一個銅板我也不會放棄，我相信一定會有人出手相助的。」

打破這份沉默的便是躺在床上虛弱的葉彩環，看到葉彩環這幅樣子的楊啟武也堅定的說道。

「環兒，籌錢這件事就拜託你和陳錫武了，我在朝廷上還有些熟人，明天我就去他們那裏挨個拜訪，想必應該可以籌集一些金錢。」

聽到楊啟武這麼說，葉彩環的臉上流下的濕潤的淚水。

「謝謝你楊伯伯，還好你們回來了，要不然就剩下我自己一個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看着眼前傷心哽咽的葉彩環，楊啟武的內心好似有無數把利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臟一樣。因為在這個自身都很難顧及的狀況下，他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籌集到金錢。楊啟武起身對葉彩環說道。

「我和你陳伯伯就先走了，還得為明天籌集金錢的事情提前準備一下，你在這裏好好休息，千萬別在多想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楊啟武臨走前，掖了掖葉彩環的被角，讓葉彩環暖和一些。

葉彩環微弱的點了點頭，強撐着睜開了雙眼看着往外走的楊啟武和陳錫武。楊啟武走出房間輕輕的帶上了房門，在夜市的襯托下，兩個老人的背影顯得格外的滄桑。

「葉顧少爺……環兒一定會救你回來的……你一要等我…一定要……一定」

在葉彩環虛弱的自語下，強烈的疲憊感衝擊着葉彩環虛弱的身體，在這樣的影響下，葉彩環漸漸的睡了過去。

贖金究竟能不能籌齊，這件事情誰也沒有把握，但是如果不儘力一試，結果就永遠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