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魯州出事
宋玉竹今天早上翻閱工部送上來的新物冊子時,突然發現了關於水泥的記錄。
上面寫着:魯州有石,棕色色,煅燒碎之,加水攪拌,半日可凝結成塊,砸之不碎。
這不就是水泥嗎!
他立馬派人去把這袋子奇石拿過來,讓人試了試,燒完的石頭砸碎成粉末,加上石灰和細沙攪拌成糊,倒進提起準備好的模具里,晾曬了半日,果然凝固成了水泥塊!
宋玉竹驚喜極了,連忙派人去召送石頭的人進宮問話!
宮人們看着欣喜若狂的皇帝有些不解,不就是一塊石頭嗎,有什麼可高興的?
不過皇上高興了,大夥就都跟着高興,趙驍進宮的時候,看見宋玉竹正捧着一塊石頭笑得合不攏嘴。
“阿驍,快過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趙驍從他手裏接過水泥板道:“這是石頭?”
宋玉竹神秘兮兮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石頭。”他讓人拿來一個花瓶過來,裏面裝的是之前剩下的水泥糊。
砸碎花瓶,裏面赫然是一塊堅硬的水泥疙瘩,形狀跟花瓶一模一樣!
趙驍驚訝道:“這是什麼東西?”
宋玉竹讓人把剩下的石頭拿過來,“這東西我給他起名叫水泥。”
“它能做什麼?”
“建房子,鋪路用處可太多了!”現代建築幾乎全都是鋼筋水泥建造的。
如今的盛朝的建築還是磚木結構,民間百姓都是泥土房,這種房子不耐用,遇上大雨天氣很容易塌。如果能把水泥普及,那將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好事!
*
送水泥的公子姓何,大名叫何昌永,他爹是六品的軍器監,也隸屬於工部,所以他跟雜造局的人都很熟。
那天他把自己搜羅來的新奇物件送過去時,順手也把這袋子石頭放了上去,然後就忘了這回事。
沒想到過了幾日,宮裏突然派出人找自己,把他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忌諱。
心驚膽戰的跟着內侍進了皇宮,趴在地上手心都出了汗,等了一盞茶的時間,終於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旁邊有宮人道:“陛下,就是此人獻的奇石。”
何昌永愣了半晌才想奇石是什麼,沒想到那一袋石頭居然入了皇上的眼,激動的他心砰砰直跳。
宋玉竹道:“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何昌永,是兵器司何工事的兒子。”
“石頭從哪弄來的?”
何昌永把自己從兩個農民手中得到奇石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給皇上。
“奇石是那對父子發現的,草民只不過舉手之勞,幫忙呈了上去。”
“那你知道送石頭的那對父子現在在哪嗎?”
何昌永搖了搖頭道:“草民雖然不知,不過那對父子應當沒出城,那日聽聞他們二人身上已經沒了盤纏,現在應當留在城中做工賺錢。”
宋玉竹聽完頗為欣賞此人,幸好當時他把石頭送上來了,否則就錯過了這麼好的東西。
又問了幾句話,見這何昌永雖然年輕,但說起話來口齒伶俐,腦子也很活泛,是個個可用之才,讓人記下名字,準備調進工部任職。
然後派人去尋找從魯州來的父子二人。
*
送石頭的那對父子因為沒有回城的盤纏,在城中找了個賣苦力的活計。
從早忙到晚,每人一天能賺三十文錢,爺倆忙活幾個月才能賺夠回家的盤纏。
休息時兒子埋怨父親:“當初咱們就該收了那公子的銀子,兩人這會已經往回走了。”
老漢道:“幾塊石頭就要人十兩銀子,這錢我拿着不安心。”
“可這是咱們走了這麼遠的路送來的,怎麼就不值十兩銀子了。”
老漢一擺手道:“說這些已經晚了,好好乾活,攢夠了銀子再回家!”
沒想到第二天幹着活的時候,突然有官府的人找上了他們,詢問二人是否從魯州來的。
老漢和兒子連忙點頭:“是的,是的。”
“你們來上京幹什麼來了?”
老漢戰戰兢兢道:“我們是來給皇上獻奇石的。”
官差笑道:“那沒錯了,你們送的石頭得了皇上的眼,以後要過好日子了!”
老漢心跳如雷,不可置信的問:“官爺,您說的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快隨我入宮受封吧!”
父子倆欣喜若狂,沒想到那個富貴公子真幫他們把石頭獻了上去!
皇上不光賞了他們千兩銀子,還派人護送二人返鄉。
順便讓當地府衙開辦水泥廠,雇傭百姓開採山中的岩石,燒制水泥售賣到全國各地,這種新型的建築材料一經問世,很快就受到了百姓喜愛。
其他地方陸續也發現了水泥石,很快便在全國各地風靡起來,水泥磚房也紛紛拔地而起。
以前建房都用黃泥,好一點的會摻上石灰。這種屋子遇上大雨天很容易塌,換成水泥后不光美觀,而且非常結實!
宋玉竹決定,把官道全都修成兩丈寬的水泥路。
這是一項耗資巨大且長久的工程,不過修好了也是造福千秋萬代的事。
官道向北修到通州,向南修到蘇州城外,向東修至東州,向西跨越半數疆土一直延續到西州,貫穿整個大啟朝的東西南北。
此路延綿萬里,被後世的人稱為“開創之路”,上千年年後依舊保留着遺址。
史書上對這條官道褒貶不一,有人覺得長治帝是暴君,這麼長的水泥路全部由人力一點點的修出來的,不知道要耗費多大的人力物力。
當然更多的是讚美,如果沒有這條路,大啟的經濟不會發展這麼迅速,百姓還活在刀耕火種之中。
不過那都是千年後的事,宋玉竹不得而知,眼下他有件十分棘手的事需要處理。
今日下了朝,他匆忙招趙驍去書房議事。
趙驍關切道:“剛剛上朝的時候就見你神色不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宋玉竹搖頭道:“沒有,魯州好像出事了。”
早朝時,宋玉竹腦袋裏的地圖突然發出警報聲,宋玉竹嚇了一跳,以為又觸發了什麼隱藏任務。
結果打開地圖一看,魯州地界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嘆號,上面還有一條紅色小字,該地區民心降低到百分之四十,已經關閉該地區的查看權限。
這種事之前從未發生過的,宋玉竹震驚過後,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阿驍,辛苦你走一趟,幫我去魯州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趙驍拍着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我一定會查清到底發生什麼事。”
*
今年北方的秋天來的格外早,剛過了中秋節天氣就冷了下來。
魯州平遙縣,幾百個男丁正在修路,這些人都是附近鄉鎮服徭役的農民。
“爹,咱們干到什麼是頭啊?”剛滿十六歲的喬栓子啃着豆餅子問父親。
喬嶺嘆了口氣:“不知道,也不知道家裏的田地怎麼樣了,你娘一個人能不能收得了。”
喬家統共七口人,除了老人和孩子和父子倆,家中全靠喬娘子一個人抄持。
他們已經出來修了大半個月的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喬嶺心裏十分擔憂。
徭役自先秦有之,分為力役和兵役兩種,修路就是力役。
官府修路,百姓們接到通知,家裏凡是年滿十六歲的男丁,皆需要派出服徭役。如果不想服役,可以花錢贖,一個人折五兩銀子。
窮苦人家哪來那麼多錢啊,只能老老實實過來修路。
“別歇着了,趕緊起來幹活!”有官差甩着鞭子走過來,催促這些民丁起來運送水泥。
這人要把燒好的水泥運送到鋪路的地段,送晚了會耽誤今天的進程。
喬栓子背上竹筐,見父親肩膀上滿是血痕,伸手接過來一起抗在肩頭。
“我自己來吧。”
“沒事,爹你歇會。”
喬嶺跟在兒子身後,看着比自己高半頭的小子,滿臉欣慰。
沒走出去幾十米遠,前面突然有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摔倒了,身上的竹筐把他壓在下面半天爬不起來。
衙役非但沒讓人把他扶起來,反而抽了他幾鞭子:“別他媽裝死,趕緊起來!”
老人哎呦哎呦疼的直叫喚,喬嶺連忙走上前去,攔住衙役道:“官爺你莫要打了,他若是裝的早就起來了。”
“撒手?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也敢管我?”說著甩着鞭子,狠狠抽在喬嶺身上。
那鞭子都是浸了水的牛皮,抽在身上一條血泡,疼的他直吸冷氣。
喬栓子瞬間紅了眼睛,惡狠狠撲過來,把衙役一頓捶。
旁邊的人見狀趕緊把兩人拉開,得罪了官差還有好果子吃?怕是小命都得扔進去喲!
衙役捂着臉,怒沖沖道:“你們這群刁民等我回去,讓縣令老爺治你們的罪!”說罷便一溜煙的跑了。
“爹,你還好吧?”喬栓子把他爹扶起來。
“我沒事。”
被救下的老人家,滿臉歉疚道:“連累你們父子二人了。”
喬嶺強撐着笑了笑:“咱們都是一個村的,還能眼睜睜的看他把您打死不成?”
旁邊有人附和道:“這些狗官不講道理,天天修路還要被打,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是!老子早就不想幹了!從早干到晚一文錢都不給,每天只吃兩頓豆餅,哪裏吃得飽啊!”
“家裏的糧都快被雀吃沒了,再不收,就算不被他們打死,今年冬天也得餓死!”
“不幹了,不幹了!”
大夥正準備撂挑子的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一大隊人馬烏泱泱的跑了過來。
老百姓們以為是那幾個衙役叫來的人,嚇得戰戰兢兢不敢動。
馬蹄聲越來越近,為首的男人騎着一匹漆黑的高頭大馬,頭戴黃翡玉冠,身穿薄甲,拉住韁繩停在這群民丁身邊。
“你們是負責修路的民丁?”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說話。
喬嶺一瘸一拐的走到前面,跪地道:“回大人,我們都是大田鎮的民丁,被徵召徭役過來修路。”
喬栓子連忙擋在父親身前:“衙役是我打的,你要發落就發落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