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71 和我們有關。
晚上,季煙自然而然留宿。
窗外是沉沉夜色和萬家燈火,她坐在地毯上,遠遠望着,再回頭看着一屋子的昏黃,是有幾分不真實感的。
盥洗室傳來水流聲,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明顯。
她聽了一會,那陣虛浮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踏實感。
不知過了多久,盥洗室的水停了,再過了兩分鐘,開門聲響起。
不多時,她從身後被抱住。
王雋一身沐浴露的清香味,懷裏也暖洋洋的,季煙靠在他懷裏,說:“你這一過來,你家裏人不說什麼?”
她還是擔憂這點。
王雋攬着她的腰,說:“把你帶回去比較重要。”
說到這個,季煙就想到了過年就在下周,而王雋打算在大年初二上門拜訪。
一想到這件事,她臉溫度不自然升高,“你過年還是要回去陪你家人過的吧?”
“嗯,”他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說,“三十晚上回去,初一待一天,初二早上我再過來找你。”
這個安排着實有點緊。
季煙思索了會,說:“可以再往後挪幾天的,初七才上班。”
他附到她耳邊,蹭着她的臉頰,說:“拖延不是好習慣季煙。”
“……”
他這麼急着見她的父母,不論是為了什麼,她都很意外,逗趣道:“我媽真的不好說話。”
他心態很平:“我知道,我還知道她對我意見很大。”
這個……
季煙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要是季硯書知道了王雋就是那個WJ,母親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不敢再想那個畫面,她忽然覺得見家長這個事是可以推一推的,轉過臉,正想和他談,王雋挑起她的下巴,低頭附下來。
他吻得很輕,還很溫柔,緩緩慢慢的,季煙腦子一個迷糊,手附上他的背,繼而將這件事拋到腦後,投入全身心和他纏綿。
次日早上,季煙醒來,一睜開眼,她轉過頭看着旁側。
王雋還在睡着,呼吸平穩。
她看了一會,放輕動作地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左手抵着下巴,盯着他發獃。
不多時,王雋睜開眼。
四目相對,她一驚,把臉埋在枕頭裏,不敢再看他。
王雋側了個身,抱住她,說:“在看什麼?”
她唔了聲,偷偷瞧着他:“看你,”又問,“給看嗎?”
話一落,她隨即察覺腰上覆上了一層溫熱的觸感,她伸手去擋,說:“起床洗漱,待會還要上班。”
說完,趕忙掀開被子下床,全然忽略身後那道輕輕的笑聲。
吃完早餐,兩人換了衣服出門上班。
王雋的公司地點也在金融街上,離季煙所在的公司不算遠,先送季煙到了公司,王雋才往自己的公司開去。
季煙送他的車子遠去,這才轉身往大廈走,剛走出沒兩步,她停住。
不遠處,溫琰正在打電話,目光卻是盯着她。
她心裏直道不好,剛才她從王雋車上下來,他一定是看到了,說不到這會站在那裏就是在等着她。
想到溫琰跟她說過的事,季煙還是不太習慣被溫琰詢問她和王雋的事,做了會心理準備,那邊溫琰也結束電話了,她走過去。
站在溫琰面前,季煙說:“老大早。”
溫琰笑着看了她一會,說:“這麼快一起上班了?喝喜酒是不是也快了?”
季煙臉紅:“您就別打趣我了。”
溫琰說:“你看我像是是打趣的樣子?他都為了你把工作搬到深城,不是為了以後在這邊定居?”
連溫琰都看出來了,看來王雋是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急。
季煙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溫琰也不在意,只當她害羞。
她一路暈暈乎乎上樓。
忙到周五,下午沒什麼事,辦公室的人蠢蠢欲動,都想着下樓喝個下午茶,季煙正想要不要把王雋約出來,許久不曾聯繫的江容冶倒是來了電話。
她正好經過季煙的公司,問季煙有沒有時間下來喝下午茶。
季煙下樓赴約。
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曬着午後的太陽,談了會近況,談着談着,不免說到了回家過年的事。
季煙還是大年三十那天回去。
她問:“今年還一起回去嗎?”
江容冶說:“我就是過來問你這事的。”說著,她惆悵了起來,“我爸媽是過不到一塊去了,但是在催婚這件事上他們立場一致,我不是很想回去。”
提到催婚,季煙眨眨眼。
江容冶沒察覺,繼續抱怨着:“你說他們自己的婚姻過得不幸,怎麼還有臉讓我結婚?自己栽糞坑不夠還得拉上我?”
季煙艱難地咽了下嘴裏的提拉米蘇。
江容冶越想越瘮得慌,搖搖頭,說:“今年我還是在深城過年算了。”
季煙不敢吱聲。
江容冶說完,很是贊同自己的提議,問她:“你呢?”
季煙頓時尷尬,她擦了擦手,把咖啡往前一推,輕着聲音說:“這段時間忙,本想和你說的,結果呢,你一直在出差,微信都來不及回我,我……”
還沒說完,就被江容冶揮手打斷了:“行了,說吧,和那個姓王的進行到哪步了?”
她偷覷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
對此,江容冶只有高冷的兩個字:“呵呵。”
“……”
過了一會,季煙端起咖啡,一邊喝一邊說:“他大年初二要去我家。”
江容冶皺着眉,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神情:“你再說一遍。”
季煙放下咖啡,雙手交叉,擱在桌上,很認真地說:“他過年要來我家。”
江容冶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季煙笑了笑,說:“他打算請你吃飯。”
江容冶好久沒聲,喝了好幾口咖啡,她才說:“你想好了?這才過去多久,見家長是不是快了些。”
季煙也覺得快,可是:“我媽媽催得急,我不帶他回去,她就要給我介紹別人了。”
江容冶毫不在意:“那就見見唄,又不是見了就領證。”
季煙沒說話,朝她笑了下,是有些無奈的。
江容冶嘆氣:“按照你對他那個在乎,以後我要約你出來喝酒是不是難了?”
“不會不會,”她忙保證,“在我心裏你還是第一位置。”
江容冶呵了聲。
晚上,季煙和王雋說了中午見江容冶的事。
她沒直接提說要請吃飯,倒是王雋聽到江容冶的名字后,主動說:“她有時間嗎?我們請她吃飯。”
季煙想了下,嘗試性地問:“我帶她來家裏吃可以嗎?你親自下廚。”
他挑挑眉,半晌,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拿起手機,遞給她。
她存疑:“你給我手機做什麼?”
“她喜歡吃什麼,你把菜寫在備忘錄,我明早出去買。”
季煙聽得喜滋滋的,她一邊打字一邊說:“我明天跟你去。”
吃完飯,王雋在餐廳收拾,季煙看了會,拿着手機走到書房,給江容冶打電話。
她很直接地說:“明天來家裏吃飯吧。”
江容冶不屑地說:“你煮的東西能吃嗎,我不去。”
“不是我煮。”
“王雋下廚?”
那端的口吻充滿質疑。
季煙站在窗邊,伸出手,風穿過她的手掌吹走。
她說:“是他做,他廚藝不錯,我會讓他做一桌子你愛吃的菜,你就來吧。”
江容冶問:“季煙,你是不是在打什麼算盤?”
“沒有,”季煙忙保證,“天可憐見,我就是想着外面的東西吃起來也就那樣,他廚藝還可以,不如來家裏吃,反正以後還要多來往,促進下你和他的關係挺好的。”
“別,”江容冶很是嚴肅地說,“我從來不和朋友的男朋友有來往,除了你的事,我和他就不會認識你知道嗎?”
“……我懂,”季煙說,“來吧,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吃頓飯而已。”
好說歹說,江容冶總算願意過來。
季煙開心地離開書房。
剛走到客廳,王雋從廚房出來,看到她眉開眼笑的樣子,走過來,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容容明天過來,”她說,“我們明早去超市買菜。”
王雋問:“她過來你就這麼開心?”
季煙嗯了聲:“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高中有一回把手摔骨折了,我爸媽又出差,我一個人住在學校不方便,都是她過來幫我穿衣服洗澡,冬天那麼冷的天,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聽了,說:“多寫幾道她喜歡吃的菜。”
她不由笑了:“那如果她喜歡吃你不會做呢?”
“我相信你不會為難我。”
德行。
季煙抱緊了他,吸了口氣,說:“謝謝你。”
王雋倒是牽起她的手,說:“當時骨折的是哪只手?”
“左手。”
他放下右手,抬起她的左手。
季煙靠着他的肩膀,悶着聲:“別看了,都過去多少年的事了,早好了。”
他問:“當時疼嗎?”
“還好,專門去的骨科醫院,敷了一個月的中藥,除了做事不方便,其他還好。”
王雋沒再問。
隔天早上,兩人吃完早餐,休息了會,出發去超市採買。
季煙很喜歡逛超市,這邊看看那邊瞧瞧,看到什麼,也不管實用與否,儘管往車裏扔,王雋笑着看她,前後總共逛了一個小時,裝了四大袋,他們離開。
江容冶是在十一點的時候到的,當時季煙正在試湯,聽到門鈴聲,她放下湯匙,和王雋說:“應該是容容到了,我去開門。”
果然是江容冶。
季煙開門,笑着抱住她:“你可算來了。”
江容冶從身後拿出一束火紅的玫瑰花,季煙雙眼一亮:“怎麼還買花了?”
“祝你們愛情紅紅火火。”
季煙迎她進門,給她拿拖鞋,說:“有心了。”
江容冶換鞋,聞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你現在不是最想聽到這個祝福?”
“……”
大概是因為之前受過王雋的幫助,見到本人了,江容冶倒是客客氣氣的。
王雋身上繫着圍裙,說:“你們先泡茶坐會,好了我叫你們。”
季煙笑着把江容冶帶到客廳,拿出她最愛的花茶。
聞着花茶味,江容冶環顧了下屋子,說:“這套房子他還留着呢。”
季煙赧然。
當初王雋要把這套房子送她,她找江容冶說過。
季煙說:“我不知道,你要是困惑你問他。”
江容冶搖搖頭:“看你那個樣。”
“我哪樣?”
江容冶嘆氣:“不是我說,你收收你那開心的樣子,簡直沒眼看。”
季煙湊近她,說:“我也覺得我最近好開心,走路都跟飄了一樣。”
“……”
江容冶推開她,瞧了她一會,說:“見家長,結婚就快了吧,你想好了嗎,就這麼踏入婚姻的墳……殿堂。”
季煙知道她想說什麼,認真思考了一會,鄭重其事地說:“我對婚姻還是有所期待的。”
江容冶正要說話,那邊王雋從廚房出來,說:“開飯。”
季煙帶着江容冶去洗手,出來時,王雋已經把飯和湯呈好了。
分量是江容冶所能接受的範圍,她耐人尋味地看了季煙一眼,季煙推她入座,說:“嘗嘗他的手藝。”
江容冶朝王雋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吃菜,然後是喝湯。
季煙在一旁等着。
她說:“是很好吃,難怪你最近都圓潤了。”
這話聽得季煙喜悅,忙給她夾菜。
飯桌上一陣其樂融融。
飯後,王雋照舊收拾飯桌,季煙帶着江容冶去客廳歇息,江容冶說:“不行,下次吃飯不要叫我過來,多來幾次,我該胖了。”
季煙笑着:“胖了好,胖了看着健康,有精神氣。”
沒一會,王雋過來陪她們坐,大抵是朋友的男朋友,江容冶的態度很是客氣,不過度熱絡,但也不過度冷漠,如此坐了一會,聊了些事情,江容冶的手機響了。
是工作上的來電。
她去露台接,沒一會回來,說:“臨時出了點狀況,我得回公司一趟。”
季煙說:“那我送你。”然後跟王雋說,“我待會回來。”
到了樓下,坐上車,季煙在系安全帶,江容冶突然說:“你開我的車過去,你待會回來怎麼辦?”
季煙很是不假思索地回:“讓他過來接。”
聞言,江容冶若有所思。
車子開出小區駛上大道,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車子緩緩停下,季煙看向江容冶,她面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季煙默了會,問:“工作很棘手?”
江容冶說:“不算,沒什麼大礙。”
季煙哦了聲。
過了會,江容冶倒是問:“你今天請我過來吃飯,不只是吃個飯這麼簡單吧?”
季煙眨了眨眼,很是淡定地說:“如果我說就是呢?”
“季煙,好歹這麼多年的朋友了,你在想什麼我還是知道的。”
季煙確實存了私心。
她說:“我確實只是想讓你過來吃個便飯,”瞟着江容冶的神色不對,她又立馬接上,“另外,還有點我自己的小心思。”
江容冶哼了聲,說:“要我做什麼?”
季煙笑着跟她撒嬌:“還是容容你好。”
“好個屁,”江容冶說,“趕緊說,待會沒心情了我可就不幫了。”
季煙也不兜圈子,直說:“就是我怕我媽到時知道了他就是那個WJ,會……你知道我媽的脾氣,你也知道,一般我有什麼事,她都會來問你,還是以前那樣,你就幫我說說好話。”
江容冶眼一瞥:“你確定是幫你說好話?”
季煙心虛。
正值綠燈,她說:“我要開車了,你知道我受不了刺激的,你想好了再跟我說。”
江容冶直接被她給逗笑了。
就這麼一路思考到了江容冶的公司。
季煙倒好車,下來,那邊江容冶也下了車。
兩人面對面站着,季煙還在等回答,沉默了片刻,江容冶盯着她看了會,說:“放心,我心裏有數。”
季煙鬆了口氣:“那就拜託你啦。”
江容冶笑着搖搖頭,又問:“要開我的車回去,還是?”
季煙笑着:“你去忙吧,我讓他過來接。”
道了別,季煙走到公司門口外邊的路上,給王雋發了微信。
半小時后,一輛橄欖綠的車在她身旁緩緩停下。
季煙抬眼看過去,王雋打開車門下來。她收起手機,朝他走過去,說:“這麼快?”
王雋很坦誠地說:“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
她笑着抱住他的腰,說:“回家。”
回去路上,季煙很是開心,特意連接了車載藍牙放歌。
放的是一首粵語歌——處處吻。
她聽得很入神,聽得上頭的地方,晃着腦袋。
到了家樓下,她臉上的歡喜一如既往,連他給她解安全帶,她什麼話都沒說,反而親了親他的臉頰。
王雋直覺她今天的欣喜似乎有些過頭了,比她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快樂。
他盯着她,她眼睛亮亮的。
歌詞還在繼續,唱到那句“一吻便偷一個心”,王雋眸光一斂,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音樂還在響,歌詞還在唱,他還在親她。
許久,他放開她。
季煙臉頰紅潤,他見了,覺得充滿喜意,受她感染,他也笑了,照舊和她額頭相抵,同她親密地說著話。
他捏着她的手,問:“什麼事這麼開心?和我說說。”
季煙輕聲:“秘密。”
他親了親她的唇角,說:“不說?”
她唔了聲,避開他的唇:“都說了秘密,說出來就不算數了。”
他想了會,摸着她的臉頰,問:“和我有關?”
她唇角一彎,終於捨得說:“和我們有關。”
我們。
聽到這個詞,王雋眉眼舒展。
就在這時,歌詞正好唱到“你小心,一吻便顛倒眾生”。
他內心一動,挑起她的下巴,再次覆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