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這是愛
【一】
“據統計，阿萊亞人口加速攀升，已達到三十八億之多，然而，這其中被授予傳奇魔法師稱號的，除去“劍”，僅僅只有三百二十一人，現在我們學院裏持有傳奇魔法師稱號的人不過四位，平均每十萬名魔法師中才會誕生一位傳奇魔法師，可以說，傳奇魔法師代表着人類魔法技藝的最高水準，拉米，那就是你的目標嗎？”
芙瑞雅坐在戶外的一張木椅上，搖着腿，含着棒棒糖，拉米則是坐在一旁，面帶羞澀地點着頭。
他該是出於害臊打不起精神，以他現在的水平來看，談論傳奇魔法師沒有意義，但有夢想總是好的。
“我總是......學姐，我總是思考成為強者是什麼感受，你能告訴我嗎？”
“你要真的想變強得好好學習和訓練積累經驗......算了。
我不是什麼強者哦，拉米，我再厲害也是受制於人的，而‘劍’再厲害，也是受制於這個世界的，人總得被什麼束縛着，你是幻想無拘無束的感覺嗎？”
“那種感覺應該不存在吧……學姐，那個……露娜大人是怎麼看的呢？”
“我並不了解我姐姐對這件事的看法，我只能說，她是最好的姐姐。”
“真好啊……
我想變強，學姐，教我吧。”
“代價是？”
“代價嘛......”
拉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芙瑞雅取出嘴裏的棒棒糖，已經被吃乾淨了，然後精準地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
“承，承諾？”
“承諾你對自己負責任。”
“負怎樣的責任？”
“負全部責任，而不是讓我負你的責任，一點點都不行......
變強是你自己的責任，不要太指望我。”
芙瑞雅話中有話，只是拉米聽不出來。
“我承諾。”
“迷迷糊糊地就承諾了？”
“嗯......只要能變強。”
“好吧，明天開始，你得成為全校前五個到學校的學生，我會在訓練場等着，如果你沒有按時到這裏，哪怕一次，我都會考慮取消對你的訓練。”
芙瑞雅異常嚴格和殘酷的標準大概是跟露娜學來的，“‘阿爾忒彌斯’從不姑息”，是民間流傳甚廣的一句話。
“啊？不要啊......”
【二】
“她在做什麼？”
艾克朝着蕾娜小聲嘀咕。
蕾娜也沒見過這種場面，長得和人類一模一樣的機械人，怎麼說都有點太先進了，就算是魔法的造物也很是稀罕，能全憑魔力構造出一個和正常人完全相同的東西的人幾乎不存在，但也並不是絕對地不存在。
“在......修理機械人？”
伊薩貝拉的手心散出數道光盤，和大量的數據，並將一些光線輸入至露比的大腦中，她搗鼓了好一陣，抹去額頭的汗，起身後將一塊奇異物體塞入露比的耳朵里，她便醒了過來。
“那個，那是什麼？”
伊薩貝拉注意到了艾克的提問，轉過身。
“你是問什麼？”
“那個塞進腦袋裏的東西......”
“是我用光元素構造的臨時思維機能單元，雖說能讓她醒過來並恢復正常意識，但堅持不了太久，大概一周后，她又會變成剛剛那個模樣，應該是我問的那個問題所查詢到的數據太龐大，又或者是有些數據被加密和上了鎖，程序設計有漏洞，強行輸出造成了宕機。”
艾克好像聽懂了，實際上沒怎麼懂。
“真是奇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型號的機械人，即使有仿生程度極高的個體存在，這種除了內核以外和人類別無二致的類型還是頭一次見，稀罕，稀罕。”
“她說她叫露比？”
“嗯，那就是她的名字，不如說，是她的主人為她取的名字。”
艾克稍加思索，然後朝着伊薩貝拉提問。
“伊薩貝拉小姐，這個叫露比的機械人一直尾隨我到了茶館，我和她並不認識，沒有任何聯繫，為什麼不找別人偏偏就找上了我？”
“這個嘛......或許是你運氣太好了？”
一個念頭猛地扎在她的腦中，伊薩貝拉表現得有些躊躇。
“不會吧......真的被研究出來了......”
“什麼？”
“能掌握魔法的機械人，我的猜測是，露比察覺到了艾克你身上的特殊氣息，畢竟你確實很特殊，在機械人製造的領域裏，要想識別魔法或者其它事物，必須得先掌握這些事物的規律，這是我認識的一個人正在研究的課題，關於製造能夠使用魔法的機械人，如果真的成功了，教令院寧願罷免一批頂尖學者也要把研究者請過去。
讓我最驚訝的是......艾克如今除了庫容以外都不算特別出眾，如果她真的是......”
伊薩貝拉轉過身看向露比。
小心謹慎地問出一句。
“為什麼要跟蹤他？”
“他有特殊的氣味，露比沒有聞到過。”
“什麼特殊的氣味呢？能稍微描述一下嗎？”
“和我見過的一個大姐姐很像的氣味，是金髮大姐姐！主人也得聽她話的呢。”
聽到這句話的伊薩貝拉眼睛裏充滿了震撼，不停地顫動。
“你是在哪見到的那個大姐姐？”
“拉加瓦爾！”
露比用她那稚嫩的腔調說出典伊首都的名字，伊薩貝拉就已然知曉了一切，大概。
“沒想到發展到這個地步，難以置信。”
蕾娜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主動提問。
“拉加瓦爾的金髮大姐姐......伊薩貝拉小姐，她的主人是誰？”
“我不能百分百確定，不過應該是他，慧使‘仁愛’馬爾巴斯，一個十足的怪人。”
“金髮大姐姐......是珂彌娜大人吧，如果這個機械人的來頭這般不簡單，那麼她難道擁有識別神力和魔力的功能嗎？”
“恐怕是這樣，我和蕾娜你的庫容都遠超常人，她偏鐘意艾克。”
伊薩貝拉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小傢伙，感到驚訝的同時，有種說不出的擔憂，技術發展到這個地步，或許會招致禍患，識別神力的機械人......
“我們帶着她走吧，去拉加瓦爾探個究竟。”
“我沒有意見。”
蕾娜首先同意伊薩貝拉的觀點，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乾脆。
“那，那我也沒意見。”
“那麼走吧......
我還得說一句，艾克，就算有我和蕾娜小姐同行，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們或許被盯上了，萬事小心。”
【三】
男人笑着轉動手中的鉛筆，他的身前擺放着一張巨大的圖紙，其上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標註——這是一個機械人的設計圖，男人用的文字並非大陸通用的阿萊亞語，而是一種使用者早就消亡了的古文字，至於目的，則是防止泄密。
“她還是那麼謹慎呢，謹慎到我都有些害怕。”
他從座椅上站起，然後總覽這張圖紙。
“嗯。”
發出了滿意的聲音。
男人的嘴角叼着一朵玫瑰花......不，那是刻在皮膚上的假玫瑰，生着英俊的臉龐，一頭棕發，卻有些女性元素點綴其上，比如蝴蝶結狀的發卡。
“叮囑同伴注意安全......伊薩貝拉，這是愛啊，是確實的愛。”
他自我感動地說出這些話。
“好了，下一步，我該怎麼做呢......這得靠你了，露比，你會給我帶來答案的，對吧？從神的角度該如何認識‘愛’這種跨越萬物的情感，我很期待哦，呵呵......”
“大人，打擾了。”
他的眼神驟然冷淡，熱情徹底消散。
“有什麼事嗎？”
“到午餐時間了。”
“我知道了，莫西里薩，一會就來。”
“那我就先告辭了。”
莫西里薩是男人宅邸中的私人女僕，負責他的起居，有時候，會承接一些常人不可及的任務，無論是作為女僕，還是作為商人，還是作為學者，還是作為殺手，她都能做到極致的優秀，是完美無缺的全才。
至於男子，則是典伊八大慧使第七位的“仁愛”馬爾巴斯。
他對“愛”的解讀是作為印刷在哲學教材上的範本使用的，他有獨特的見解，有新奇的眼光，有不同的角度，也是魔法協會認證的傳奇魔法師，掌握了冰元素奧義，實力強勁。
當然，他的成果遠遠不止這些，在神性的研究上，他是走得最遠的，他試圖分析“劍”的行動和殘留的痕迹來推斷神對於某些事物的理解，聽着很是荒唐，但事實上“劍”的行為並不全是由自己操控的，一定程度上會受到神格的影響，所以這樣的研究是能進行下去的，雖然希望很渺茫，但馬爾巴斯做到了。
他解讀出了神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
——神不干擾這個世界，神被阻攔而無可奈何，神寬容這個世界，但神並不愛這個世界，神可以破壞這個世界，神可以保護這個世界，但神選擇什麼也不做。
有些地方比較晦澀，就連其他慧使也不能完全解讀這句話，至於馬爾巴斯本人，他對外聲稱說這只是通過研究直接得出的結果的整合。
畢竟是有權威的人，說謊話也會被當成真的，馬爾巴斯深知這一點，他對撒謊不感興趣。
“’因果‘是很殘酷的，伊薩貝拉小姐，你當真自己認真考慮了每種可能的後果嗎？”
馬爾巴斯笑着合上圖紙，戴上一頂只要他出面就會戴着的高筒禮帽，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