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微妙的變化

隨着時間向前走，那件事情也就淡淡的遺忘了。如今空氣里已經隱隱有着秋意了，我和宮南暮就這麼度過了這麼長的時間。而又一次，尤初雪他的尤庶妃再一次出現在了書房裏。我獨自靜靜的走了出來在涼亭的走廊上小坐一會兒，看着四處初秋的景象。奇怪的是她今天竟然一直都沒有出來，而宮南暮也沒有喚我進去，平時他的妻妾也都不會呆在這裏很長時間。我本就有些說不出的悶悶的，說不出的空洞感。恰爾走過去看到尤初雪掩不住的笑容站在他的身側為他打理着一切，或研磨，或端茶，或整理公文，或向他遞去他需要的書籍，一切的一切都再熟悉不過，一直站在那裏的人原來也會沒有位置，我又默默的坐回在了走廊上，兩眼空洞的看着遠方“

他難道不應該喚我一聲的嗎？不是說不適應別人的嗎？她們怎麼會代替了我們之間的默契呢，可是再想一下那些事情原本就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出來的，默契不是天生的，是每個人都能磨合出來的，因為我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磨合出來的不是嗎？那我在與不在都是無所謂的，他身邊站着的可以是任何一個人。”有熟悉的腳步聲走至門口處，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我抬眼看了一眼宮南暮，他帶着有一絲躲閃的眼神看向我。我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去。等着他開口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他還是沉默的走了進去。一時間委屈，生氣齊頭並進，撞上心頭，我賭氣般的走進去冷聲說到“我有些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聲音漠然的有些沙啞。“怎麼了，嚴重嗎？”他溫和並關切的問着“沒事啊。”我仰起臉疏離的看着他，用最輕鬆的口氣把我們一下隔開了。他凝神望着這樣的我哦了一聲就陰鬱着低下了頭去。我看着他瞬間陰沉的臉竟有一絲痛快。我不屑一顧的就轉身走了出去無情的丟下了一個背影，沒有絲毫留戀。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小姐？”“有些累，宮南暮那裏也有人在就回來了。”“誰啊，除了你還能有誰在王爺的書房啊。”“尤初雪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一直在呢。”“那正好小姐你就好好休息一下了。”末一沒有聽到我口氣里淡淡的埋怨只顧開心的說道。“好啊”我表面開心的笑着說，但是心裏依然是亂亂的，宮南暮瞬間陰沉的臉有些揮之不去，我知道那句無所謂的沒事，我的疏離隔開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也隔開了宮南暮的心。但還是有一絲隱隱的期待和痛快。可也從來沒有深究到底在期待着什麼。

第二天內心有些忐忑的走進了書房，阿杜竟然也在，宮南暮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默默的走了過去，幹着自己的事情，可是他卻總是故意避開我，很明顯的不願意和我搭話，這些微妙的情緒或許旁人看不出來，但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宮南暮，他有什麼事情也都只是吩咐着阿杜，不看我一眼。我知道是昨天的話氣到他了，可我已不在乎的忘了，他卻還在生氣，我只好默默的也沒說什麼像平常一樣為他打點着一切，有什麼需要還是會第一時間以他為重，阿杜不太了解宮南暮，所以這些事情還是我和他做起來比較順手，看着宮南暮冷冷的臉色，我有一瞬間錯覺像是回到了最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莫名的有隱隱的害怕和焦灼，於是更積極更小心翼翼的配合著他，我一邊觀察着他的心情一邊站在那裏為他認真的研磨，臉上帶着幾分不知所措。對於宮南暮我是完全真心的在他身邊當值，也會完全衷心的只為他一個人辦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也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可是憑什麼我就這麼敢放肆的與他賭氣呢。而且我又怎麼會去真的計較些什麼呢。宮南暮看着冷遲晚對自己的用心和有些不知所措的落寞感還有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對自己提着心的緊張感，心裏漸漸的有些不舍也不忍。“她一向脾氣不太好，所有情緒都會隱與心，嘴上從來不說些什麼，但卻一個人悶在心裏沉默到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這是她一貫的性格，習慣了偽裝成一副堅強的模樣。昨天之所以那樣也不過是和自己平時太過親近，知道她在意的是我沒有叫她，而站在我身邊的又是別人，她對自己也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所謂，我又有什麼好生氣的，算了。”“好了，可以了。把這些拿到那邊吧”想到這裏宮南暮無奈的卻帶着對我獨有的溫和說道。我默默的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心一下子安放了下來，有一些不發覺的難過和不安瞬間就消失了。

我是習慣了沉默，可他也習慣着不會挑明了說。我們只得默契的讓這個小摩擦煙消雲散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對於這點我們從來都是一致的，不計較什麼，同時也不會留下什麼，就這麼淡淡的延續着。這一天宮南暮告訴我要去前堂見一個客人就走了，我無聊的在那裏看了會兒書也走了出來，在書房附近的院子裏獨自走走轉轉，卻在剛要準備返回的時候看到宮南暮和席落桐有說有笑的走來，我深深的看了兩眼轉身準備快速離去就聽見宮南暮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遲晚，落桐送來的糕點一起品嘗一下吧。”“好啊。”我停下來等着他們走過來。我看着落桐冷清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在意的表情，

“我做的薄荷香糕，味道也還是可以的。”落桐對我說著，聲音是她獨有的涼涼的口吻。“嗯”我朝她淡淡一笑，就默默的看向前面的路不再說話。走回書房我們三個坐在桌椅前一起用了一些糕點，我淡淡的望着她說道“挺好吃的。”她嘴角輕輕一彎，那笑意若有若無也沒說什麼，坐了沒多大一會兒席落桐就獨自離開了。宮南暮也走回了書案前吩咐阿杜去取他的蕭來，我還繼續坐在那裏靜靜的品嘗着糕點。宮南暮瞟了我一眼就淡淡的吹起蕭來。我細細的咀嚼着口中的糕點，深深垂下了眼帘。簫聲絲絲裊裊的傳來，穿梭纏繞在靜謐的午後，一聲一調一絲不落淋漓盡致的灌送在耳朵里。聲音聽得竟是如此清晰細緻。密密麻麻的纏繞至心頭。我雖不知是什麼曲子，但那至誠的愛意，深深的猶豫和沁入骨髓的想念，滴滴滲入進我的血液里。我只垂眸盯着糕點放輕了呼吸聲，

曲畢，宮南暮的聲音像是對着自己，又像是對着周圍的空氣解釋道，“此曲講的，一個人偷偷愛上了一個心思善良純凈的姑娘，但是有些懦弱，發現之後帶着深深的猶豫和不敢靠近，總是沒勇氣告訴她是真的愛上了她，更怕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卻又控制不住的日夜思念着她的發香。”他始終背對着我，我緩緩的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宮南暮的背影有點恍惚“這也是你要表達的意思嗎？如果不是為什麼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才吹起這首曲子？”輕輕的幌掉自己的思緒“不會的，是他自己想吹了，是自己想多了。怎麼可能呢”我趕緊隱去心中的想法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過來傳話“見過王妃娘娘，王爺傳話用過早膳辰時在後門口候着。”“什麼事？”“王爺沒有吩咐。”“好。”等那人退下，末一才解釋到“小姐，王爺今天要帶領眾人陪着側妃去光孝寺上香呢，聽說是為了側妃求得一子。”“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小姐，你什麼時候也為王爺添一個小男孩啊。”“末一，趕緊收拾吧別耽誤了時間。”“是。”末一利索的收拾好東西陪我一起走了出去。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大家已經都站在那裏候着了。“見過王妃娘娘。”眾人齊齊的俯下身去恭敬的行禮。“都起來吧。”我淡淡的掛着笑應了一聲。

再看向宮南暮有些猶豫着是否該為他行禮。他只瞟了我一眼就吩咐着眾人按次序上了馬車，我看着眼前的馬車，眼睛閃着光盯向馬身上。“你會騎馬嗎？”宮南暮走到我旁邊問道。“不會。”我笑笑答道，“你怎麼這麼笨呢？”我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一下。“今天去的人較多，不想形式太大，只安排了三輛馬車，你就同本王和落桐乘一輛馬車吧。”“奧”我默默的應着，初雪和其他妻妾已按次序上了馬車，我等落桐進入馬車安頓好才抬步向前，他幫着落桐安全上了馬車竟轉身走向我的前面，微彎下身子扶穩了腳踏就一手撩起轎簾對着我溫和的說道“上來。”“嗯”我靜靜的順着他的手踏上了馬車，我不動聲色的忽略掉了旁邊末一投過來的激動又閃着光的眼神，“宮南暮這樣一個冷漠在上的人，卻會為我擺好腳踏，為我撐起轎簾。”我在內心也頗為震驚有些激動的想着，但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平靜的坐在那裏。面上依舊清冷疏離，卻掩飾不住眸子裏流轉的絲絲漣漪。

我悄悄留意了一下宮南暮的馬車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軟轎了，轎內的裡子也都是上好的絲帛，流光溢彩散發著陣陣暖意，還有一絲淡淡的清香不知是轎子裏本身有的還是落桐身上的味道。若有如無的漂浮着，身下墊着的是上等的貂皮，由它墊着整個身體都感到軟綿綿的，像躺在雲霧裏，輕而柔。皮毛細膩而滑軟，光澤鮮明。我看着這樣美麗的皮毛，垂下眸子，輕輕的鎖住了眉頭，浮上一層淺淺的憂鬱，慢慢的伸出了手掌細細的撫着那層絨毛，認真的感受着那份滑膩。“遲晚，它比你都值錢。”宮南暮好笑的調侃道。我聽見聲音立馬笑嗔着看向宮南暮，伸出手指頭指着他挑了挑眉。席落桐坐在那裏竟也開心的笑了。這一路轎子不急不緩的走着，我自坐在一側眼神飄渺的望着轎簾的外面，沒有焦距的跟着速度變換着，宮南暮看着一直望着轎外的冷遲晚感到有些陌生，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只留出一個淡淡的側臉輪廓，像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一面的她，冷漠的表情，憂鬱的眼神。她的周圍是一股濃濃的距離感，隔絕了所有人的靠近。她有一種無聲的氣場，神秘而疏離。讓人不敢靠近卻又如此想去擁護她的魅力。宮南暮深深的看着這樣的冷遲晚有些落寞的轉過臉去，臉上凝結的是一絲失落的笑意。

大概兩三個時辰過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大家都紛紛下了馬車。末一已經上前來一手攙扶着我，宮南暮半攬着落桐站在那裏，我站在他的旁邊歪頭看向寺院，“沒來過這裏吧？”他輕輕的問，“嗯，好氣派啊。”我看着他笑了笑，在離進正門還有一段高高的台階。光孝寺正門闊氣向外開敞着，裏面隱約顯露的建築結構異常嚴謹，殿宇雄偉壯觀。我也打起了精神觀望着周圍的一切。宮南暮始終扶着席落桐走在前面，我和末一緊跟其後，其他眾人都在身後尾隨着我們的腳步。我難掩激動的向四周觀望着並時不時向末一開心的研究着路邊的風景。陽光和煦不燥，秋風微涼不寒，空氣中陣陣漣漪，陣陣波瀾。

秀髮無聲的飛揚着，我愜意又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氣，臉上有掩藏不住的笑意。“尤姐姐，王爺還是最寵愛席側妃的，你看王爺都不管身後的王妃娘娘呢，懷裏一直攬着的都是席側妃。”“那當然了，從進來王府都知道席側妃最受寵，王爺對她很不同，有誰能和她相比啊，就是王妃娘娘又怎麼樣，以前我們還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王妃娘娘的存在呢。”“那是自然的，就算王妃娘娘現在天天在書房，和王爺走的最近，也不見得王爺就能喜歡上她。要不是她裝傻跑出來，我怎麼知道她是誰。”身後尤初雪她們嘰嘰喳喳的議論一聲蓋過一聲，我尷尬的抿起唇看向一邊，心裏無聲的咆哮到“我和宮南暮就是朋友好嗎，我和他才不會是有什麼關係的人，幹嘛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小姐，你別難過。”末一見我別過頭去輕輕的安慰着，“哦，沒有，就是有些尷尬。”“尷尬？尷尬什麼？”末一疑惑的問着。我看了看她沒說再什麼，這和她們應該很難解釋清楚的吧，我眼神飄忽不定的瞟了一眼宮南暮，卻無意撞進了他回頭望着我的眼睛裏。又都不在意的各自撇開了。到了寺院內就在老主持的帶領下在各大殿內上香祈福，宮南暮還是和落桐一起跪在了佛像前上香許願。我看着他們兩個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為了表示誠意，宮南暮帶領着上上下下一大批人在各樣的佛殿內都上了香。他的每個妻妾為表衷心都跪在神佛面前長篇大論的述說著自己的肺腑之言。我無欲無願只隨着他們的樣子恭敬的點香，然後認真的跪拜一下就起身完事。“王妃娘娘，您這樣隨意跪拜兩下不覺得有些敷衍嗎？”我抬眸靜靜看向初雪，她依然妖嬈，帶有几絲挑釁的說“王爺是特意帶着姐姐來上香求子的，王妃娘娘您不高興也要學着裝一下，這也是在為王爺祈福啊，你怎麼能草草了事不向神明表達一下王爺和姐姐的心意呢。”

“也是啊，王妃娘娘您這樣實在是大不敬了，褻瀆了神靈，也會連累了王爺和側妃娘娘的。”舒顏滿臉溫柔的笑意，我看着她精緻好看的一張小臉，看着她眼神里隱藏的狠辣。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們想這麼多，有空出的真心去拜佛嗎？”“哦，我們也是在看到王妃娘娘這麼簡單了事才覺得有些不妥的。”舒顏的面上明顯有些掛不住，時不時的瞟向宮南暮怯怯的說著。尤初雪倒還勉強鎮靜的站在一側不露聲色，但表面已沒有了往日的妖艷嫵媚，盯着我的眼睛裏有深深的震驚。“哦，佛祖面前，虔誠在心不在形，不是比誰比誰更真誠。”我看着他們兩個謙虛的說道。“啊，是。王妃娘娘您說得是，是妾身們想的太複雜了。”舒顏連忙左右逢源道。宮南暮一直沒有說話卻神色有些冷漠的盯着初雪，“是，王妃娘娘對不起，是妾身的錯，誤會您了。”初雪看向宮南暮的臉有些不情願的說道。

我看着這一幕覺得甚是無聊，沒有人非要去和她們爭奪什麼，也沒有非要計較什麼，也從不在意她們到底怎麼樣在背後說你什麼。我想我還是不適合在這樣的場面和一大群人去相處，就乾脆轉身一臉漠然的看着宮南暮，他看向我的眼睛又瞟向了外面一眼。我立刻會意淡淡一笑就走了出去，留下身後所有詫異的目光和唏噓聲，席落桐看着冷遲晚瀟洒離開的背影也輕輕的笑了笑。“末一，我們去別處轉轉吧，我看那邊好像有個後門啊。”“好啊小姐，不過我們不能走太遠，走丟了就麻煩了會耽誤回去的時間，王爺會怪罪的。”我慢慢的走着沒有接話，能這樣走出來暢快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真是自由。

我順手抽了兩根路邊的小草遞給了末一一根微笑着說“這是汪汪狗。”“啊，小姐你怎麼會認識這個？”末一拿着那根草來回研究，我有些被噎着的看向末一，半晌也沒說出什麼把汪汪狗叼在了嘴裏繼續向前走，從後門出來都是一些小小的山丘和窪地什麼的，周圍還有各種各樣不太認識的樹木，半山丘中還有一些結出野果子的果樹。我提着裙子開心的小跑過去，末一也急匆匆的跟了上來，現在這個季節四處有好多的梨樹，還有野生的小青蘋果，又向前面走走還有紅色的小山楂。我激動的對末一說“末一，這裏這麼多野果我們帶些回去給她們吧。”“小姐，你小心點，小心傷了自己。”“沒事不會的，哪有這麼嬌弱”我說著踮起腳就拉下結滿山楂的那一根枝幹，我雙手用力的把它扯下來“末一，快點摘那些紅透的。”“好好，小姐你千萬要小心啊。”末一邊說邊手忙腳亂的去摘着山楂。我看着紅滴滴的山楂笑的一臉明艷就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摘完了山楂我們就跑過來摘蘋果。“末一，你去摘梨我來摘蘋果分開行動快一點。”“好”末一輕快的跑了過去，我仔細的挑揀着這些小蘋果，有些高度夠不着的我乾脆就蹦起來去摘它們。

宮南暮呆愣在原地靜靜的看着遲晚的身影，看着她臉上那少有的純真，明艷的笑容，看着她傻傻的親吻向山楂，看着她一蹦一蹦去夠着蘋果的樣子，看着那白色身影在眼前輕靈的一晃一晃的。宮南暮被濃濃的滿足和溫暖灌滿胸腔，“怎麼越來越瘦小了呢？”他一邊想着就帶着寵溺的笑意走上前去“遲晚。”“宮南暮這裏有野果，那是山楂誒。”我開心的指着那一堆紅彤彤的果子說，“嗯。”宮南暮雙手環胸面色溫柔的看着遠方。“這是我發現的。”我內心驕傲帶着孩子氣的說道。宮南暮看向我寵溺的一笑，我對着他燦爛的笑笑就跑開去找末一了，宮南暮也跟着走上前來，“奴婢參見王爺。”末一怯生生的跪下來說，“起來吧。”宮南暮大跨步過去就拉着樹枝摘了起來。

我立馬跟在他身後接着他遞過來的大梨，他一邊摘我一邊接，並開心的拋起來玩兩下。差不多夠了，我們三個看着地上的一大堆野果有些為難，“末一，你先拿一些和南暮一起回去，然後再拿個東西過來一趟，我在這裏等着。”我看向宮南暮說道，宮南暮轉臉看了看我說“也行，那就這樣吧。”“可是小姐你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吧。”“沒事放心吧，你們快去快回。”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我開心的坐在草地上拿起蘋果啃了起來。我無聊的來迴轉悠着等着他們，被這裏面的蚊子咬了好幾口。我抓着身上浮起的胞來回踱步，不過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他們的身影，宮南暮和席落桐並肩向我這裏走來，身後是末一和落桐的侍女恭敬的身影，再向後就是拿着簍筐的兩個下人。

我笑看着他們走近假裝埋怨道“你們再不來，我就被蚊子咬死了。”“見過王妃娘娘。”落桐俯下身恭敬的行着禮。我看着她的眼睛搖了搖頭，“這都是我特意飼養的寵物。”宮南暮雖調侃眼神里竟帶着几絲心疼。我好笑的看了看他，“這裏竟還有蚊子吸你的血？”落桐帶着笑意涼涼的說道，“很大的蚊子啊。”我淡淡說著拿起一顆紅彤彤的山楂遞給她。落桐隨意的接過去擦了擦就吃了起來，“我的呢？”宮南暮看着我問，“她手裏。”我微微挑起下巴得意的看着他。落桐向我投來目光淡淡的，眨了一下睫毛，臉上還是冷清清的模樣，眼睛裏卻有幾分不在意一切的洒脫笑意。我半笑緩緩的垂下眼眸，斂去了眼睛裏的驚喜“原來竟和自己這麼一樣呢，嗯，很與眾不同。”

落桐因貪吃了一點覺得有些不舒服，宮南暮扶着她轉身對我說到“我帶她先回去，你在後面別跟丟了，一會兒再回來接你。”“嗯，好。”我和末一在後面靜靜的跟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上方佈滿了星星。隱藏處不知名的小蟲子唧唧的發出聲響。宮南暮的身影已經快速淹沒在前方，我們急匆匆的走着也有些跟不上，一個轉彎處就已看不到她們的身影。“小姐，我們該走哪邊啊？”末一有些慌的問着我，“看一下腳印，跟着腳印走。”我異常冷靜的說。四周圍沒有燈火有些黑，四下也沒有人煙經過，靜的出奇，末一緊緊的拉着我。“沒事，跟着我走。”溶在這樣的黑色里，是很容易讓人失去心裏防線，因恐懼而自亂分寸的。可是偏偏我學過的是護理，對這些並不敏感，我看看怯怯的末一秉着沉穩的氣息冷靜的安慰道“走這邊,快出去了。”末一定睛看着我點了點頭。

一路上我拉着末一小心謹慎的帶着她繞了出來，終於看到寺院裏亮起的燈火，我看着末一已放鬆下來的小臉淡淡的扯上了嘴角，緩緩的走至門口發現大群人站在那裏有些焦急的四處張望着。走近站在門檐下卻沒有看見宮南暮的身影，“王妃娘娘回來了，王爺呢？”初雪向我的身旁張望着。“你走哪了，怎麼這麼慢？”落桐走過來靜靜的問道。“你們走的太快了一會兒就找不到人了，我們有點找不到路了。”我帶着笑意故意嗔怪的說道。“我在前面等你了好長時間，還沒見你過來，就把落桐送回來又特意趕着回去找你，也沒有找到你，”突然宮南暮響亮慌張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他正帶着無辜和急切的眼神望着我“我還回去找你了，不信你問落桐。”我看着像孩子一樣認真又急於解釋着的宮南暮，

看着滿眼裏都是怕我生氣而又過於在意微微憋紅的一張臉，我輕輕的奧了一聲，帶着好笑的眼神愣愣的望着他。“我並未怨怪他啊，他這是幹什麼，這麼著急解釋是幹嘛？”我有些奇怪的想着，良久宮南暮才反應過來似的有些躲閃的轉過了臉。片刻後宮南暮已恢復往日冰冷的口吻命令道“我們該進去用膳了，方丈已經安排了今夜的住所，明早啟程回府。”“王爺您請。”“方丈請。”宮南暮看了我一眼就獨自走在前面進去了，落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落寞的跟了上去，我迎面正對上初雪的眼睛，她的視線緊緊的鎖着我，空洞的瞳孔里是疑惑的探究和深深的嫉妒。像是漩渦就這樣沉埋掉了我整個人。她一聲未吭高傲妖嬈的扭着身軀擠進了宮南暮的領域裏。

我還是第一次和宮南暮還有他的所有妻妾共坐在一張桌子上用膳，看着他所有的妻妾眼裏心裏都只看着他一個人，為他碗裏添上一堆又一堆的飯菜。靜靜的聽着她們彼此奉承又溫柔的對着宮南暮各種獻媚，我和落桐坐在那裏同樣只是沉默的夾着就近的蔬菜,草草用過一些就和末一先行離開了。“還是寺院的飯菜清淡獨特，別有一番味道。”“可是小姐你用的並不多啊。”我笑笑也沒有再說話。站在被安排好的房間裏。雖小巧卻精緻乾淨，走近竹窗前都是翠色的竹子，心情一下豁然開朗，可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宮南暮那張急切憋紅的臉，想到他急於解釋的口吻，嘴角悄悄的上揚，露出彎彎的眉眼。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就啟程趕回了府中，舒顏和初雪她們也就都各自散去了。宮南暮走過來告訴我“我要進宮有些事情需要商議。”“好”我看着他淡淡的回答道，宮南暮走後就只剩下了落桐和我還有末一和她的貼身侍女站在原地，我看着落桐轉過身還在滿眼溫暖的望着宮南暮離去的背影，就靜靜的攜着末一向廖冷閣走去。我只慢慢的隨意在前面走着，背後漸漸的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繼而身側也多出了一道白影。我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側頭對她疏離的微微一笑，她睜着一雙清冷的眼睛看向我然後流出一個深深的笑容，可在她冷傲的容貌上真實的綻放着就像是被強行刺繡上的一朵嬌嫩的白山茶，怪異又絢麗的不真實。我的心裏有着微微的異樣感。

我們沒有說話一路默默的並肩行走着。同樣分叉的路口，我和宮南暮也在這裏出現過，看着分道的岔口，我和她同樣什麼都未說就淡漠的轉身離去了。“小姐，你覺得側妃娘娘怎麼樣？”末一開口詢問，我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也不喜歡在背後議論任何問題，我看了看末一沒有回答。“我的意思是小姐你喜歡和側妃娘娘相處嗎？”“不討厭”我靜靜的說出口。而另一邊我不知道的同時，席落桐的貼身侍女安袖也沒忍住問出口“側妃娘娘您對王妃娘娘，，，，”安袖遲疑着沒有說完整，席落桐不假思索的涼涼開口道“不排斥。”

我一回到房間就躺在了床上沉沉的睡去。次日天亮后同樣的時辰我已經收拾完畢，踏着這條陌生又熟悉的小路走向那個不再討厭的地方，快要走至轉角口，卻看到宮南暮正從另一側走了過去，我們還有一些距離，我幾乎是本能的出現了些遲疑，並不想迎上去甚至有些放慢速度就這麼錯過去，但是卻還是在同一條路上一前一後的並存著。我沒有再猶豫的開口“嘿，向後看。”他慢悠悠的轉身看向我，臉上是懶懶的淡漠感，我一臉朝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他也沒說一句話漠然的又轉過身去繼續向前走着，是同樣不快不慢的速度。我也依舊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開心的跟在他的身後，並沒有快步上前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然而他忽然停在原地轉過臉看着我說“走快。”我開心的對他一笑就小跑了兩步與他並肩同行，

接着有說有笑的一起進了書房，其實每天忙過一陣后都是有大部分的自由時間的，我就坐在自己的書案前拿着一本書靜靜的發獃，“沒事就裁剪一下這些花吧，都灑一點水。”宮南暮看着無聊的我玩笑的說道。但我從不會把他說出的要求當作玩笑，我想這也只是一種對待事情的態度吧，這樣想着就拿着小水壺細心的噴洒着每一朵花，百合花的香味太過濃郁，我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濃烈，所以之後的百合花就被我私自換成了素凈的滿天星，只留下了一束百合孤獨的插在那裏。宮南暮也從沒有反對過我對這些花任意的調弄，我站在一側拿着百合花的花瓣認真的洒水，宮南暮從外面快步走進來時看着我故意一臉欣慰的笑說到“好好澆一下啊。”我看着他的表情無語的撇了撇嘴靦腆的笑了，“你喜歡滿天星嗎？”他嘴角含着一絲笑意問道，“喜歡”我沉靜的回答道，“你真的喜歡嗎？”遲久他帶着探究的眼神望着我又問道，像是要直接滲入我的內心。“嗯”我並沒有迴避他的眼光淡淡的看着他。

“王爺，舒奉儀還有施夫人來了。”阿杜忽然站在門口稟告着，“讓她們都進來吧。”宮南暮又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說道。“妾身見過王爺，見過王妃娘娘。”兩道纖細的身影已經映入了眼帘。舒顏已經不再陌生，只是身側的施夫人也就是王爺小小的一個侍妾，好像出現過幾次我卻都沒什麼印象，她的身材比舒顏更纖瘦一些，只是那張臉卻比不過宮南暮的任何一個妻妾，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美女了吧。她有些青澀的臉上總是一副懦懦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種膽怯的沉默，“坐吧。”宮南暮開口道，“是”她們溫柔的應聲着就坐在了一旁的桌椅前，宮南暮也不再理會她們任何一個人只是在一邊忙着自己的事情，我隨意的掃了一眼她們默不作聲的看着書。“王妃娘娘，不介意過來陪妾身們閑聊幾句吧。”施影染細細的聲音傳來。

我抬起頭看向她開口道“不介意，你叫什麼？”“遲晚，給你看一下這個帳薄。”宮南暮溫暖的聲音插過來，我一愣只得起身走過去拿起了帳薄“你這樣算確定算準確嗎？這樣不麻煩嗎？你都不想一想嗎，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啊。”我看着再熟悉不過的簡單乘法的帳薄一時就忘記了宮南暮他們的計數問題，有些口無遮攔的噼里啪啦起來，宮南暮聽后看着帳薄一愣一愣的思考着。“好像說的有點過了，他怎麼會懂這些？”我反應過來後有些後悔的看向宮南暮，他依舊盯着帳薄沉默，我剛想去糾正傳授一下他。舒顏卻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提高聲音道“王妃娘娘您太過分了，請您注意一下您的措辭，

您怎麼能對王爺如此說話呢，難道您就不懂得嫡庶尊卑，上下有序嗎？這就是您的祖訓家教嗎？”我淡淡的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開拿起了桌子上的書沒有接話，“王妃娘娘就算王爺再寵您，自己也不要忘了本分，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舒顏繼續厲聲說著，“記得自己的身份起碼要先從自身做起。”我坐在那裏淡定的看着書頭也沒抬冷嗖嗖的說道，“你喚她王妃娘娘，就注意自己說出的話。”宮南暮冷聲開口，我吃驚的回頭看了一眼宮南暮，燦然的對他一笑。我沒有想到宮南暮會開口說這樣的小事，“可是王爺，妾身。。”舒顏立馬換上一副委屈的樣子看着宮南暮，就在對上宮南暮像是結了一層冰霜的臉時生生的咽掉了後面的話，“可是王爺，王妃娘娘的口氣的確不妥，她不能這麼說您。”施影染又一次帶着細細綿綿的聲音弱弱的開口說道。“沒事，她說我還不像說普通人一樣。”宮南暮低着頭帶着隱隱的寵溺口吻。舒顏和施影染坐在那裏只剩下震驚倒也沒敢再開口說些什麼，我垂下眼眸默默的彎起了嘴角，心裏陣陣溫暖，“宮南暮在維護我的面子，他竟然也會這麼細心的留意這些。”我偷看着宮南暮的側臉心裏想道。“遲晚，一會兒要去拜見蕭大人正好你和我一塊走，你就先回去吧。”“好啊”“沒事你們先退下吧。”宮南暮看着她們兩個說道。“是，那妾身告退。”兩人齊齊的轉身走了出去，臨走之前舒顏還是轉頭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和宮南暮收拾完后並肩一起走了出來。“你知道你進王府多長時間了嗎？”宮南暮突然開口，我靜靜的搖了搖頭，“有三年多了。”“這麼長時間了？”“你還記得自己的家人嗎？”“不記得，我都不知道。”“你有一天會不會向我問及你的家人和過去的一切？”宮南暮裝作不經意的問着我。“這些已經不重要。你說過，過去都會過去了。”我轉臉對他認真的說道。他看着我自嘲的笑了笑。慢悠悠的走着也到了岔路口，天空陰暗暗的向下壓着就快滴出雨滴了，“我先走了。”我淡淡的先開口說到，“有個東西忘帶了，我再去書房一趟，你就先回去吧。”“嗯，好”我利落的應着轉身走在了另一邊的小路上。宮南暮看着遲晚沒有絲毫留戀的背影有一點點的苦澀縈繞上心尖。

剛走過一小段就看到末一拿着傘跑了過來“小姐，快要下雨了，我記得你沒有拿傘就趕緊過來了。”我接過末一手裏的傘溫和的笑了笑，“你先回去吧，我隨便轉轉就回去。”“好吧，小姐那你小心一點啊。”末一向我笑笑就乖乖的轉身跑掉了，我挺喜歡涼涼的煙雨蒙蒙，四處朦朧着霧氣加上滴落在地濺起的雨珠，總讓我會有種溫暖的憂傷，總會情不自禁的站在雨里想多靠近它們一下，雨滴果然落了下來，漸漸有些來勢兇猛，我忽然想起自己不假思索的掉頭離開留下了宮南暮自己，下這麼大雨他也沒有帶傘，我甚至都沒有想起來去問他一句，剛才也直接忽略了讓末一把傘轉送給他，宮南暮對我也算照顧，怎麼自己就這麼無情的走了還連一句問候都沒有。“我要不要回去給他送把傘呢？我還是回去吧，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可是席落桐應該會給他送傘吧。我為什麼要擔心這個”我站在原地來回糾結着。

時間就在眼前快速的流逝掉，我看着串成線的雨簾想起最後宮南暮那絲耐人尋味的牽強笑意，忽地轉過身，一手撐起傘，一手提起裙角快速的奔跑在了大雨里，四周的霧氣均勻的蒙在了臉上，一路沒有停歇快速的奔跑到書房的門口，我才定定的停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可是書房裏早已沒有了宮南暮的身影，只留下空蕩蕩的滿室寂靜，像是諷刺的提醒着我一轉身就會沒有人停留在原地了，我靜默的站在那裏獃獃的看向門外，任胸腔里一股股酸澀的可惜感放肆的翻騰着。良久我漠然的關上房門淡漠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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