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月夜
夜幕低垂,孤月高懸。
一陣寒風襲過,小方竟感到有些寒意刺骨,忍不住緊了緊了衣服,然後咕噥一句:“這鬼天氣。”
寒風雖然刺骨,但遠遠比不上人生無常帶給小方的寒意。
每當他想到上一刻還在並肩作戰的朋友,下一刻就變成了冷冰的屍體,心底的寒意就如同針一般刺痛他。
他一直以為生死離別距離他很遠,遠得如高懸在夜空中孤月,現在他才發現生與死也許就在轉眼之間,這讓他感到一絲悲涼、孤寂和冷到骨髓的寒冷。
就算小方獨自一人在山上生活,都沒有這種感覺。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他喜歡相聚時的歡樂,不喜歡分離時的凄苦。
蕭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他知道每一個人在第一次面臨生死離別時的情緒都會很低落。
他也沒有出言安慰小方,因為他相信小方會很快振作起來。
小方沒有讓他失望,他突然握了握拳頭,然後對蕭影大聲說道:“今天晚上我要早點睡覺,因為明天我要早起。”
“早起做什麼?”
“掙錢。”小方道:“我要在三天內掙夠一百兩。”
“為什麼要掙錢?”
小方道:“當然是還債。高師兄雖然走了,但我欠他的債卻還沒有還清。”
“一百兩不是一個小數目。”
小方無比肯定的說道:“只要我肯做,一定會做到。”
蕭影拍了拍小方的肩膀,說道:“我們一定可以做到。”
“我們?”
蕭影微笑道:“欠高師兄債的人又不止你一個人。”
小方的心情終於輕鬆了一些,因為他一定要為高離一點事,哪怕這件事是那麼微不足道。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屋門前,小方推開門,一張信箋從門縫處飄然落下,落在小方腳前。
小方呆了呆,彎腰撿了起來,一陣清香從信箋上迎面撲來,他頓時精神一振,然後一行娟秀工整的字跡映入眼帘。
“驚聞噩耗,愁緒難遣,獨自徘徊於嘆息林,望能與君一聚。”落款處趙靈芝三個字的筆跡既輕又小,連小方都看出她的猶豫。
蕭影忍不住笑道:“靈芝在嘆息林等你,你還不快去。”
小方也笑了:“上面又沒有指名道姓,說不定是找你的。”
蕭影哦的一聲,然後說道:“原來是找我的。”,拿過信箋,然後打了個哈欠,準備進屋睡覺。
小方獃獃的看着蕭影,忍不住說道:“你不去?”
蕭影奇怪道:“我為什麼要去?”
“趙靈芝不是等你么?”
蕭影淡淡說道:“難道她等我我就要去?”
小方又是一呆:“你不去那趙靈芝怎麼辦?”
“她等不到人自然會回去。”
蕭影一邊故意朝內屋走去一邊嘆道:“鷹嘴峰一行,高離對靈芝愛護有加,想必她此時心情極為難過,這時候又風寒露重,也不知道她的身體……”
話音未完,蕭影只聽到一陣衣衫帶起的風聲,轉身看時屋裏已經沒有了小方的身影。
這時候小方如同屁股上中了箭的兔子,向嘆息林直奔而去。
蕭影搖了搖頭,呆了一會兒,然後微笑着向內屋走去,剛剛進入房間,他無意間看了看手中的信箋,突然身體變得僵直。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而這個錯誤也許會害了小方。
所以他當機立斷,閃身從窗戶而出,向小方追去。
這封信一定不是趙靈芝寫的,因為趙靈芝根本就沒有時間將這封信放在這裏。
他們出門前沒有看見這封信,那信件只能是在他們出去到回來這期間放在這裏。他們在回來途中才遇見趙靈芝去拜祭高離,顯然不可能比他們更快回來。
而且趙靈芝也不可能在去拜祭途中將信件放在這裏。一是她與趙叢之一起,趙叢之不可能讓她這樣做,二是他們與趙靈芝相遇時,她的心情已經差到極點,這時候又怎麼可能有心情做這件事。
雖然蕭影不知道是誰想把小方引到嘆息林,但這個人做事如此鬼祟,自然不懷好意。
蕭影一邊不停的暗罵自己愚蠢,一邊向嘆息林急馳而去。
嘆息林在學院東面五里處,蕭影越過院牆,依然沒有看見小方的身影,他忍不住嘀咕道:“平日裏也不見這般勤快,這次居然跑得這麼快。”
所以他更急,然而當他奔出四五十丈時,突然面露寒意,然後緩緩停下了腳步。
在他不遠處靜靜站着一個人,這個人全身上下被黑衣包裹其中,只露出一雙眼睛,而這個人彷彿已經與黑夜融為一體。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蕭影,如同看着一隻待宰的羔羊。
“你是誰?”蕭影冷冷問道。
黑衣人的眼神流露出一絲譏諷之色,然後一陣嘶啞的聲音響起:“殺你的人。”
話音一落,黑衣人右手一揮,一道雄厚的玄氣如同彎月一般向蕭影迎面斬來,似乎要把他從中劈開。
彎月過處,在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同時激蕩起地上的枯枝碎石,這些枯枝碎石四處飛濺,竟變成了無數致命的暗器。
這一斬勢不可當,蕭影只有閃身避開,在閃避時他雙手迴環,玄氣在身前形成一道旋渦,而擊向他的枯枝碎石被吸入旋渦中消失不見。
一招過後,蕭影已是暗自心驚,只從這一招的威勢來看,只怕這黑衣人已經達到半步宗師的境界。
一個半步宗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如此急迫想要殺死自己?
而小方此時又在哪裏?他是否已經遭到了毒手?
這些蕭影已經來不及細想,因為黑衣人似乎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雙手一揮,三道半月再次向蕭影斬來。
這三道彎月的速度更快、威勢更盛,蕭影只得跳向空中。
然而黑衣人似乎已經算到蕭影的應對之策,在蕭影剛騰空而起之際,又一道彎月向空中的蕭影攔腰斬來,誓要將蕭影斬成兩斷。
此時蕭影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只得將身體一扭,硬生生將騰升向上的身體變成平躺的姿勢才堪堪躲過這一斬。
在變化過程中蕭影以手為刀,兩道刀鋒直劈向黑衣人要害之處。
蕭影這兩道刀鋒不求傷人,而且他也知道根本傷不了對方,只不過他現在再無餘力變化,處境已然十分危險,只得以這兩刀延緩對方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