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貳然跟我說：“我總覺得這個華大爺有些古怪，我是說他在看你的時候。”
我沉默不語，直覺告訴我，華大爺並沒有想傷害我的意思，但在他摸我的臉時，我還是忍不住打顫，甚至想將他一把推開，也得虧李貳然將我拉在他身後，華大爺有一種凌人的氣場，讓人不戰而寒。
李貳然用手在眼前晃了晃，說道：“缺心眼，你不會嚇壞了吧，怎麼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哥，這個小賣部還有多遠？咱們不能誤了時間。”我回過神來，連忙轉移話題。
李貳然馬上明白我的意思，他也只好作罷，接過我的話，說道：“大概走個五六分鐘。”
同時陷入了沉默當中，我真懷疑這五六分鐘我們倆會一直沉默下來，這裏並不是高樓大廈，最高的樓層也大概只有四樓，路燈因電流不足而斷斷續續閃着光，戀光的飛蟲密密麻麻集中在燈光下，大箱垃圾桶安置在路燈旁邊，我也不知道多久打掃一次衛生，各色垃圾袋緊靠着垃圾箱，發著奇怪的惡臭味。
“你說這裏拋個屍，也不會有人發現吧？”我忽然冷不丁的話將李貳然嚇着了，他震驚看向我說道：“缺心眼，你怎麼什麼話都說，你想把你李哥拋在這？”
“沒有。”我走上前，一腳踢翻了個垃圾袋，可能捆的並不是很緊，裏面的垃圾順勢散了出來，方便麵湯與用過衛生紙混在一起，還有不知什麼的綠色湯漬，李貳然把鼻子捂住，他罵道：“卧槽，缺心眼，你他媽腦子有病吧，你是狗嗎？翻什麼垃圾，抽什麼風。”
我看向黑暗的衚衕街，給李貳然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早在剛才，我就看見黑影藏在衚衕里一直凝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之所以做出這麼大的動靜，是為了把它趕走，可發現這傢伙並不是很害怕，只是因為這動靜嚇得走了一圈又重新繞回來了。
李貳然低聲問道：“缺心眼，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我點點頭，李貳然不說話了，我不知道他是為了配合我才不說話的，還是因為恐懼才不說話的，反正他如同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良久才發出聲，說：“你…你別瞎說啊，我什麼也沒看見。”我回頭看向他，不悅說道：“你愛信不信，老子看見它趴在地上看着咱們，也不知道是狗還是什麼。”
話音剛落，一聲狗吠，那東西快速往前爬，李貳然驚叫一聲，他扯着我的后衣領快速奔跑，我一瞬間喘不過氣來，踉蹌幾步，我們倆同時摔倒在地，李貳然見都跑不動了，他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態，朝着黑影大喊道：“他媽的，來啊，老子怕你？”
終於有了喘口氣的機會，我哪肯放過，愣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他媽的，差點把命擱在李貳然手裏，那東西已經爬到路燈地上，蹲到路邊吃着我踢翻的垃圾袋裏的東西，披頭散髮看不清男女，用留着長指甲的手翻着垃圾，靈巧的挑起幾根麵條，暗紅色舌頭伸長一卷就吃進嘴裏。
它並沒有被李貳然的怒吼給嚇着，自顧自的忙亂着自己的事，我和李貳然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一種說不出噁心感，它回頭看向我，先是一怔，忽然張開自己的嘴，尖利的牙齒一點也不像人，它的眼睛閃爍出如同狼一般的幽幽綠色，一聲尖利的吼叫，似乎在向我示威。
你奶奶的孫子的，老子就算餓到頭昏眼花也不會跟你搶吃的，你他媽向我呲什麼牙，我不把你牙連根拔起，我今天就不叫紀琛，我迅速站起身，
一把拉起李貳然，說道：“它八成是找我來的，你先往小賣部走，我一會兒來找你。”
李貳然意味深長瞪了我一眼，他順手拿起路邊的粗樹枝遞給我一根，說道：“缺心眼，爺就是再怕，也不會丟下你的，再說，二對一，保贏。”
“過來啊！”我朝着它吼了一嗓子，遇見不要命的，鬼都繞道走。我和李貳然怒目圓睜緊盯着它，衚衕口忽然竄出一隻黑白花點狗來，那東西一見到狗掉頭就跑，狗緊追不捨吼叫着，它也機靈，一下竄到樹上，居高臨下看着狗。
鬼東西又忽然看向我，憤怒的嚎叫一聲，拽着樹枝如同盪鞦韆一般盪到另一棵樹上，緊接着又快速往離我最近的樹上移動着，我低怒道：“他媽的，我是唐僧肉啊，那麼吸引你啊。”
它向我撲來，我像打全壘打一般朝着它的腦門就是那麼一棒，木頭棒瞬間破裂，鬼東西被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到樹底下，它愣神看着我，血從裂開一道縫的頭頂流出，鬼東西捂着自己的額頭，大叫一聲，從地上彈跳起來，朝着衚衕跑去。
“哇，缺心眼，你他媽的牛啊。”李貳然又忽然拉起我的袖子，拍拍我的胳膊，冷靜說道：“缺心眼，你這臂力怎麼練的？”
我得意的大笑起來，李貳然被我這一笑給弄糊塗了，但他還是認真等待我的回答，我神神秘秘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靠的是天賦。”
“混蛋。”李貳然白了我一眼，他使勁把我推開，我這才一本正經說道：“可能還是因為那場車禍吧。”
“怪不得你看起來骨瘦如柴，力氣卻大的驚人。”李貳然忽然說了句沒腦子的話：“誒，缺心眼，你說我要被車撞一次，我是不是比你厲害。”
我冷哼一聲，看向李貳然，衷心勸告道：“李狗，這千萬不可亂試，萬一傷口不會癒合，輕則住醫院，重則去閻王面前打報告。”
“行，知道了。”李貳然手搭在我肩膀上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反正是不能留咱琛哥，咱們買完東西，速速回。”
左拐個彎直走了大概三分鐘就到了小賣部，撩開粗布門帘，門上掛的一串風鈴發出叮噹聲響，我和李貳然走了進來，裏面很狹小，中間有兩個前後貨物架，倒是東西應有盡有，我看了一眼桶裝的紅燒牛肉麵，微微一愣，低聲跟李貳然說道：“忽然就不想吃這個了。”
李貳然想起剛才發生的畫面，他也一陣反胃，勉強笑着說道：“真他媽晦氣，缺心眼，你買倆桶吧，畢竟到晚上也是真餓。”
我從架子上拿下倆桶方便麵，蹲下身子又拿了倆根火腿腸，忽然有聽見一串叮噹響，一隻黑貓穿在我面前，打着呼嚕蹭着我的褲腿，我站起身來，沒有理會它，李貳然給我拿來一袋牛肉乾。
“結一下賬。”一個姑娘搶先在我面前，她手裏拿着膠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售貨員，那售貨員態度不是很好，手中夾着一根煙，粗暴說道：“沒錢就滾蛋，老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賣！不賣！你他媽有錢嗎？”
“誒誒誒，怎麼罵人呢？”李貳然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售貨員說道：“多少錢了？我幫她付。”
售貨員嘆了口氣，為李貳然打抱不平道：“你小子盡花冤枉錢，五塊。”
“老子樂意！”李貳然指了一下我手裏的東西說道：“一塊算。”
“給你便宜點，二十。”
李貳然將錢拍在桌上，剛走出去，姑娘忽然對着李貳然鞠躬說道：“謝謝你。”李貳然頓時不好意思了，他緊張的結巴說道：“沒……沒事。”剛說完，臉便通紅。
我瞟了一眼姑娘，沒有用頭繩紮起來，任頭髮披在自己雙肩上，一個橙色髮夾將額前多餘的頭髮留在耳後，白凈的臉蛋卻顯得如此平靜，我忽然有一種預感，這個姑娘可能就等着有人可憐自己，為她買下東西。
但我不反感這種事情，第一個就是你情我願，第二個，就算是被騙了，人家姑娘給你鞠個躬，你也有成就感，第三，我方李貳然慈悲，心懷天下，有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偉大情懷，第四，這丫的騙得又不是我，我站着說話還真不腰疼。
姑娘對上了我的視線，我突然有些尷尬，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這會兒換作姑娘盯着我看，她輕咬下嘴唇，低聲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嗎？”我指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被搭訕了？被一個女生先搭訕，忽然覺得自己好丟臉，尤其是站在李貳然身邊，但理智告訴我，就算再生氣，也不能衝著女人發火，那樣更他媽丟人，我穩下情緒說道：“紀琛。”
姑娘眼睛閃過一抹光亮，她眉眼彎彎，笑着說道：“是紀維生的孫子嗎？”
“你問我，我問誰？我上哪知道啊，我他媽這一輩子都沒見過我爺爺，誒，你是不是認為所有姓紀的都是紀維生的孫子啊？”我白了她一眼，從她身邊直徑走過，
李貳然安慰道：“姑娘，不要難過，紀琛打小缺心眼。”姑娘抹了下眼淚點點頭。
我忽然回頭朝着李貳然吼了一句：“快點跟上！”李貳然一邊賠笑，一邊向我跑過來，他見我不高興，自己氣不打一處來，不滿說道：“你小子真是一滴柴米油鹽都不進，人家姑娘就跟你說，是不是紀維生的孫子，你就發火，真不會為人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