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或許早已死了,死在那晚的車禍,刺眼的遠光燈將我全身籠罩,如同一位上帝向我展開懷抱,溫暖,純潔,直至我失去了知覺。
我墜入無盡的黑暗,掙扎,流淚,上帝本該也將我帶走,卻將我拋棄於世,我活了下來,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我被醫生稱為奇迹,被旁人稱為怪物。
我失去了雙親,躺在孤兒院裏,我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停屍房,冰冷,刺骨,醒來后我沒有落淚,那被其他小朋友讚美的陽光,卻無法像那晚的遠光燈一樣溫暖。
我本以為我可以就這樣活着,毫無目的,也無需有目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的朋友阿澤身後總有一團黑影,可我那時候懂什麼,也提醒過他兩次。
他錯愕看向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咒罵道:“紀琛,你他媽有病!怎麼沒有死在車禍里。”
我緊張看着他,身體又不受控制的發抖,因為我發現那道黑影愈來愈大,它露出尖利的牙齒衝著我一笑,黑色的大手撫摸着阿澤的臉頰,我猛地站起身,一頭撞在阿澤身上,拼盡全力要趕走黑影。
我失敗了,失敗的宣告是阿澤渾身是血的躺在花壇中央,噴射出的血如同牡丹一樣,他的頭部被掉落的石制建築砸碎,我不忍直視,難受的乾嘔起來,可轉眼一看,那恐怖的黑影再次朝我一笑,是的,它在嘲笑我,嘲笑我無能為力。
我氣的雙眼發痛,身子一歪就氣暈過去,連着三天高燒不退,剛吃進去的退燒藥就連水帶葯吐了出去,我天生就是倔脾氣,第四天一早,高燒才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混蛋傳的謠言,說是我殺了阿澤,只要我一出現,他們像是見了鬼似的一鬨而散,有幾個掉隊的也拚命的往前沖,生怕我表演一個活吞人。
孤兒院的老師眼瞅着我沒朋友,怕我生出什麼病來,為我辦手續轉移另一家孤兒院,我沒有什麼可以帶走的,溫老師心疼我,她送了我幾本書,我便上了車。
這裏很偏僻,用石子鋪成的山路,我身子一向瘦弱,經受不住這一路顛簸,骨架像是要散架一般,病怏怏趴車座上。
好在,也只經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停在鐵鏽的大鐵門面前,相比之前的孤兒院,這裏卻顯得陰沉壓抑,冷清的風透過鐵門吹了過來,刺鼻的鐵鏽味使我打了個激靈,空氣中還夾雜着消毒水味。
我忘了當時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踏進去的了,破舊的樓房右邊立着偌大的鐘樓,剛好中午十二點,它連着敲了三下,聲音悠長而又苦澀。
一位衣着古板的婦女站在門口,她臉上擠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彷彿對別人微笑已經是對她的背叛。
“叫我秦老師。”
聲音洪亮使我耳膜隱隱作痛,我做了自我介紹,準確來說,只說了我的名字,不過我好像聽見她叫秦頤,又或者是叫她秦姨,總之,我一直是以秦姨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