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老大
男人拍了拍褲子,直起身子,黑框眼鏡下是一張溫文爾雅的笑臉,他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中,衣襟敞開,胸前紋的惡鬼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着噬人的凶光。
“趙越啊趙越,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變態啊,呵呵...讓你他媽做的乾淨點,你搞的那麼‘隆重’,這讓我們怎麼好感謝你啊...”男人聲音磁性,笑容玩味。
在他的面前,是一大攤血水和一個雙手被拷,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寸頭男子。
男人將腳踩在趙越的頭上,彎下腰繼續說道:“隨便給你介紹幾個都行啊,都是一頂一的極品,怎麼非得他媽在辦事的時候犯病呢?”男人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幾乎是細若蚊聲,湊在趙越耳邊,“啊?怎麼非得在這種關鍵時候犯他媽這種噁心的病呢?”
“老子差點讓你害死知道嗎?草泥馬的趙越,老子真想弄死你個死變態!”
男人陡然爆發,一腳將趙越踢的後仰在地,一棍子下去打在了趙越面前的空地上,由於用力過猛,鋼管甚至都撇彎了,反覆捶打了幾次,直到鋼管彎曲到再也無法觸碰到地面,男人才停了下來,抖了抖發麻的手掌,嘆了口氣,“還好這次是大哥,不然我會讓你嘗嘗比你乾的那些事更痛苦的東西,小啞巴,呵呵...”
趙越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血紅的眸子死死凝視着眼前的風衣男,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咕噥聲,不停的掙動着鎖鏈,發出嘩嘩的擊水聲。
“呵呵,怎麼,小啞巴,想弄死我?還是想吃了我?行啊,你會出去的,到時侯希望你不要被我宋春逮到...呵呵呵”
.......
“柏林中學,是這吧?”開車的刑警低聲詢問道,這是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瘦弱小青年,面色蒼白,第一眼感覺像是發育不良的小高中生,陳昂,恰好是隊裏最年輕的一位,去年剛從警校畢業的,現在是實習生。
副駕是樂敖書,髮型是基層大齡民警比較常見的地中海,再加上他年紀在刑警隊也確實算比較大的了,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樹。
“是這裏,”老樹翻看着手裏的資料,其實這些卷宗早都被他記在心中了,但是出於多年的職業習慣,他還是會隨身攜帶一個小筆記本,記錄著本案的一些關鍵信息,“文良,十二歲,上個月剛升初二,八班。”
“那走吧。”陳昂將車停在路邊就要下車。
“等一下,”老樹拍了拍陳昂的肩膀,向校門口方向努了努嘴。
陳昂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咋了?”
“門口小賣部那個雙手環胸的,還有對面奶茶店裏邊那個鴨舌帽,注意到沒?”老樹嘿嘿低笑了兩聲。
陳昂身體一頓,老樹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笑罵一句,“不是嫌疑人,別緊張,這倆一看就是便衣,但是不知道是哪的,估計是專案組的在這蹲點呢,可能是發現了啥線索,咱要直接過去肯定被發現,你忘了咱現在啥身份了?”
陳昂恍然,這案子現在輪不到他們查,被發現了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咋整?等他們放學攔個老師問問?”
“那倒不至於,只不過嘛,咱倆得稍微演一演。”老樹盯着陳昂,一臉奇怪的笑容。
“操,老樹你不會想占我便宜吧。”陳昂一點就透,瞬間明白了老樹的想法,一臉無奈。
“哈哈哈,都是為了查案嘛,哪有佔不佔便宜的,再說了,論歲數我也差不多了。”
嘴上打着哈哈,
倆人動作卻是不慢,在車內換了位置,老樹一屁股坐到了駕駛位上。
校門口的保安大爺這會正打瞌睡呢,畢竟離放學還有一會,屋內的空調也開的暖和,讓人昏昏欲睡。
忽然聽到有人敲玻璃,大爺一個激靈,打開窗戶就看到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嚇得大爺顫了一下,連忙拉開保安室的門,嘴裏低聲咕噥道:“王主任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有着和王主任一樣髮型的中年男人,旁邊跟着一個一臉委屈的學生。
“啥事啊,”大爺美夢被打攪了,說話帶着一絲怒意。
老樹呵呵一笑,遞了支煙過去,“我是陳楚的家長,他們班主任讓我來學校一趟,說是孩子惹事了,我一聽是孩子的事,那可不能馬虎啊,作為家長咱得像學校的老師和工作人員一樣對學生負責,我會都沒開完,立馬就趕過來了。”
大爺聽着這番話總覺得有點怪,但是心下卻是非常受用,面上還是冷着臉說道:“哪個班的,班主任叫啥?”
“八班,班主任叫,叫,叫啥來着?”老樹戳了一下陳昂的肩膀。
陳昂翻了個白眼,並不說話。
大爺一瞧這情況,說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怎麼都這麼叛逆,你們家長該教育還是得教育啊,不能盡寵着他,這以後長大了能成什麼事!”
“大爺說得對,今天回去我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兔崽子,您稍等一下,”老樹裝模做樣拿起手機查了查通訊錄,“欸這呢,叫康妍,是個女老師我記得特清楚,上回開家長會...”
大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進去吧,一會出來記得登記。”說罷就打着哈欠進屋了。
老樹餘光瞟了一眼小賣部,發現對方並無動作,隨即大踏步走了進去,那架勢,像極了一個馬上要帶著兒子接受教訓的老總父親。
初二八班並不好找,由於是小學初中複合型校園,柏林中學佔地面積還是挺大的,倆人晃悠了半天,才在一處林蔭附近的教學樓角落找到了初二八班的牌子,這會還在上課,他們也不好直接進去,便站在走廊外揣兜等着。
這時轉角處走過來一個穿着白色毛衣的戴眼鏡女人,手裏端着茶杯,一臉侃然正色,瞧見老樹在透過窗戶瞟教室里的情況,眉頭一皺,上前攔道:“你們是?”
老樹看了一眼女人,哦了一聲,反問一句,“您是?”
“我是初二八班班主任康妍,你們...”
話音剛落老樹就將警官證戳到了康妍眼前,晃了一晃證件,說道:“和泉刑警大隊的,找你問點情況。”
康妍又看向陳昂,陳昂隨即也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瞧見康妍一臉狐疑的神色,老樹差點沒繃住嘴角的笑意,解釋道:“這位也是刑警大隊的,剛畢業,所以看起來和您一個年紀。”
陳昂有點佩服老樹這套說話風格了,悄悄咪咪的就把人給誇了。
給兩人倒了杯熱茶,請他們坐下,康妍開口道:“二位警官,說實話這幾天因為這個案子的事情我都快神經衰弱了,先是你們警察來問話,然後又是領導開會,然後又是各種問話,有時候一天來幾次,都影響我們正常教學工作了,”說話間帶點幽怨。
陳昂緊了緊眉頭,什麼叫影響工作,難道人命是小事?正當他準備開口,身邊的老樹搶先道:“理解理解,大家都是工作嘛,但是這個事畢竟影響惡劣,如果儘快破案,對貴校對我們,對社會也算是一個完整的交代嘛。”
康妍無奈道:“我了解的都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們每天換不同的人來問,到底啥時候能問完啊?”
老樹哈哈一笑,連忙擺手,“康老師您誤會了,我們這次來不是找您的,我們是想找幾個平常跟文良玩的好的小同學,交流交流,”似乎是怕康妍拒絕,老樹補充道,”您放心,原則這塊我們相當嚴密,不會嚇到同學們的,就是簡單了解一下。”
康妍點了點頭,出去了一會,回來時身旁跟着兩個男生,眼神中帶着一絲懼怕,似乎有點不敢靠近這兩位陌生的叔叔。
“江天,蔣游沫,這兩位是警察叔叔,一會他們會問你們一些關於文良同學的問題,你們一定要如實回答知道嗎?”康妍叮囑了幾句,轉身便離開了辦公室。
陳昂盯着康妍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叫江天?”
“對。”
“那就從你開始吧,小夥子別緊張,就當叔叔跟你嘮幾句家常。”
“你和文良是好朋友?”
“是。”
“他平常為人咋樣啊,有沒有結交一些社會上的大哥?”
一聽大哥這倆字江天低着的頭忽然就抬了起來,“他沒有!文良一直都在學校里待着的,是個好學生,從來不認識什麼校外的大哥。”
老樹眯起眼睛,江天的小反應自然瞞不過他這十幾年的老刑警,之所以問社會,大哥這兩樣字眼的問題,一是他想要旁敲側擊看看會不會有關於那袋白粉的線索,二是他知道現在初中的男生對這樣的話題都比較感興趣,警察的身份加上社會大哥這兩樣相當於初中小男生情緒的催化劑,只有調動起他們的回話積極性,問答才能更好的進行下去。
老樹撇了一眼另外一個男生,黑黑的皮膚,瘦高瘦高的,看着像個喜歡運動的,於是他轉變了問話目標,“蔣游沫,你覺得呢?”
蔣游沫沒說話,只是斜瞟了一眼江天,江天則是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老樹笑了笑,“你是他倆的大哥?”
江天愣住了,旋即說道:“不不,不算大哥,就是我歲數更大,那我...”
“你得罩着他倆是吧,呵呵,好小子,講義氣是好的,但是也要分時間分場合啊,現在是你的小弟需要你的幫助,你不應該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嗎?這樣我們才能幫助他啊。”
“小,小良他到底出什麼事了,我看網上說...”
老樹再次打斷了江天,擺手說道:“網上儘是瞎扯淡,現在我們在尋找的就是真相,而你們,正是尋找這個真相的重要一環,明白嗎?”
經過幾分鐘的短暫心理鬥爭,江天還是將知道的都說了出來,老樹這才明白了蔣游沫剛才為何欲言又止。
據江天所說,文良和他倆本來是一個三人組,幹啥都一塊,屬於形影不離那種,但是自從上個月的某一天開始,文良放學就不和他倆一塊了,而是以各種理由推脫,最開始兩人也沒放在心上,可是到了後來乾脆連面都見不上了,一放學就不見了文良的身影,經過多方打探二人才知道文良是和一個高年級的學長混在了一起,聽說那個學長跟校外的小混混有點關係,倆人一合計覺得是文良投奔校外勢力去了,於是鬧了點不愉快,尤其是蔣游沫,跟文良直接是徹底鬧掰了。
“那個學長,啊不,那個高年級學生叫啥?”
“王徒隆,叛徒的徒。”蔣游沫冷哼一聲。
老樹和陳昂對視一眼,苦笑道:“行了,你倆回去吧,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們了。”
蔣游沫板著臉就出去了,倒是江天留下來問道:“警察叔叔,文良我可就交給你們了啊,一定把他帶回來。”
陳昂扶額,這小子多少沾點港片成分。
老樹倒是一板一眼的敬了個禮,“江小同志,我們一定把你的小弟帶回來!”
“不過嘛,”老樹拍了拍江天的肩膀,“做老大,在心中,你這人格魅力,還有待提升啊哈哈哈,有機會給你介紹介紹我們老大,到時候學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