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私密任務
次日清晨，騰躍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一位穿着艷色衣服的女人在顧思怡的帶領下走進了李默岍的辦公室。
李默岍背對着辦公室門，站在全景窗葉前，凝視着繁華艷麗的嘉寧市，手中的咖啡正冒着一陣陣熱氣。
顧思怡將她送到后，便退出了辦公室，並輕輕帶上了門。此時，整個辦公室都縈繞着一股輕淡的香水味。
“李總今天找我來，是不是又有什麼要事？”女人先開口說道。
李默岍抿了口咖啡，隨即緩緩轉過了身：“江記者，好久不見。”
江記者淺淺笑了笑，不可置否。
“上次我委託江記者辦的事，江記者可是辦得滴水不漏。”
“李總過獎了，“江記者謙虛道，“其實，這次任務的成功，肯定離不開李總的一手策劃，我只是個局外人而已……”
“不，”李默岍打斷道，“你，是最關鍵的一步棋，如果沒有你，上次的計劃，十有八九會滿盤皆輸。”
“李總此次找我來的目的，不會單單是想感謝我吧。”
“當然不是，這次，我又遇到了一些麻煩，還想請江記者幫忙……江記者，我們坐下來說。”
兩人面對面坐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李默岍隨即幫江記者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
“最近，我們集團打算實行一個金融計劃，江記者肯定清楚，像我們這種上市集團發行方案和計劃，肯定少不了宣傳。”
“所以，李總想讓我來做宣傳？”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大材小用了，”李默岍笑着說，“不知江記者是否還記得上次在你揭露凌氏集團的暗箱操作之後，他們請了榮華科技來佐證的事？”
“當然記得。“江記者抿了口茶。
李默岍隨即將一個檔案袋放到了桌上：“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金融計劃，現在，我也需要一個幫手。”
江記者將檔案袋拿起，並取出了裏面的文件，端詳了一番：“要不李總先說說具體的行動方案？”
“行，在這個故事裏，江記者的人設可能不會太好，但這只是短暫的，畢竟這種事，它只會引起一時的波濤。”
江記者聽罷，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難看出她的內心正起伏不平。
“在這個行動中，江記者需要扮演一個泄密者，就是在我們這個金融方案發行之前，江記者需要提前將其公佈給大眾。至於是通過什麼途徑來獲取這份情報的，在公佈消息時，江記者可以自由發揮。”
江記者欲言又止，而李默岍絲毫沒有留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干我們這一行，風險是不可避免的，相信江記者心知肚明，”說著，李默岍將一個紅色的盒子放到了江記者的面前，“可能是不過我說多了，沒關係，畢竟選擇權可是完全掌控在江記者手中的。”
”這……”江記者遲疑不定，彷佛面臨著一道天大的難題。
頃刻，李默岍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緩緩道：“其實，江記者可以先看看這個盒子裏的東西，再做出決定。”
江記者照做了，隨着精美的紅色盒子蓋子被打開，一抹耀眼的淡金色光芒，映着陽光，將所帶的瑰麗光圈投射到了江記者層次分明的發梢上。
一串泛着金光的鑽石項鏈展現在了江記者的眼前。
“女人都很愛美，我覺得像江記者這樣的精英記者也不例外，”李默岍淺笑着說，“最近經偵盯得緊，取款特別不方便，
所以我就諮詢了我們集團的一些女員工，把這次任務的報酬換成了這樣一份精美的禮物。”
望着這份昂貴的禮物，江記者心中的砝碼明顯偏向了妥協的一端。她緩蓋上了蓋子，將它與桌上的檔案袋一同收進了自己的包中，又把目光望向了李默岍：“既然李總這麼有誠意，這個任務，我不論如何都不會推託……金融計劃我得深入研究一下，爭取今天就給李總一個滿意的結果。”
“萬分感謝江記者對集團的支持，”李默岍說著，拿起了桌上的茶杯，“那就以茶代酒，預祝我們的第二次合作順利且輝煌！”
此時，穀雨節氣的天空，正漸漸被幾片浮雲籠罩。
傍晚，市局。
經偵支隊支隊長辦公室的燈始終全開着，成為市局中最亮的一間辦公室。耀眼的光纖灑在辦公室的地板上，玻璃上、辦公桌上。還有桌面雜亂的資料和電腦的屏幕上。
屏幕的淡淡熒光在施雨澤冰冷的臉上鋪開，這也使得施雨澤的目光變得比以往更加深邃且犀利。
星光旅店槍擊案離真相大白看似又進了一步，實則仍疑點重重。狙擊手、偷竊者以及栽贓王局的人分別對應着誰？
而對方又為什麼會狙殺有着天大價值和作用的劉冠翔？
那份絕密文件的內容是什麼，現在它又落到了誰的手中？
是李默岍嗎？如果是，為何這八個月風平浪靜？
為什麼在事發前的那一刻旅店的所有燈都同時熄滅？是偶然，還是人為操控？
還有，“影零”到底是誰，他又是哪一道的？
無數的疑問迎面而來，但施雨澤卻不能迎刃而解。
“影零”、劉冠翔，柳世才、王局，甚至還有他自己，這些人看似能連成一條完美的直線，實則每個人與其他人中間都存在着解釋不清的關係。
施雨澤在幾個小時的大腦高負荷中，終於得到了以下的歸納。
王局和柳世才可以說是局外人，他們對此次案件知情度並不高；劉冠翔是內鬼不假，但他與狙擊者必定產生了分歧，而且二者產生的怨與恨並不淺；而自己，是絕密文件的攜帶者，“影零”認識自己，並給自己預定好了203號房間，說明“影零”的目標應該是那份絕密文件；“影零”是騰躍集團七大股東總管，但不一定與騰躍集團是一伙人，否則他不會把計劃瞞着李默岍。但他也不太可能是同行，畢竟他把施雨澤和劉冠翔都引入了一個虎穴。
“影零”既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難道他是灰色？
一切都太亂了……
每個事件、人物似乎都在形成一個共振的磁場。
突然，門的開關聲打破了這番寂靜，秦良忠抱着自己的手提電腦走了進來，神色失去了前幾日破案后的輕鬆。
“施隊，騰躍集團似乎又有新動靜了。”
施雨澤終止了思考，抬起了沉甸甸的頭，望向焦急的秦良忠。
“施隊，”秦良忠繼續說，“江記者，就是上次公開凌氏集團製造虛假概念的記者，這次好像公開了騰躍集團新出的一個金融計劃——T7計劃，現在整個嘉寧市的投資商和企業家似乎都聚焦於此了。”
施雨澤望向屏幕，只見在一個盛大的記者發佈會上，江記者向大眾展示出了一套具體的金融方案，並予其做了詳細的剖析。
＂去查一下這個江記者的背景……”
“已經查好了，”施雨澤話未落音，秦良忠就詳細地將有關她的信息全部報出，“江嵐，29歲，藍天報社的骨幹記者，她的專業就是負責採集和曝光商業界的各個信息。而且，自從凌氏集團的那個事件被她曝光之後，她就全身心把目標轉向了金融投資界。”
施雨澤瞬間對秦良忠的辦事能力深感佩服：“看來李默岍的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走吧，我們現在就叫上曉璐和延松，去一趟藍天報社，會會江嵐。”
半小時后，藍天報社。
夜色濃濃，沒有月光，這是一個隔絕了一切喧囂的夜晚，儘管只是晚上十點，可路面上的行人一個不剩，全都窩在了家中看着那充滿着土味情話的肥皂劇。
白色SUV泊車在了大門前，四人同時下車，望向燈火通明的藍天報社。
”良忠、延松，你們去前台查一下藍天報社的一些重要發佈消息以及轉款、收款的數額。”施雨澤說。
“是。”話未落音，秦良忠和許延松便小跑向了報社總台。
待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施雨澤轉身望向了林曉璐，臉上寫滿了數不盡的溫柔。隨即，他輕輕扶住了林曉璐的肩：“你的傷，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了……”片刻，林曉璐感到一絲暖意竄上心間。
“我的錯啊，”施雨澤望着夜空輕聲感慨，“就不該讓剛剛痊癒的傷病員出這種外勤。”
“瞎講，”林曉璐笑出了聲，“我之前在警校的女學員中，體質可是最好的一個，每次出任務都是我沖在前頭！”
“欸，真看不出來……不過人畢竟不是機器，是需要充足休息的，況且你這還是槍彈傷，可不能輕視。”
“知道了，”林曉璐不耐煩起來，“你現在怎麼像我的……”話音戛然而止。
“像你的什麼？”施雨澤有些不解。
林曉璐硬生生咽下了“男朋友”這個敏感詞：“像我的保姆一樣啊！”
“保姆？”
“嗯！”林曉璐假裝篤定。
“那你這個保姆的業務能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強。”說完，施雨澤輕挽着林曉璐的手，就要向藍天旅社大門走去。
林曉璐低聲說：“我們這樣出任務……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施雨澤笑了笑，“我們今天是去諮詢的，又不是去出任務的？”
林曉璐不解。
“待會機靈點，配合我演好一場戲。”施雨澤神秘地說。
兩人手挽着手走進了藍天報社，前台很是驚訝，立刻迎了上來：“二位，這可是報社，不是民政局，你們是不是來錯地兒了？”
”怎麼，你們藍天報社難道不歡迎情侶來諮詢？”施雨澤挑眉。
“不好意思，是我膚淺地誤會了……二位是要來諮詢哪位記者或專家？”
“江嵐，江記者。”林曉璐輕聲說道。
“請問有預約嗎？”
林曉璐瞬間望向了施雨澤，挽着的手也扣得更緊了。
而施雨澤仍如往日般平靜：“來得有點急，沒有提前預約。”
“沒關係，”前台始終保持着微笑，“那得麻煩二位留一下所屬的單位名和聯繫方式。”
“我是銘建公司的總裁施永志，這位是我的助理。”施雨澤邊報着虛假信息，邊在紙上填着自己的電話，而左手始終沒有離開過林曉璐的手心。
“好了，那這邊請。”前台說著，臉上不禁顯出了幾分驚異，而心裏似乎早已投進了這場小八卦中。
林曉璐始終注視着前台，臉上裝作寫滿了“霸道總裁愛上我”。
江嵐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前台領着他倆一路走到了門前，輕敲了幾聲門，待裏面傳出一聲“請進”時，前台便將門輕輕推開。
辦公室的陳設很整齊，雖然桌面上堆滿了各種紙質材料，但擺放卻非常賞心悅目。辦公椅的旁邊放着一個大號陶瓷魚缸，裏面五彩斑斕的金魚盡情地舒展着絲綢般的尾鰭，好似舞台上的女舞者，跳着一支不知名的舞曲。
江嵐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高貴，但又不失幹練的氣質。
待前台輕關上門之後，施雨澤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張林曉璐從未見過的名片：“銘建公司總裁——施永志。”
江嵐接過了名片，隨即放入了一旁的名片盒中：“施總大駕光臨，是不是需要報社為貴公司提供服務？”
一旁坐着的林曉璐雖是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內心充滿着疑問。施雨澤所用的是化名，怎麼還會有名片？
林曉璐想着：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改天我一定也要去印一張，名字取什麼好呢？要不……林瀟倫？
在林曉璐的胡思亂想中，施雨澤則繼續着對話：“我需要的並不是報社，而是你，江、記、者。”
“我？”江嵐納罕，“我一普通記者，平時也就只是輾轉於各個商業部而已，施總恐怕高看我了。”
“江記者，你可是藍天報社的骨幹記者，可不能這麼輕易就否定了自己的能力。你得知道，我之所以想和江記者合作，那必定是我有着較大的把握。”說著，施雨澤打開了手機，翻出了頭條新聞，上面正是江嵐不久前所公開的T7金融計劃。
江嵐望見了這張圖，頓時警惕了起來：“你想怎麼樣？”
“我想和江記者合作，沒有任何別的目的和意圖，”施雨澤的聲音異常平穩，毫無波瀾，“既然江記者不久前公開了騰躍集團的新計劃，想必和騰躍集團的來往堪稱密切吧。”
“我和他們沒什麼來往。”江記者的音量抬高了幾分貝。
施雨澤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來往也好，沒來往也罷，於我而言，這都不重要。我呢，最近有一筆資金，急需出手獲利，而現在卻找不到一個可靠的投資對象，所以，想讓江經理幫忙推薦一下。”
“施總難道想向騰躍集團進行投資？”
“有這個考慮，但投資這種事還是謹慎為好，畢竟我對騰躍集團了解不深，而江記者既然報道了他們新出的金融計劃，說明江記者對其必有深入研究。”
江嵐依舊沒放下警惕：“我需要你的誠意。”
“我既然都來這了，就說明我一定會有禮相送，”說著，施雨澤將一個信封放到了江嵐的辦公桌上，“一份薄禮，請收下。”
幾分鐘后，四人幾乎同時離開了藍天旅社，回到了SUV內。
秦良忠和許延松並沒有在電子數據這方面查到什麼有用信息，而且接待他倆的人一見到他們的警察【FX】證，就冷眼相對，很不待見，甚至在他們悻悻離開前，還對他們一頓冷嘲熱諷，這也就導致了SUV內出現了兩張苦澀的臉。
但施雨澤卻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淺笑。
“雨澤，”林曉璐從副駕探過了頭，“你那個假身份和名片是怎麼搞來的？”
“其實，銘建公司是真實存在的，它的總裁——施永志，也是真實存在的，他的名字與我的名字只是單純的有相似之處而已。”
“那你剛剛使用過他的身份，就不怕江嵐因為起疑心而前去深入調查嗎？”
“調查他也無妨，畢竟施永志現在身在國外，而銘建公司早在他出國前就已經面臨破產。但施永志是個非常愛面子的人，他不願就此宣佈銘建公司倒閉，而是雇傭了一些廉價的業餘程式設計師，給大眾製造了一個虛假繁榮的景象，”施雨澤頓了頓，“也就是說，銘建公司現在沒有一份業務可言，而那些業餘程式設計師都群龍無首，誰都可以'替代'施永志的存在。”
施雨澤的話令其他三人聽得一頭霧水。
“那……那張印着你照片的名片呢？”
“名片是我托一個印刷店的朋友幫忙印製了，這事可千萬不能讓程局知道，否則她又會指責我辦公事時動用自己的私人人脈關係。”施雨澤說著，將口袋中的一沓名片放在主駕與副駕之間的收納盒裏，而林曉璐則偷偷在眾人不經意間拿走了幾張。
“江嵐這個人很可疑，”施雨澤又接著說道，“她極力否認她和騰躍集團的關係，這也就說明了她極有可能暗地裏和騰躍集團來往密切，延松，近段時間你得密切關注江嵐的動向，順便也關注一下騰躍集團那份新計劃的各類消息。”
”好的，雨澤哥。”
“良忠，你去幫我抹除一下有關施永志的真實信息。”
“沒問題。”
“曉璐，整個經偵支隊和鋒線行動組就先暫時交由你來領導。”
“啊！”林曉璐驚呼，“你要去哪？”
“這幾天，我需要'失蹤'一下，具體行動我已經彙報給了程局，而你們三個，就得齊心協力盯緊騰躍集團和江嵐，也要完成好下發給經偵支隊支隊的所有任務。”
三人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畢竟沒了主幹力量，每個人的心裏都不會如往日般安穩。
“騰躍集團現在已經心急了，他們也極有可能會做出我們無法控制的事，”施雨澤凝視着玻璃窗外的黑夜，“這事對於你們來說，的確太突然了，可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不過你們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雨澤……”林曉璐欲言又止。
“曉璐，這幾天，我的所有任務就暫時拜託你了，”施雨澤扭頭望向了林曉璐，“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把支隊帶好……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休息；明早開始，你們肩上的職責必定會日益增長，做好準備。”
天空儘力散去了最後一片暗雲，皎潔的月亮靜靜地傾瀉着柔和的光，星星也在蒼穹中忽隱忽現。
片刻，SUV裹挾着晚風，朝黑暗中穩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