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之約

回家總是叫人開心的，但是不知道這次離開又會給我的求學生涯帶來怎樣的轉折。兩年前，剛剛結束五年級下半學期期末考，就跟着家裏人來到了廣東惠州，家裏的同學知道我要走，一大早就說要來送我，那天早晨天氣有點冷，我穿着學校發的別人捐贈的特步白色休閑鞋，一個黑色球褲，上衣是白色的，類似於背心的那種款式，但又多了兩個袖子。來送我的同學都是玩的最要好的。歐王問我，“土橋”，你真的要走了嗎，我說，“對啊，走了，”她說“那你要記得回來看我們啊，我們在家等你，”我對他們笑了笑，然後上了車。縱然我捨得，縱然我捨不得。離別常有，重逢少見。從此友情相隔千里，勸君勿念，待我滿腹故事，回去講與你聽。那種純粹到不能再純粹的友誼以後再難遇到。可惜時間不能倒流，要不然我會一一擁抱他們，然後好好告別。就說，朋友，來日方長，我們珍重再見。

來到廣東的這兩年裏，從學習上說，我從一個差等生。差到什麼程度，數學兩分，全部科目加起來不過三百多。學成了一個優等生，獎狀貼滿了一面牆，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在別人口中我是個好孩子，特別乖的那一種。從性格上來說，我變得越來越孤僻，甚至沒有任何社交，連手機都不會用，朋友也是屈指可數。這兩年裏犯過很多錯誤，做了很多錯事，我不怪你少不經事，不怪你一錯再錯，只恨你不知悔改。那你背井離鄉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如今再回去得一功名利祿否。

不是每一個學習好的不管去到哪都能學好，靠家的地方，雖然少了思念，多了玩伴，但我知道教育方式截然不同，誘惑也太多。如我所願，打架鬥毆，逃課，頂撞老師，成績一落千丈，倒數第一第二爭得死去活來，四大天王的頭銜隨之將至，成了一方“土匪”，恃強凌弱，橫行校園。自此再不見三好少年。

後來升了初中，來到鎮上讀書，發憤要好好學習，一改了往日的痞氣。

小鎮不大，山的背後就是山，一條長街延伸在房屋中間，你在這頭講話我在那頭聽。這裏沒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賣部，沒有一直冒着熱氣的關東煮，沒有古茗燒仙草奶茶，沒有重慶成都火鍋，沒有華萊士肯德基。連一家像樣的理髮店都沒有。我們所認知的也僅限於書上學到的，電視看到的，世界再大，給我一片小小花園就好。學校大門正對面老奶奶一家的油炸包價格便宜還好吃，衛生院隔壁雙胞胎姐妹加學霸兩家的小賣部也是應有盡有，生活用品學習用品家用品吃的喝的隨便你挑，無聊的話就帶着醫保卡去衛生院開兩包板藍根泡水喝，吳妹小吃店裏的粉是你吃完第一碗還想吃第二碗的店。學校後面的水潭又是多少少年的歸屬地。雖是地方不大，也裝有七情六慾，人間煙火，和生活在這裏的每一戶人家。

“老宇，長大后你想做什麼”

“我”？

“對”，金江說，

我說“我想打籃球，“職業聯賽”。

他說，“老宇你說人跳起來的時候是怎麼把那個球投出去的啊”。

我說:我也不知道，可能練多了就習慣了吧。

然後那一整個夏天我們都在練習投籃，他學習比較好，一邊練技術，一邊抓學習，我是一整天都泡在球場裏的，飯可以不吃，作業可以不用交，除了班主任的以外其他科都有“案底”。起初為了收斂一點只在操場上玩，偶爾拿到宿舍拍兩下，後來覺得這樣進步太慢，

索性直接拿到教室去了，下了晚自習，兩個人直接身體對抗，灰塵滿教室飛，各種咆哮聲，後來啊，班主任來了，我的戰鬥力瞬間降至冰點。主動承認錯誤，坦白從寬，被訓到了半夜，懲罰是，這個學期的進步獎，還有粉刷教室牆上的球印。第二天去教導處借來了粉刷的工具，把一整間教室都刷了一遍，接下來的時間裏專心學習，期末的進步獎也如願以償。

有的關係處着處着就淡了，後來我們都上了不同的高中，大學也不在一個城市，聯繫也沒有以前那麼頻繁了，群里的消息斷斷續續，有時候一兩天都沒有人回，不像以前那樣聊一整個晚上都不覺得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發現不置頂的話都要往下翻到最後才能找到聊天框，又或者是早已經把聊天記錄刪空了。我們的關係就是不管你在哪一座城市，我們有多久多久沒有通電話沒有聊天了，只要回到家你一個信息我就能出現，進你的家門我不用打招呼，不用提前通知，你的球鞋我可以隨便穿，睡你的床可以不用洗腳。

去年過年回家，因為大雪封山，哪裏都不能去，回到家發了個朋友圈，他評論說，到家了就來我這裏，想你老火了。我說:沒車啊，江。過了兩天他說要來接我，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家裏的水龍頭滴着滴着都能結冰，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太陽了。我這邊在慢慢的走，他那邊開着車來。都說雙向奔赴的愛情很甜，那麼雙向奔赴的友誼也同樣珍貴。

有一次無聊翻着以前的同學錄，看到他寫給我的寄語是

“老宇，你在那邊要好好學習，認真工作，千萬不可學壞，以後回來了就通知老曾我們來和你玩，到時候你就為我們露一手你的炒菜技術，加油！我看好你哦！”

永遠挺你的兄弟

——金江

2017年5月23日

好像七年前那個意氣風發，走進校園，來到校長辦公室給了他一封信的男孩沒有離開過一樣。他們像往常一樣六點半起床，疊好被子，天還沒亮，睡眼惺忪上了個廁所然後走到小賣部買了兩塊錢的包子，分給了同桌兩個，英語課代表趴在講桌上給同學們念單詞。好不容易熬到飯點還被留堂，老師剛出教室就撒腿跑向食堂，聽說下午有體育課前面的幾堂都沒有認真聽，數學老師善意的謊言你們的體育老師又生病了，這節課我來上，叫人聽了發狂，包大人聽了都只能搖搖頭，這案我也斷不了啊。趁天黑之前把一天沒打的球都打了回來，作業忘了寫，飯來不及吃，喜歡的姑娘好像一整天都有人在問她解題，她剛才是不是看了我一眼，誰又曉得呢。

尊敬的吳老師:

您好!

給您寫這封信時感慨萬千，曾經的汗水被這無情的現實風乾，我還沒來得及去擦拭它，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道曾經的淚痕，人生真如白駒過隙，時光飛逝啊，轉眼中學三年時光已至尾，最終雖未能堅持到底，但您的每一句激勵的話銘記在心，時刻提醒自己，終將受益匪淺，今後不能再受到您的教育了，可我認為無論去到哪裏都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在學校里放棄學校並不是我自甘墮落，也不是就此認命，而是我認為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我的父母為我受苦受累操勞小半輩子了，我不想再讓他們為我操勞一輩子。

您不爭氣的學生，萬宇

2017年三月一日